但是時間這種東西最是無情,不因為你的期待而快一點,也不因為你的抗拒而慢一點,幾天之後,終於到了齊老爺子壽宴的這一天。
齊家向來大手筆,在六星級酒店包了整整一天,邀請了各界名流共同參加這一慶典,以至於在主要街道製造了又一場擁堵。
齊老爺子是個很傳統的人,年少在外打拚,但是十分念舊,這些年雖然常住在米國,但是很多跟他有來往的,都是黃皮膚黑頭髮的華國人,因此來賓之中,三分之一都是熟悉的亞洲麵孔。
長長的紅毯鋪陳在酒店門外,各式各樣的豪車跑車擠得水泄不通,門童們忙著引導,賓客們忙著寒暄,語言從來不是問題,對於生意上的夥伴上來說,一方麵是個頂個都有天生的語言天分,另一方麵,就算彼此語言不通,手舞足蹈擠眉弄眼也能混個眼熟。
但凡這種盛大的場麵,都是擴展交際圈的好機會,因此宴會開始時間還早著,偌大的酒店就被包圍的水泄不通,更有聞訊而來的記者,想要趁著人多混進去,酒店方和齊家的保鏢們出麵維持了好一會兒秩序,才沒出什麽岔子。
沒有邀請函不能入內,而入內的俱都是衣著光鮮的權貴富豪,猛一看去,倒是有點像是什麽國際電影節的頒獎禮,又像是什麽時裝周的走秀,女士們一個個花枝招展,想盡辦法出眾又優雅,空氣中的香水味成分複雜,猛地一聞簡直香的有些上頭。
因為齊老爺子的堅持,門口處還放了個碩大的,足足有十幾米大的壽桃,在金碧輝煌的西式建築映襯下,顯得中西合璧,倒是特別。
宴會廳內光線柔和,悠長的鋼琴曲婉轉低回,金質的酒杯和杯碟發出奢華的暖光,美酒蕩漾,人聲喧譁,侍者們舉著托盤來回穿梭,統一的白襯衫金色馬甲,個個長得端正漂亮,來賓們一個個能言善道,禮數周全,三三兩兩一群,好不熱鬧。
齊家有好基因,沒有不好看的。
齊鄭廉雖然不是長房所出,但因為長房隻得兩個女兒,大夫人去世的又早,卻是年紀最大的男丁。
他三十出頭,穿一板一眼的銀灰色西裝,帶無框眼鏡,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就連衣兜裏的金表,錶帶露出來的細金絲長短,也是恰到好處的,正站在入口處,如魚得水的跟來往的賓客寒暄。
齊家的二房公子齊鄭廉,年紀輕輕,能力卓越,在齊老爺子病重之後,責無旁貸的接掌了齊家大部分的業務往來,並且操持的十分出色,幾乎被所有人目為齊家的下一任繼承人,且為人風度翩翩又斯文有禮,沒有一點架子,各方麵的評價也都好到爆表。
而站在他身邊的,就是齊家的二房太太秦怡書,年近四十,但依舊保養得宜,舉止雍容,著一襲香檳色的長款禮服裙,款式一板一眼,微微露出一點事業線,顯得優雅得體,長發挽在腦後,除了耳垂上的兩顆碩大的珍珠耳釘,再沒有其餘的裝飾,容貌不算絕美,但勝在大方端莊,一眼看去,便是滿滿的當家主母範兒——雖然並不是如此。
她從不到二十歲就跟了齊老爺子,等到正房太太死了,也還沒有被扶正過,現在早就是一夫一妻製,但有錢人的世界自有他的規則,何況齊家從百年之前遷徙到國外,還保留著老式思想,並不覺得多幾個太太是什麽了不得的,為世俗所不容的事情。
因此這種畸形的關係,也在齊家內部,乃至整個上流社會圈被默許,當事人都覺得沒什麽,旁人就更不好說什麽了。
如今大房太太早死,秦怡書就成了實際上的齊家首席夫人,站在溫雅能幹的兒子身邊,眼角眉梢都是驕傲又欣慰的笑意。
但是在接待賓客的間隙,也不由得小聲詢問旁邊的齊鄭廉:「你弟弟又跑到哪裏去了,怎麽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齊鄭廉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對誰也不多諂媚一分,也不露出絲毫失禮的表情,壓低了聲音:「安生在二樓呢,說是有個靈感,必須立刻畫出來,一會兒就下來。」
秦怡書無奈的蹙了蹙眉,吩咐旁邊的手下人:「趕緊去把二少爺叫下來,一會兒老爺子都出來了,他不在,那還像話嗎?」
手下人立馬風一樣的跑遠,秦怡書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可是大事,搞不好,今天就有天大的變動,多一個兒子在側,就多一分籌碼,她不能有絲毫懈怠。
一群貴婦人圍著寒暄,談論的無非是各種奢侈品和包包,外加議論自己的老公兒子。
「你們看鄭廉看著多神氣,跟齊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穿著包身旗袍的肥胖華裔貴婦人,搖著扇子嘖嘖有聲。
金髮碧眼的米國太太緊跟著笑開:「齊先生確實是英俊帥氣,人又紳士。」
「齊老爺子也算是後繼有人,多少人都沒他那個福氣,就算是身體不好,也能放下心來,齊家有這樣的接班人,錯不了的。」
闊太太們盡挑著好聽的說,畢竟在人家的地盤,場麵話是一個比一個會聊,然而饒是如此,還是惹了人不痛快,墨玉珠一聲冷哼,低聲罵道:「好什麽好,偽君子,裝的人五人六的,內裏比誰都髒。」
同樣是穿旗袍,穿在肥頭大耳的歐巴桑身上,和穿在她身上,就完完全全是兩個感覺。
她骨架生的纖細,水蛇腰盈盈一握,大胸長腿,卻偏偏又長了一張極其華夏,極其東方的麵孔,細長桃花眼,板板正正瓜子臉,嘴角邊一顆美人痣,蘊藉風流,即便如今已經不是青春年少,一舉一動一抬眼,也是風情無限的。
開叉到腿根的旗袍,露出了她一雙細細長長的美腿,此刻低聲對著齊鄭廉冷嘲熱諷一番,又捂著嘴笑:「我開玩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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