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沒有什麽姐妹。」傅宴滿臉都是嫌棄,恨不得立刻讓人把她攆出去。


    容紫燕是從小地方出來的不假,但正因如此,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自然沒有跟傅宴提過,傅宴隻覺得這個女人身上的廉價香水味差點把自己熏死,攆蒼蠅一樣甩甩手:「你趕緊滾,不然我叫保安來了,什麽人都敢往我麵前鑽,真是不要命了,我媽媽是你的姐妹?說出去笑掉人的大牙,大媽,你家裏沒有鏡子啊?」


    他本來心氣兒就不順,這會兒把氣都撒在了這女人身上,奈何這中年女人也不是好個對付的,頓時變了臉,走形的身體擠進了病房中,雙手叉腰,大嗓門威勢不減:「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小兔崽子,你可真牛,比你媽都牛,怎麽,她容紫燕如今傍上了大款,發達了,就連我也不認了?怪不得我到處都聯繫不到她,好幾個月沒給我打錢了,我也不跟你廢話,每個月兩萬塊,你媽不在,這錢你給我,拿了錢我就走!」


    說完毫不客氣的往傅宴麵前的椅子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


    傅宴沒看過這麽無賴粗俗的女人,臉都氣紅了:「你要不要臉,我媽憑什麽給你錢?你是想錢想瘋了吧?」


    「你不信?」那中年女人氣鼓鼓的,拿出自己的存摺本,那上麵一筆筆的收入明明白白,她指給傅宴看:「這都是你媽打給我的,今年之前,每個月都不斷,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毛都沒見著一根,母債子還,你媽不給我錢,就你來給,我看你也沒什麽事兒,躺在床上好好的,給錢!」


    這裏的吵鬧聲,隔壁聽了個七七八八,傅國邦原本想要按鈴叫護士的手臂,懸在半空中,一張臉緩緩的皺了起來。


    容紫燕的姐妹……


    他對那個表麵溫順,實際上口蜜腹劍,膽敢給他下藥的女人噁心至極,原本對她的親戚也沒什麽興趣,可是現在他的心頭盤旋著一個疑問,容紫燕為什麽一直給她這個鄉下的姐妹打錢呢?


    之前容紫燕的花銷,都是一筆筆記帳的,這件事完全是瞞著他的,難道,隻是想接濟家裏?


    傅國邦也不知道哪裏覺得不對勁,一時之間,居然沒有立刻叫人拉走那中年婦女,反而是豎起了一雙耳朵。


    這會兒去樓下打水的傅錦瑤恰好進來,手裏端著保溫水壺,輕輕的放在傅國邦身側,傅國邦對她做了個噓的動作,她心領神會,也坐在一邊聽了起來。


    傅宴是個從來沒吃過虧的,有他罵別人沒別人罵他的性格,那無禮又呱噪的女人吵的他耳朵都疼了,偏偏這一層樓的護士他使喚不動,怎麽叫也沒人來,長久的不如意和憤懣好像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你算是我媽的哪門子親戚?一身窮酸氣,噁心的要死,你看看我媽,你再看看你,說你們是姐妹,說你八十了都有人信!你看看你那假包,假表,暴發戶的金戒指,我求求你了,騙人能不能編個好點的理由,還我媽給你打錢,扶貧也挑個長得順眼的,給你打錢幹嘛,讓你經常來往好催吐減肥啊?」


    「嘿你個小兔崽子……」中年婦女氣的站起身來。


    「你趕緊給我滾,不然我記住你了,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傅宴咬牙:「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給狗一塊骨頭還能跟我搖尾巴呢,我媽給你打了那麽多年的錢,你現在倒當成理所當然了,你們這群吸血的螞蟥,活該窮一輩子,你記住,我有錢就是扔水裏,也不砸你臉上!」


    顯而易見,這女人拿出的容紫燕給自己轉帳的存摺本,是真的,可是傅宴不懂這裏麵的原因,他現在隻是心煩,想早點把這個喪門星攆出去。


    那中年女人氣的發抖:「好,好,你們母子抖起來了,不一樣了,現在是有錢人了,看不上我們了是吧,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她猶豫了一瞬,然而隻有一瞬間罷了,一想到今後自己就得不到容紫燕的接濟,不能再過坐享其成的日子,她就肉疼的要命,心痛演變成了無邊的仇恨,她一咬牙,豁出去了。


    「還傅家的大少爺,我呸!就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野種!你以為容紫燕為什麽一直給我錢,就是要瞞住你的野種身份,好騙你老子的錢啊,你還威脅我,我真是怕了你了,快報警給我抓進去啊!」


    「你胡說八道!」傅宴目眥欲裂,要不是腿上還綁著繩子,簡直想要下去打死這個女人,她怎麽敢造這種謠!


    「我胡說?」中年女人挽起袖子,臉上的每塊橫肉上都寫著有恃無恐:「我告訴你,我敢這麽說,我就有證據,當年你那個借種的野爹就是我給你媽找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富貴種了,沒有我,你現在還在地裏種地呢!」


    傅宴瞪大了眼睛,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半響說不出話來。


    隻把一根手指死死的指著這個口無遮攔的女人。


    而他並不是最激動,最震驚的人。


    隔壁病房,傅錦瑤一邊給傅國邦攪拌著碗裏的粥,一邊輕輕抬眼,眼看著的傅國邦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在一瞬間臉上失去了血色,臉比身後的牆壁都白。


    傅國邦仿佛一尊雕像,渾身上下都是靜止的,一動不動,如果天塌下來了,那麽站在天空下麵的人,應該也是這樣的一種表情。


    空洞,絕望,帶著一股無處發泄的憤怒。


    傅國邦覺得自己的天真的塌了。


    他的心口隱隱作痛,那是他最疼愛的兒子踢的,他平生沒有怎麽進過醫院,也是拜他的兒子所賜,這些都沒什麽,誰讓兒子是他唯一的骨血,唯一的……


    眼前一黑,傅國邦險些暈了過去,氣急攻心,他猛地咳嗽一聲,隨即一彎腰,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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