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瑤目瞪口呆,半天沒動彈。


    在這呆滯的幾分鍾裏,她用心的感受了一下身上來自於四麵八方的,無孔不入的酸疼,同時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紗布包裹著的,木乃伊一樣的額頭,在伸胳膊的瞬間,寬大的睡衣袖口處,露出她青一塊紫一塊,幾乎沒什麽好地方的手臂皮膚。


    這些,都是她在跟約翰搏鬥的時候,在地毯上牆壁上大力撞擊導致的累累傷痕。


    所以,她沒死?


    那麽,眼前的肖墨……就不是什麽幻覺,而是,真實的,活生生的人?


    傅錦瑤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劫後餘生的喜悅,而是恨不得鑽到地縫裏的窘迫,媽的,她剛才讓肖墨給自己跳鋼管舞?


    還「想看很久了?」


    傅錦瑤你的臉呢,是丟了嗎丟了嗎?


    肖墨見她呆若木雞,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又用手掌搭在她的額頭上,感覺應該沒什麽問題,表情才又和緩下來。


    他見傅錦瑤滿臉傷痕,一雙透玉般的眸子卻是晶亮靈活,像是會說話一般,忍不住心裏就覺得癢癢的,湊過去在她額頭輕輕的啄了一下。


    蜻蜓點水,雨滴落在平靜的湖麵,蝴蝶振動翅膀,撥動了周圍的空氣。


    這個吻不聲不響,卻清新而喜悅。


    失而復得,滿心歡喜。


    就是肖墨此刻的感受了。


    他至今難忘,破門而入的瞬間,即便之前他已經無數次的做足了心理建設,可是依舊被深深的震撼了。


    預想中的悽慘無比的情景沒有出現,卻更加十倍百倍的慘烈。


    他看到他柔弱的無助的女孩,以一種決絕而又堅強的姿態,跟敵人玉石俱焚,看到傅錦瑤舉起槍打中約翰的心髒,那一刻眼中鋪天蓋地凜然的殺意,看到她頑強到令人戰慄的求生欲,以及不被摧毀的意誌。


    那一瞬間,他百感交集。


    他驕傲,因為看到了傅錦瑤的成長,她已經變得比從前更強大更堅強,她做到了那麽多女孩子做不到的事情,她拚命的時候,讓你看到了生命的執著和頑強,那種不可招惹的野性和執拗。


    她不再是那個隻能任人宰割,用求助的眼神保護自己的可憐小姑娘,好像在一夜之間,她就長大了。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心痛,他看到她的成長,就想到了她要經歷多少痛苦和掙紮,才能有今天的模樣,今時今日刀槍不入,肯豁出命來跟一個殺人狂魔纏鬥,敢開槍殺人的傅錦瑤,是誰造就的?


    這裏麵也有來自於他的刺激和傷害,他難辭其咎。


    在那一瞬間,肖墨幾乎是立刻下定決心。


    以後不論傅錦瑤怎樣的抗拒和逆反,怎樣的堅持和驅逐,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不會讓她遠離他的羽翼,他要保護好她,不管她願不願意。


    人生無常,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哪怕他明天就死了,也要保證今天的傅錦瑤是無憂無慮的,他冒不起這個險,如果再一次的失去她,他一定會瘋掉。


    而傅錦瑤還不知道肖墨此刻做了個多麽令自己抓狂的決定,她呆呆的看著肖墨,欲言又止,終於,「還活著」這三個充滿誘惑的字眼填滿了她的心神大腦,與此同時她也終於覺出了不堪忍受的疼,「哎呦」一聲叫了出來:「你別碰我,肖墨,我好像被千刀萬剮過。」


    肖墨戀戀不捨的鬆開了傅錦瑤,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


    傅錦瑤沒有被千刀萬剮,但是約翰公爵卻真真切切的享受到了這份待遇。


    那一槍正中心髒,卻沒有立刻置他於死地,在傅錦瑤脫離危險之後,憑藉著跟警方的深厚交情,肖墨得以在約翰奄奄一息之時去探望了一刻鍾。


    後來,據看守約翰公爵的獄警回憶,那個格外耀眼的華夏男人離開之後,鮮血像是漲潮時的海浪一樣,從門縫近乎洶湧的流了一地,濃鬱的血腥味,幾天都沒有散。


    這結局也是很諷刺,沉迷於蹂躪少女的約翰公爵,最後的死狀正是他最為癡迷的,甚至比他以往的作品都更極致更徹底。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肖墨見傅錦瑤似乎還沒緩過神來,有些心不在焉,轉過頭對守在門口的傭人使了個眼色,沒多久樓下就傳來一陣歡呼和喧鬧聲,門被推開,裴娜探出腦袋,秋白也隨之走了上來,兩個人喜氣洋洋,快步跑到傅錦瑤病床前,話匣子就徹底關不住了。


    「瑤瑤!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好幾天了,我在外麵守著都愁死了,生怕你變成植物人。哎呀,你知道我們趕到的時候情況有多兇險嗎?你什麽時候那麽厲害那麽剛了啊,把那個變態撂倒了,可嚇死我了……」


    裴娜念念叨叨,倒也給傅錦瑤提供了不少信息量。


    她睡了很久嗎?


    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肖墨,她發現肖墨沒有走,而是把她身邊的位置讓了給裴娜和秋白,那麽驕傲高冷的人,這會兒靜靜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耐心聽她們小女生嘰嘰喳喳的聊天,一點沒有不耐煩的神色。


    有時候無聲的尊重更是一種打動人心的溫柔。


    傅錦瑤毫無徵兆的被撩了一下,忍不住就有點走神。


    肖墨察覺到她的注視,對著她眨了一下眼睛,他眼底鋪著層層疊疊的笑意,眼神裏居然還有那麽一點難以描述的誘惑,讓人心尖一盪,接著站起身來,單手插在褲兜裏,自顧自的開門走了出去,給她們女孩子留下一個空間。


    那瀟灑頎長的背影,讓傅錦瑤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咳咳咳,眼神太過露骨,單身狗發出警告。」秋白忍住笑意,等到肖墨帶上門走了,才一臉認真的跟傅錦瑤開口:「你不知道,這次如果沒有肖少,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你,幸虧有他,最後我們衝進去的時候,足足有幾百人,他不光調動了警局的力量,還讓軍方派了不少直升飛機和警車坦克給我們,如果再找不到你,可能會發生什麽真的無法想像,之前我就聽說肖家非同一般,但是沒想到這麽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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