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大的儀式上,海軍上尉交給天皇一個精製的金盒子,裏麵盛放著總統菲爾莫爾給幕府將軍的信。收到信後,日本人就希望這幫惱人的外國佬趕快離開日本,於是交給佩裏一紙書麵答覆。當翻譯將答覆的最後一句——“你的信已收到,現在你可以走了”——說給佩裏聽時,佩裏吃驚得打了個趔趄。


    海軍準將佩裏認為最後這句粗魯無禮的話無疑是扇了美國外交一記耳光,而美國剛剛在離東京南部的600英裏的地方占領了一處基地。後來,海軍準將不但沒有下令將輪船駛去,反而命令繼續向內陸行進,駛向東京灣,前往首都。大概佩裏心想當日本看到四艘美國戰艦在測量他們水道的深度,調查他們海岸的防禦,也許就“會影響政府的決定,促使其對總統的信重新考慮,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覆”。


    一艘日本汽艇很快衝向了冒著黑煙的美國軍艦。幕府將軍的一個代表衝著布坎南司令瘋狂地叫喊,讓那些黑色輪船立刻返回。這位日本官員喊道:“這不符合日本法律。”司令從巨輪的甲板上俯視著汽艇上那名緊張的日本官員,感到有點迷惑。很明顯,日本在外交事務上沒有受過特別的訓練,而在外交關係中決定對錯的就是實力。


    布坎南司令也對那位官員喊道:“無論我們走到哪裏,美國的海軍總是按照美國的法律行動。”


    第二天,海軍準將佩裏確實駛離了日本水域,並承諾第二年再來聽天皇的回音。佩裏這次歷史性的訪問對日本產生了持久的影響。在那之後的近20年中,日本人進行了無數次激烈的辯論,爭論的內容就是如何找到對付那些可怕的野蠻人的最好方式,以及如何找到保衛這片神的土地的最佳途徑。


    但是,美國國內正在醞釀一場內戰,因而失去了在太平洋上建立航線以及在北太平洋攫取領土的興趣。甚至連納撒尼爾·薩瓦裏寫給美國國務院的兼併無人島的書麵請求也無人理睬。


    佩裏那次訪問日本的八年半後,日本派遣了一艘戰艦去完成自己的外交使命。1862年1月17日,納撒尼爾·薩瓦裏看到一艘滿載著加農炮,懸掛著太陽旗的戰艦錨定在父島,薩瓦裏頓時大吃一驚。日本的外交官劃船上島,聲稱無人島的所有領土都屬於日本。薩瓦裏竭盡全力想說明日本在這個小島上沒有任何權力。但是,看到海港裏全副武裝的戰艦,薩瓦裏意識到,日本人擁有力量,因此他們就擁有權力。


    無人島是日本在海外征服的第一塊土地。現在對於日本來說,孤立和和平都已成為過去的歷史了。


    日本從這個教訓中學到了很多東西。


    日本通過佩裏這件事,感受到了來自外麵世界的軍事威脅。從日本海放眼望去,有許多要擔心憂慮的地方,這一點非常明顯。一度驕傲自大的中國現在已經四分五裂,西方的商人用炮艦轟開了中國的大門,他們強賣鴉片給中國人,把中國人的血都給吸幹了。再往南看,荷蘭已經征服了印度尼西亞;法國統治著越南、寮國和柬埔寨;貪得無厭的大不列顛在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緬甸和印度占有大麵積的殖民地。往北看,劫掠成性的俄國一路征服過來。往太平洋那邊望去,奴隸在煥發著生機的美國的土地上流淌著汗水,正消化著入侵墨西哥所劫掠來的贓物,而且還在繼續著對當地印第安人罪惡的種族清洗運動。1884年11月15日,德意誌帝國第一任首相奧托·俾斯麥在柏林召開了盛大的國際會議,準備瓜分信仰異教的非洲。日本政府很自然地感到他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社會所有部門都必須首先服從這個目標。在日本看來,那些擁有強大軍事力量大國都有一個共同的顯著特點,那便是他們都信教。他們都信仰一個神,這種信仰把他們緊緊團結起來,這令他們相信對無信仰者的劫掠名正言順。但是日本沒有這樣的一個神,因此必須首先創造一個神來信仰。


    幕府將軍統治結束時,日本武士填補了這個空位,他們廢除了舊的製度,把天皇置於日本國民生活的最中心。他們很快就讓京都的皇帝告別了默默無聞的生活,把他接往原來幕府時代將軍所住的東京宮殿裏。天皇有了個新名字,叫“明治”,意思是“英明的統治”。這樣一來,一個革新之後的君主體係就相當於西方的基督教了。明治盡管沒有多大實權,但在精神上他是國家團結的象徵。真正統治國家的是他身後的武士,而天皇隻不過是個傀儡。


    1889年2月11日,明治天皇身著西式軍裝出現在日本政府的官員麵前。那些官員們也是個個身穿西式軍裝,就連身旁那些宮女們也穿著西式服裝。那一天,明治天皇宣布了一部西式憲法。但事實上,這部憲法也隻是有個西式的名字而已。


    在西方,憲法是“由人民製定,為人民服務”的,它規定出公民的權利並限製政府的權力。可明治憲法恰恰相反,它是一部自上而下的法規。它是“天皇的禮物”,“天皇把它賜予這個國家”。天皇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是“帝國的首領”,是“所有武裝力量的最高指揮”,是“所有主權的管理者”。明治天皇是法律的源泉,他淩駕於憲法之上。他可以發布條例來取代法律,他可以任命和罷免政府裏的任何官員,甚至連帝國議會(日本的國會)的成員也不例外。這部憲法的目的不是限製天皇的權力,而是確保他擁有高於政府的無限權力。日本人都不能被稱為是國家的公民,正確的說法是,所有日本人都是皇帝的“shinmin/臣民”(shinmin的意思是“忠順地服從命令的人”),因此,日本也就不需要像《人權法案》這樣的法規。實際上,日本設立這部憲法的目的不是滿足人民的內在需要,而隻是做秀給外國人看的,它想讓外國人看到,日本是一個講求法製的文明國家。與其說這部憲法的出現是因國內實際需要,還不如說是為了回應外來勢力的幹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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