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大人,永和候求見!”


    重濤看著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劉知府,嘖了聲道:“大人,永和候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我也想知道。”恒昱祺點了點桌案,笑了笑,“劉大人,你說本官讓永和候進來,還是不進來?”


    劉知府身體一震,訥訥道:“自,自然是大人,大人做主……”


    “本官做主啊……”恒昱祺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轉而嚴肅的對衙役道:“讓他進來吧。”


    永和候雖然把雲當家擠兌走了,但仍舊是擔心的。他在書房轉了兩圈,整了整衣服,對自己的大兒子道:“不行,我得去府衙看看。”


    “看?看什麽?”李騁把棋子一枚一枚的分開丟進盒子,不解的問道。


    永和候沉吟片刻,道:“欽差的話,我見過不少,但是這個欽差,我有些捉摸不透……我怕劉知府應付不來,萬一真出了問題,最後還是個麻煩。”


    李騁收拾完棋盤站起身道:“需要我陪同您去嗎?”


    永和候搖頭,“你在府裏,若是有什麽不對的……你記得要做好準備。”


    “不過是一個欽差!父親,您似乎很擔心的樣子。”李騁有些不太明白。


    “你見過帶著神出鬼沒的暗衛的欽差嗎?”永和候冷笑道:“那天我是見了,武功十分高強。而且我也給那位大人去了信,隻是往返至少要半個月,怕是我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李騁抿了抿唇,臉色更加沉重起來。


    永和候點了幾個隨從,跟著自己一起去了府衙。他也抱著或許進不去的可能性,但是沒想到一次通報,對方居然就鬆口了。


    這是好還是壞?永和候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但是既然當初選擇了跟隨那位大人,如今就要承受被暴露的危險。


    永和候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扶了扶候冠,一步一步的走進府衙。


    在他進去之後,府衙深紅色厚重的大門,又緩緩地關上了。


    恒昱祺再一次見識到這位很少見到的侯爺的演技,他還未進大廳,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欽差大人,本候聽人說今天府衙全部戒嚴,心中有些惶恐,怕是出了什麽大事……畢竟我也是這一方的侯爺……”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永和候一腳踏進大堂,看見跪在堂下衣衫淩亂的劉知府,表情隨即變得十分驚訝,“這,這是怎麽回事?今天不是劉知府要審問犯人嗎?難道是知府大人得罪了欽差大人?哎呀呀這可就是劉大人你的不對了,欽差大人是要聽你審案的,怎麽就衝突成這個樣子了呢?快快起來吧,欽差大人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永和候笑嗬嗬的說著,伸手就要扶人,結果看見劉知府露在外麵的那枚烙印,心中猛然一沉。


    “侯爺,既然來了,不如坐在一旁,聽聽這劉知府為何要跪在堂下的緣由。”恒昱祺打了個手勢,唐九立馬把永和候強勢扶到一旁,然後搬來一把椅子,讓他麵對著劉知府坐著。


    永和候的冷汗順著脊背滾滾而下,他猛然明白過來,這人的目的其實並不是調查那什麽貢品之案,而是針對屠龍會的。


    他的目光又轉移到劉知府前麵的那枚烙鐵上,瞳孔縮成針尖大小,臉上雖然不顯,但是心中卻知道,今天若是能走出這個府衙,估計都要用上一些強硬手段。


    “劉知府,如今侯爺也來了,你不如直截了當的說一下,這個烙印和這枚烙鐵,究竟是怎麽回事?”重濤輕聲道。


    劉知府抬眼看了看仍舊維持一個笑模樣的永和候,又迅速低下頭,用力咽了口唾沫,“下官……下官……”下官了半天,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恒昱祺好整以暇的坐回到椅子上,一身鬆散的模樣,道:“劉大人,就從你什麽時候與屠龍會接觸,並且烙上這枚烙印的時候開始說吧。據我所知,為了顯示對屠龍會一心一意的忠誠,隻要是入會的都必須要在身上烙下這枚烙印,對嗎?”


    劉知府趴在地板上,微微的點了點頭。


    “劉大人,我有上百種就算不對你用這些刑具,都可以讓你張嘴的辦法,你要不要試試?”重濤看著他這幅死魚的模樣,心中煩悶,“難不成劉大人還會覺得自己能夠翻身?”


    恒昱祺詫異的看了眼重濤,他沒想到小秀才居然能夠說出如此霸氣的話,幾百種辦法嗎?哦,他好想見識見識!!


    劉知府養尊處優,一次烙印就能要了他半條命,養了好久才緩過來,前段時間的刺殺也讓他惜命的在床上哼唧了好幾天,就連最喜歡的某種運動都不敢做,生怕牽扯到傷處。


    他覺得自己壓根不用什麽刑法,怕是把他往那刑房裏一扔,就會嚇的尿褲子了。


    “下官,不知大人想要知道什麽……也不知,要從何說起……”劉知府頭上滴下來的汗水在麵前的青磚上匯成一小攤,映出他驚恐的眸子。


    “哎呀,劉大人,這都什麽時候了,自然是能說就說啊,這屠龍會……本候似乎有些耳熟呢。”永和候在旁邊裝腔作勢。


    “如果劉大人記不清自己什麽時候被烙下烙印,那我們就挑時間近的說……就說說那些貢品吧,劉大人,這個你應該是最熟悉的了吧?”重濤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他最討厭這些死鴨子嘴硬的人了,所有事都擺在麵前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為了自己的私欲和榮華,不惜殺掉無數人來墊腳,這種人,居然還是朝廷命官,簡直可笑。


    永和候看了看重濤,他隻聽說這人是恒昱祺的情人,但是看情況怕是不止情人身份了。在這種場合居然能夠替欽差說話,而且欽差並不反對……


    “不知這位是?”他忍不住問道。


    恒昱祺掃了他一眼,道:“本官最心腹的師爺,他的話,就能代表本官的話。”


    “哦……失敬。”永和候拱拱手,心中驚疑不定。


    看樣子他們這二人對外做出的那些恩愛舉動,怕是都是騙人的吧?也許一開始,他們就已經作下全套,請君入甕了……


    如今的年輕人,真是可怕。


    劉知府粗重的喘息著,他不知道要如何說起這件事。說白了其實這件事實在是太簡單了,試探皇上,若是追究,那位大人一定會抓住皇上殘忍一事用來誇大;若是不追究,自然就讓皇上有了個軟弱的名號,而且無論追究不追究,都能把朱家抹殺,一石二鳥。


    但是事情是這樣,話卻不敢這樣說……


    “貢品,貢品確實是下官親自挑選裝箱並且護送,但是,但是半路遇到流寇……”


    “劉大人!本官已經給了你機會,不要給臉不要臉!”恒昱祺猛然一拍桌子,把堂下兩人都下了一跳,“你在與本官說一次,那貢品,究竟是怎麽回事!那些流寇,又都是什麽人!”


    劉知府心如死灰,他再次抬頭看了看永和候,永和候卻把頭偏向一旁,不去與他的眼神對上。


    “那貢品,那貢品……”劉知府的聲音縹緲,幾乎聽不見動靜。他把貢品倆字翻來覆去的念叨了半天,終於說道:“那貢品,被雲家替換了……流寇,流寇……也是為了掩蓋被替換的貢品,找的人。”


    “為什麽替換?流寇又是找的誰?”恒昱祺聲音陰冷。


    劉知府徹底破罐子破摔,他合上雙眼,鼓足勇氣道:“雲家覺得,既然已經要半路把貢品劫下來,與其被浪費掉,不如替換了自己用。那流寇,流寇……是朱家人。”


    “朱家人?可是城郊那被滅滿門的朱家莊?”重濤問。


    “是,就是朱家莊。朱家與雲家不合,而且他們想要脫離屠龍會,便被,被……被我與雲家合謀,給,全部殺了。”劉知府說完,整個人似乎被戳破的氣球,伏趴在地,連撐起身體的力量都沒了。


    “什麽?那朱家被滅門一案,居然,居然是劉大人您參與的?還有貢品……天啊,劉大人,你如何會如此膽大包天!!!”永和候恰到好處的站起身,幾步走到劉知府麵前,抬腳就踹,“你身為朝廷命官,這樣做對得起皇上嗎?對得起你的百姓嗎?那朱家究竟是做了什麽事,居然要被你們如此對待?”


    “侯爺,稍安勿躁。”恒昱祺擺擺手,然後有人上前拉開看似暴怒的永和候,再看看被踹的幾乎吐血的劉知府,笑道:“這還不算什麽,精彩的還在後麵呢。劉知府,這安城,與你合作的隻有雲家和朱家嗎?”


    永和候的手緊緊地握住,指甲紮進掌心。


    他心虛的看向恒昱祺,卻發現這欽差大人的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


    劉知府喘息了半天,艱難的讓自己保持住跪坐的姿勢。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嗬嗬的笑出聲,“大人,您不是都知道了嗎?想要知道是誰,直接扒開衣服看看就好了,何必,何必……”何必要老夫說出來!那人,不就在你們麵前嗎?


    “哦?扒開衣服?難道你要本官把安城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一遍?豈有此理!”恒昱祺略顯怒火,一揮手就把簽筒揮落在地,裏麵的令簽灑落出來,不少掉在永和候麵前。


    永和候連忙退了幾步,躲開那些令簽。


    恒昱祺又笑了,表現的像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他道:“扒開衣服……嗯,也是個好主意。本官想著,這城中若是一般走卒怕是劉大人不願意合作的,既然合作,自然會找一些像模像樣的人。例如那武館朱家,和現在的雲家,或者是……”他看向永和候,“侯府?”


    “豈有此理!”永和候怒道:“欽差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本官懷疑,畢竟屠龍會之案在當年就影響非常大,既然皇上派本官來處理這件事,自然給了本官極大的權限。有一句話說得好,所有與案子相關的,都是嫌疑人。侯爺,請?”


    重濤輕輕抿了抿唇,抿掉唇角一絲笑意。他沒想到自己那句話居然被這人從這個時候說出來,也是喜感。


    永和候的眼睛瞪的溜圓,他冷笑道:“本候可是皇上親封,怎麽會與這些不三不四的小人同流合汙!”


    “侯爺這話說的,若不是擔心,侯爺怎麽會在這種時候來府衙?”恒昱祺使了個眼色,唐八唐九立刻站到永和候身後,準備隨時把人製住。


    “雖然本候與劉大人有一些交情,但是這城中又不止本候一人與他有交情,難不成欽差大人想要挨個的為難一遍嗎?”永和候色厲內荏的喝道。


    “這就不勞侯爺操心了,若是本官錯了,自然會負荊請罪,但是也請侯爺配合本官。”恒昱祺麵帶微笑,笑容卻不及眼底。


    “誰敢!”永和候掏出身上一塊金牌,“本候是皇上親封!”


    恒昱祺冷冷的看著他,沉聲道:“請,尚方寶劍!”


    永和候身體晃了兩晃,幾乎栽倒。


    尚方寶劍被重濤捧在懷中,上麵金晃晃的光幾乎能刺瞎永和候雙眼。


    他雙腿一彎,跪在堂下,卻仍舊在掙紮,“本候,本候有太祖親賜的免死金牌!”


    “金牌隻是免死,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恒昱祺衝永和候點點下巴,唐八上去直接扒開永和候的衣領,在肩背的位置,一個清晰的烙痕浮現在肌膚上麵。


    “若是本候今天不來,你們也不會……”永和候覺得自己被坑了,但是不知道自己是被劉知府坑了,還是被雲當家坑了,亦或是被自己的兒子,被自己的疑心坑了。


    “侯爺,難不成你以為,本官什麽準備都沒做就來跟你們硬是對上了?本官看上去像如此傻的人嗎?”恒昱祺抬起手,指向府衙外麵,輕聲道:“侯爺,現在外麵,已經變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府衙外麵隱約傳來雜亂的議論聲,但是更加清晰的是那種踩在心頭的沉重的腳步聲與軍隊特有的呼號聲。


    永和候抖了抖唇,自知大勢已去,渾身顫抖起來,“你,你也不要得意多久,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早晚會……”


    恒昱祺哈哈大笑起來道:“侯爺,你知道嗎?本來本官還未曾確定,是否能快速破掉這個案子,但是有的時候,老天都在眷顧本官。若不是侯爺的兒子親自將把柄送到本官麵前,侯爺的疑心又讓本官親眼看到一場好戲,本官壓根不會想到,侯爺如此磊落之人會做出如此叛逆之事。所以本官在此一定要感謝侯爺……”


    說著,他走到永和候麵前,行了個彎腰禮,“感謝侯爺,親自送上證據。”


    永和候雙目突出,瞪著恒昱祺,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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