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是恒昱祺師傅的姓,無忌是他的字,當初他就頂著這個名字跑去參加科考,順利的一路往下,到最後一關的時候誰知自己老爹心血來潮要來看看這些國家未來棟梁之才考試勤奮的樣子,結果一眼瞅見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兒子,差點氣死。


    恒昱祺倒是中了舉,但是因為老爹的關係排名在最後麵,然後直接被老爹喊去宮裏麵聖了。


    在宮裏被皇帝老爹訓了一頓不知所謂成何體統之後,便強行結束他十多年的自由之身,養在宮裏開始學各種皇子應該知道的禮儀,差點把他憋瘋了。


    滿臉不情願的恒昱祺一踏進自己的王府,瞬間雨過天晴春暖花開。


    “來人來人,快給本王收拾一下東西,本王要出遠門!”


    侍衛唐一對自家主子這種變臉的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他跟在恒昱祺身後問道:“王爺,這次您要帶著幾個人?”


    恒昱祺掰掰手指頭,算道:“明麵上怎麽也得有倆,你不行,你總是露臉,別人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嗯,帶小八小九跟著我,你再點十個人藏在暗處。哎呀,雖然這次是正大光明的出門,但是好歹也是給我皇兄辦事,總不能不上心。”


    他回到自己的書房,從懷中摸出一枚鑲金玉佩,翻來覆去的看,邊看邊笑,“瞅瞅,堪比尚方寶劍啊,看來皇兄這次是真的氣壞了。”笑完了,恒昱祺漸漸地沉下臉色。


    平陽縣那個地方,看來是真的需要整頓了。


    重濤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堆雜草中,茫然的看著自己頭頂上的天空和鬱鬱蔥蔥的枝葉。


    他記得自己確實是死了,當了七年刑警,臥底五年,大獲全勝的時候突然被匪首一槍擊中前胸。


    他最後的記憶隻有自己戰友哭泣的臉,和鋪天蓋地的黑暗。


    但是,這是怎麽回事兒?他現在,怎麽還活著?在這裏?野外?


    難道被戰友拋屍了?


    重濤撐著身下的枯葉雜草坐起身來,渾身疼的好像散了架,這時候他終於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兒。


    這是……穿越了啊?


    他無語的看著自己罩在一身寬袍大袖下麵細瘦的手臂,還有勒的幾乎快斷了的細腰,這腰……估計也就跟自己之前的大腿差不多粗。


    不,不對,這麽細瘦的身體,難道他現在不是男人?


    重濤一驚,連忙往下體摸,總算摸到那一團軟噠噠但是確實存在的東西。


    還好還好,性別沒有變,隻是人變了。


    他拽著枯枝站起身來,發現自己這是在一個土坑裏麵,而且看身上的青紫於痕,貌似是被人揍了一頓。


    估計是把人揍死了,讓自己占了便宜。


    重濤重重的吐了口氣,費力的爬出土坑,然後坐在坑邊兒的一塊石頭上發呆。


    原主的記憶雖然模糊,但是也還存在。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和記憶,再看到前方那個掩映在山石樹叢裏的小村落,知道自己這是在家門口被人搶劫了。


    原身是個秀才,進京趕考沒有考上,灰溜溜的回來,然後快到自己住的村子的時候被幾個流民給搶了。其實他身上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幾本書,筆墨紙硯,幾身換洗的衣服和最後剩下的七八個大錢兒。


    他家原本在縣城裏住,父親是個員外,家中幾百畝好田,算是富裕人家了。可惜母親走得早,父親也在收租的時候突然驚了馬摔了,抬回家躺了倆月就再也沒起來。


    他家裏還有個姨娘,姨娘有個兒子。雖然沒有扶正,但是野心也不小。因為原身之前就是個悶秀才,標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那種,張嘴就之乎者也,視金錢為糞土,結果父親走了沒半年就被姨娘兩三下忽悠到這個偏遠的村子裏來了。


    村子裏有十幾畝田地和一處兩進的宅院,這些就是供給原身一年四季花銷和住宿養老的地方了。


    也行,好歹有吃有喝有地方住。重濤自嘲的笑笑,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扶著膝蓋站起身來。


    他裹了裹身上被撕破的衣服,看著有些陰沉沉的天。天氣陰冷,一陣陣風卷著潮濕的氣息迎麵撲來,估計一會兒就得來一場大雨,他得趕緊回家才行。


    剛走了沒兩步,一陣轟轟的馬蹄聲傳來。


    他站住腳,向身後那條路看去,隻見三匹高頭大馬向這邊跑來,馬背上馱著三名看上去就十分富貴的公子哥。


    不管是二代三代,跟富貴沾了邊兒的就不好惹。幾年的警察生涯讓重濤最明白什麽叫明哲保身了,更別說自己對這個世界還不熟悉,先不說這個地方的武林俠客會不會飛簷走壁隔空殺人,就是他副身子還能不能再扛得住揍都是個問題。


    重濤往後退了幾步,站在剛爬出來的坑邊兒上,扶著一棵老樹,等這三匹駿馬過去。


    駿馬沒超過他幾步就唏律律的停了下來,其中一人撥轉馬頭,向他走來。


    “小秀才……喲,小秀才這是被人揍了?”那人看上去年歲不大,撐死也就十七八歲,而且長了一張笑眯眯的娃娃臉兒,跟他說話的時候雖然語氣有些欠抽,但是看在那張彎眉大眼兒的臉上,重濤也隻是笑了笑。


    “小秀才我問你,平陽縣是不是就在前麵?”他見重濤不願意搭理他,便問了正事兒。


    重濤想了想,他家就在平陽縣上,但是那個地方距離這裏……


    “翻過前麵兩座山便到了。”他伸手往前指了指,說道。


    那山不高,但是綿長,如今又陰了天,山脊隱沒在一層濃重的陰雲之中。


    那小公子看了看山,又問道:“平日裏若是進城,需要多久?”


    重濤努力搜索了一下腦海中殘留不多的記憶,說道:“若是去平陽縣,坐馬車也得兩日,不過中間有可以歇腳的客棧。”他被發配到這邊來的時候就是在那個客棧休息了一晚,但是畢竟隻是給路人歇腳用的,十分破舊,不提也罷。


    小公子看了看那山,又撥馬返回到其他兩人身邊,跟一名身披黑色披風的男人說著什麽。


    看樣子,那個男人是他們三人中間的老大。


    三人商量了一會兒,小公子又折返回來,笑道:“小秀才,你家住哪兒啊?”


    重濤看著他,慢騰騰的回答道:“我住前麵的村子,就不勞煩……”


    “那太好了,我們主仆三人去你家借住一晚可好?”小公子喜笑顏開。


    當然不……重濤看見小公子從懷中掏出的那個銀色大元寶的時候,立馬點頭同意了。


    “也好,但是寒舍簡陋,隻怕各位住不習慣。”說完,便伸手拿過那個元寶。


    從古至今都是這樣,跟誰都可以過不去,但是不能跟錢過不去!再說了借住一晚而已,這個元寶少說也得有五兩呢!


    小公子嘖了聲,眼中閃過些微鄙視,但仍舊笑道:“那小秀才你趕緊上我的馬來,這雨說下就下了,趕緊回去吧。”


    重濤看了看他的高頭大馬,伸手拽韁繩,結果被馬眼看人低,噴了一臉。


    小公子嗤嗤笑,彎腰伸手拽了重濤的胳膊,嗨的一聲把人拽上馬來,讓他坐在馬後,“小秀才,小心閃了腰,告訴我怎麽走就好了。”


    重濤暗自撇撇嘴,指了路。就這一小段把他顛的渾身疼,終於來到家門口的時候自己跳了下來,差點兒摔了個大馬趴。


    “少爺,哎喲少爺……你這是怎麽了?”一位嬸子站在門口,原本看見來了陌生男人想要躲,誰知道從陌生男人的馬上摔下來個熟悉的人,連忙跑上來扶。


    “沒事沒事……”重濤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次唾棄這副身體的不中用,他說:“崔嬸兒,這是……是咱家客人,來借住一宿,家中可還有多餘的房間和被褥?”


    “有的有的。”崔嬸怯怯的看了眼那從馬上下來的三位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的公子,連忙低下頭,扶著自家公子進屋去了。


    崔嬸跟她家男人和姑娘就是唯一給這位弱不禁風的秀才打發來用的家仆了。平日裏崔叔種兩畝田地,幫著收租。崔嬸跟家裏的姑娘就在院子裏養了雞,收拾家務,也算夠用。


    崔叔早就打聽到自家少爺沒有中舉的事兒,如今崔嬸看少爺風塵仆仆歸來不說,還一臉青紅綠紫,心都疼了。


    “少爺你這臉,這臉是怎麽回事兒啊?”崔嬸找了藥膏給他擦。


    “就是摔了。”重濤拿了藥膏自己上藥,催促崔嬸道:“快去給客人安排住處吧,看看他們有啥要求,隻要是不花費錢的,隻管應了。”


    那小公子遠遠的聽了,轉頭低聲對身邊高大的男人笑道:“主子,這還是個財迷秀才。”


    這主仆三人,正是喬裝改扮前來平陽縣查案的化名唐無忌的逍遙王恒昱祺。


    恒昱祺結了披風丟進小公子懷中,從腰間抽出一把扇子,刷的打開搖了兩下道:“就你多嘴,誰能跟錢過不去呢。”然後轉頭吩咐,“小八,去找地方把馬拴上。”


    一直悶聲不吭的唐八點了頭,牽了三匹馬,徑自往後院走去,果然在後院看見一處馬棚,隻是過於矮小了一些,不過還算夠用。


    拴好馬,又從包袱裏掏了一些豆餅分給馬吃,唐八轉身回到前院,看見前院月亮門兒處趴著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正抻著脖子往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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