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瞧之間,忽聽耳畔傳來楊素之的聲音:“柳兄,瞧出什麽端倪沒有?”


    東辰轉過頭,見楊素之正風輕雲淡的走了過來,他微微一笑,道:“這浮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危險異常。一旦有人踏入,便會引動機關。機關一動,雲層中隱藏的嗜血神雷便會一瀉而下,頃刻將那侵入者擊得粉身碎骨。”


    楊素之微微一驚,道:“可有什麽破解之法?”


    東辰笑道:“當然有。嗜血神雷受一座北鬥七星大陣控製,和之前一樣,若想破掉陣法,須得先破除陣眼,而那北鬥七星的陣眼卻是在那裏。”


    說著遙指北邊天幕。


    楊素之順著他的指尖一瞧,隻見北邊天幕之上,雲層之間隱隱掛著七顆若有若無的光環。


    那光環以北鬥七星之勢,縱橫隱沒,高不可攀。


    楊素之沉默了片刻,嘀咕道:“地麵距那七星大陣至少有百裏之遙 ,如此之高,絕非人力所能攀登。”


    東辰微微一笑,道:“準確的來說,是一百二十裏左右。所以,我們隻能止步於此了。你若是不信柳某所言,大可命人踏上那浮橋上試上一試。”


    楊素之哈哈一笑,道:“楊某若是不信你,又豈會委你以重任。”


    說著負手而立,雙眼半睜半閉瞧著山下方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約莫一盞茶功夫過後,隻見半山腰處奔出十幾匹駿馬,沿著峽穀,風卷殘雲般向山上奔來。


    片刻之後,隻見十幾人乘著半獸馬,從山道上縱了過來。


    東辰凝神一瞧,見馬上之人無一不是黑道中的精英,八大黑道高手並駕齊驅,五大一品幫派首腦緊跟其後,魔宗林之軒壓軸登場。


    馬匹行至近前,紛紛停了下來。


    郭如海率先躍下馬背,朝著楊素之拱手笑道:“邪王,得你令牌傳召,屬下們便馬不停蹄趕了上來。這是遇到什麽難事,是破陣遇到了阻礙?”


    楊素之微微點了點頭。


    薛萬徹冷哼道:“廢話,若不是破陣遇到了阻力,你又哪來的機會在這裏大獻殷勤。”


    羅如烈微微一笑,道:“獻殷勤也是一門藝術,薛前輩何必動怒。”


    薛半城笑道:“郭兄,我勸你還是別整那一套虛頭巴腦的東西,你得明白,黑道之中,實力才是王道。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陸元慶冷哼一聲,道:“郭兄,你若真有本事,便將眼前的那座陣法給破了。”


    郭如海老臉一紅,訕訕笑道:“郭某所長不在陣道,又豈能破得了陣法。”


    林之軒冷哼道:“既然破不了,便少說兩句,以免招來眾怒。”


    郭如海躬身一禮,道:“是,是!”


    楊素之瞧了眾人一眼,拱了拱手,笑道:“諸位,浮橋上的陣法想必你們都已經看過了,不知誰人可以破陣?”


    於是乎,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得麵紅耳赤,可最終還是沒有爭出一個妥善的辦法來。


    楊素之搖了搖頭,道:“諸位請肅靜。方法楊某已經有了,現在遇到的難題是,如何登上那七星大陣。”說著一指北邊天幕的那七道光環。


    眾人瞧了一陣,均是紛紛搖頭。


    “哈哈,這有何難。”


    也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


    眾人一瞧,見說話之人是黑道一品宗門萬馬門的掌門,人稱‘禦獸之王’的魏天鵬。


    楊素之眉頭一揚,拱手笑道:“魏大門主,有何良策,還請賜教。”


    魏天鵬笑道:“我有一獸,名曰天鸞,可上得了九天,入得了九穀,區區百裏之距,何足道哉。”


    說著手掌微微一翻,隻見一隻色彩斑斕的神鳥,咿呀一聲,從他袖口中鑽了出來,落在地上。


    楊素之一瞧那神鳥,笑道:“妙極,妙極!柳兄,有這神鳥相助,你能否破得了此陣。”


    東辰微微一怔,道:“恐怕還是不能。據我觀察,那七星大陣不僅控製著嗜血神雷,還控製著一座箭陣,隻要有人靠近那大陣,大陣便會射出萬支利箭將那人射成馬蜂窩。當然,若是有人能夠擋得住那箭陣,此事可成。”


    楊素之笑道:“區區箭陣,何足道哉。楊某親自替你開路,你去破陣便是。”說著雙足一閃,躍上神鳥。


    東辰哈哈一笑,道:“邪王果然是豪氣幹雲,柳某也隻好舍命陪君子了。”說著也是雙足一點,躍到神鳥背上。


    神鳥咿呀一聲,破開雲浪,徑直向那七星大陣飄去。


    距離大陣約莫百丈之距時,東辰隻覺身前風聲呼呼。他凝神一瞧,隻見一抹箭雨,猶如一張巨大的黑網,斜斜射了過來。


    楊素之眼中精光大現,喝道:“區區箭陣,能奈我何!”說著手掌一凝,變掌為拳,徑自向那箭幕拍去。


    轟的一聲,箭幕一觸即散。


    不過下一刻,另一片箭幕再次射了過來。


    楊素之又是一拳將那箭幕擊落。


    拳起劍落,幹淨利索。


    這楊素之猶如一尊怒神,一拳接著一拳轟出。


    每一拳之下,虛空便為之一顫。


    在他大約擊出十拳之後,二人已到劍陣之上。


    東辰凝神一瞧,見那大陣的天權位上躺著一朵見血封喉的毒花。


    這花半尺長短,鮮紅如血,人頭樹身,長有四肢,竟是一尊修煉初成的花精,也是這七星大陣的陣靈。


    瞧了一陣之後,他手指一撚,劃出一道劍指,將那花精斬成兩段。


    也就在此時,隻見大陣斜上角的雲層一分為二,從中射下一條驚世狂雷,狂雷怒吼一陣,徑直下墜,啪的一聲,劈在浮橋之上。


    之後是第二條,接著是第三條…一條接著一條,一字排開,從天而降。


    雲層之上一共射下三十六條雷劫,方才重新閉合,天地歸於寧靜。


    楊素之一指對麵孤峰,輕喝一聲:“走!”


    神鳥‘咿呀’一聲,衝破雲浪,徑直向那孤峰縱去。


    東辰行至中途,忽聽得一陣琴聲從遠處幽幽傳來。


    那琴聲如林間泉水,清澈空靈,悠長婉轉,不含一絲凡塵煙火之氣,仿若是從天外仙宮中傳來一樣,叫人聽了猶如踏入仙境。


    他放眼一瞧,隻見一柄擎天石劍之下,一座寬廣的道場之上。


    一位仙風道骨,超凡入聖的紫衣老者正在緩緩的撥弄著琴弦。


    那人若是從容貌上來看,至多不過六七十歲。若是從氣質上看,至少活了幾千甚至是上萬年。


    紫袍老者身後並排立著十幾位與他年紀相若,氣質超然物外,道法渾然天成的金衣老者。


    金衣漢子身後,是二十來位麵如冠玉,神色冷漠銀衣青年。


    眾銀衣青年身後,則是數百位豐神俊郎,仙姿卓卓的藍衣少年弟子。


    一副仙人臨世,大道同鳴的景象。


    不遠處,則是幾十個仙風道骨,氣勢雄渾的江湖人物。


    其中一位道法超然,舉止雍貴的和尚正是一代名僧,玄月禪師。


    眾人身後則是一座紅牆綠瓦,金光熠熠的大殿。


    那大殿極高,直通天極。氣勢宏偉,左右縱橫。猶如一座遮天橫屏,佇立在道場邊緣。


    大殿的翠玉匾額上寫著“飄渺山莊”四個大字。


    也就在這時,隻聽神鳥‘咿呀’一聲,落在道場中心。


    林之軒等魔門眾人蜂擁而至,立於楊素之身後。


    紫衣老者斜眼一瞧眾人,朗聲道:“貴客臨門,請恕老夫有失遠迎。”他聲音不大,但卻震得在場眾人耳目轟鳴。


    楊素之瞧了那老者一陣,眸中精光一閃,笑道:“飄渺山莊莊主徐壽年?”


    紫衣老者道:“不錯,正是老夫。楊大教主如此興師動眾,光臨弊莊,不知有何見教?”


    楊素之道:“明人不說暗話,楊某此來是為了貴莊一件東西。前輩若是識大體,便將東西交出來。如若不然,必有一場血戰。楊某悲憫,實不忍糟踐了這世外仙境。”


    徐壽年哈哈一笑,道:“楊大門主倒是快人快語、直爽豪邁之人,比起那些躲在暗處,攪弄風雲之輩不知光明了多少。不過可惜,那件東西乃是家父傳下,至今已有數萬年之久,此物關乎著天下安危,道洲存亡,豈能落於他人之手。”


    楊素之微微一笑,道:“前輩何必如此固執。如今我魔門大軍已到,就憑你區區百人,又如何能夠抵擋?聽晚輩一句勸,與其以雞蛋碰石頭,倒不如我們坐下來交個朋友。”


    徐壽年哈哈一笑,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楊素之道:“既如此,那便不必再說了。”


    徐壽年道:“且住。在此之前,在下尚有幾事不明,還望楊大門主解惑。”


    楊素之道:“但說無妨。”


    徐首年沉吟了片刻,道:“縹緲山莊上有異寶之事本就十分隱秘,而我縹緲山莊又幾乎與外界隔絕,消息極難傳到外界。不知楊大門主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楊素之笑道:“令郎那裏。當然,那消息並非是令郎親口對晚輩所說,而是晚輩從童謠姑娘口中得知。”


    徐首年歎了口氣,道:“果然是那個逆子。”


    他沉吟了半晌,再次問道:“不知...那逆子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楊素之歎了口氣,道:“死了。因無法接受被童瑤姑娘欺騙感情的真相,自殺身亡。不過,令郎雖然迂腐不堪,但卻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至情至性之人,晚輩倒是十分敬佩。”


    徐壽年神色忽然變得悲涼而落魄,渾身生機漸漸消失,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花白枯萎,仿佛瞬間老了幾百歲。


    他沉吟了半晌,喃喃道:“為了那樣一個女子,你何苦來哉!”


    說著眼中漸漸升起了兩抹淚花。


    他沉默了片刻,拱手問道:“縹緲山莊外三座大陣非同小可,不知是出自哪一位大賢之手?”


    楊素之指了指東辰,哈哈一笑,道:“淩兄雖然不同凡響,但畢竟年少,恐怕難當‘大賢’二字。”


    徐壽年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在東辰身來來回打轉,神色也隨著他的目光瞬息萬變起來。


    他沉吟了良久過後,以一種近乎訣別而又無比釋然的口吻,道:“果然是少年英雄,人中龍鳳。”


    他鄭重的抱了一拳,道:“少俠,江湖險惡,望你多多珍重!”


    東辰見徐壽年的眼中不僅沒有半分恨意,而且滿是殷切之色,隻覺得愧疚不已,抱拳回禮道:“抱歉。”


    徐壽年道:“凡事皆有定數,少俠不必自責。”


    說著緩緩閉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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