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笑了笑,道:“為何不可?莫非你怕我會因此而賴上你?”


    慕容卿沉默片刻,誠懇問道:“大哥,假如你能夠拔出那柄太鸞劍的話,你是否心甘情願,將一半的天道氣運借給小妹?”


    東辰愣了一下,道:天道氣運?那是什麽?,倘若我有的話,倒也用不著借,直接送與你便是。”


    慕容卿塵道:“天道氣運,是一個人的命運氣數,關乎著一個人的興衰存亡。至於你有沒有,我也不知道,得試一試。”


    東辰笑了笑,道:“可以。怎麽試?”


    慕容卿塵微微一怔,道:“你...這麽快便答應了?”


    東辰笑道:“命運氣數那種虛無縹緲之事,我素來不信。我所奉行的道,乃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慕容卿塵道:“那...如果你將天道氣運借給我之後,從此之後,你便會噩運不斷,一生坎坷。你借,還是不借?”


    東辰微微一笑,道:“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從來不信那種虛妄之事。”


    慕容卿塵認真道:“那...如果天道氣運之事是真的呢?”


    東辰怔了怔,笑道:“倘若能夠救你一命,即便那天道氣運之事是真,我也願意送你。”


    慕容卿塵瞧著東辰,雙眸之中漸漸濕潤了,怔了半晌,道:“你...你為何對我這麽好?”


    東辰笑了笑,道:“人命大於天,這種事情若是換成其他什麽,也一定會義不容辭吧。”


    慕容卿塵微微低下頭,兩顆淚水悄然滑落,喃喃道:“義不容辭?原來你救我,不過隻是為了道義而已。”


    對於這個結果,本在她的意料之中。


    畢竟,二人不過是萍水相逢,所做一切,除了道義之外,又哪裏還會有其他什麽情份。


    可是不知為何,當她聽這個答案的時候,心裏竟然有說不出來的惆悵和心酸。


    東辰笑道:“你別愣著了呀,怎麽試,我們開始吧。”


    慕容卿塵沉默了一陣,道:“不必了。你救我是出於江湖道義。而我不讓你救,卻不是。”


    她揚了楊手,道:“你走吧,以後...我倆不要再見了。”


    說著轉過身去,神色中充滿了傷感和悲涼。


    東辰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走了,你又該怎麽辦?”


    慕容卿塵已淚流滿麵,憂傷而決絕道:“那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有甚關係?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你又何必要多管閑事。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真的好煩啊。”


    東辰一愣,道:“抱歉,我隻是想幫幫你而已。”


    她大吼道:“用不著。你走,快走。”


    他心裏隻覺苦澀不已,沉默了片刻,微一拱手,神色一凝,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保重。走了。”


    說著雙足一點地麵,,徑自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東辰走後,慕容卿塵終於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


    他一邊哭著,一邊喃喃自語道:“大哥,對不起。其實,我並非是真心想要趕你走。而是,我真的不願讓你為我受苦,哪怕一點也不成。”


    “唉,倘若,我們能夠早一點兒相識,那該有多好。江湖路遠,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她哭了一陣,躺在冰冷的地上,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隻覺得渾身越來越冷,意識也越來越弱。


    眼前忽然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覺得眼前漸漸變得光明,仿佛是置身在一座丹爐世界之中。


    丹爐裏,有四方獨立的區域空間。


    一方空間的上空,一邊懸浮著一團火焰,一邊流淌著一股甘泉。二者的下方,則懸浮著一柄青銅色的長劍。


    甘泉與火焰,灑下無盡能量,加持在長劍上,一邊澆築,一邊燃燒,永不停歇。


    一方空間的上空,則是以三足鼎立之勢,懸浮著三條巨大的劍之虛影。


    另一方空間,一團火焰正如火如荼地燃燒著。


    而她,則置身在第四方空間之中,一座瀑布靈泉之下。


    而她的旁邊,則懸浮著一塊一尺長短,呈橢圓形的漆黑色石頭。


    她頭頂上那股噴泉,靈光隱隱,仿佛蘊含著無窮無盡的能量。


    在澆灌在她身上時,好似如沐春風,讓她倍感舒暢和輕鬆。


    片刻後,她再次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醒來,隻覺得身下一陣柔軟,似是躺在某人的懷裏。


    她猛然一驚,從那人懷裏跳了起來,嗬斥道:“你...你大膽。竟敢輕薄本仙子?你...你是誰?”


    東辰隻覺得尷尬無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沉吟了片刻,笑道:“你別害怕,是我。”


    “我見你渾身冷透,篝火取暖已無效果,才不得已把你...抱在了懷裏。放心,我並無半分輕薄於你的意思,此心赤誠,可昭日月。”


    慕容卿塵臉上頓時一喜,嘻嘻笑道:“大哥,原來...原來你呀!你竟然還在這裏?”


    東辰笑了笑,道:“我...從未離開過。”


    慕容卿塵心中微微一顫,隻覺溫暖無限。


    兩行淚珠,映著無邊的月色,在她空洞的眼中悄然滑落。


    她沉吟一陣,似是想起了什麽,臉色忽然一沉,冷聲道:“我不是讓你離開這裏嗎,你怎麽還不走?”


    東辰嗬一聲,笑道:“你這小妮子,變臉的速度真是比翻書還快。”


    他眉頭忽然皺了皺,堅毅道:“我想過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我必須要救你,不論付出多大代價。”


    慕容卿塵愣了片刻,道:“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東辰道:“是。”


    慕容卿塵沉默了,心也徹底亂了。半晌,哭道:“值得嗎?”


    東辰道:“值得。”


    慕容卿塵又愣了半晌,道:“可是,我真的不願見你受苦啊。”


    東辰笑道:“巧了,我也一樣。一切皆是我心甘情願,也無怨無悔。我想讓你活下去,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慕容卿塵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道:“大哥,謝謝你。倘若,今日我大難不死,他日我必湧泉相報。”


    東辰嘻嘻一笑,道:“怎麽報答?是整天在佛祖麵前為我祈禱,佑我長命千歲?還是...以身相許?”


    “那書上不都說了嘛,公子救命之恩,奴家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慕容卿塵臉色微微一紅,呸了一聲,道:“你這人,說話總是這樣口無遮攔。嘻嘻,公子救命之恩,奴家無以為報,唯有來生做牛做馬,再報答公子的救命大恩。”


    東辰呃了一聲,道:“這樣...也可以嗎?”


    慕容卿塵盈盈一笑,道:“怎麽不可以啦?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總喜歡胡說八道。你分明有意中人了,那還總是說著那些讓人無法應對的話。”


    “你這幸好是遇見了我,我脾氣好,也隻你並非有意冒犯,才不與你一般見識。若是換成了旁人,人家非得打到你滿地找牙不可。”


    東辰哈哈一笑,道:“我這人生性跳脫,說話做事向來不喜歡循規蹈矩。不過,我所說之話,隻是為了活躍氣氛,並無絲毫不敬之意,希望你不要介懷。咱們言歸正傳,究竟是怎麽個試法?”


    慕容卿塵沉默了一陣過後,把手上的太鸞劍遞了過來,道:“那...你來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拔出這柄太鸞劍。”


    說著不禁低下了頭。


    東辰接過太鸞劍,瞧了一陣之後,笑道:“一把破劍而已,拔出又有何難。”


    說著左手握住劍身,右手握住劍柄,奮力一拔。


    “我靠,什麽情況?竟然拔不出來?”


    他一連試了數次,可那太鸞劍的劍鞘和劍身,就像是渾然天成,不論他怎麽使勁,如何改變拔劍的姿勢,始終無法拔出。


    可是,那太鸞劍分明是有劍鞘的呀。


    慕容卿塵一直低著頭,她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東辰拔劍的一幕,見東辰半天都沒有反應,問道:“大哥,怎麽樣了?你拔出來嗎?”


    東辰尷尬的笑了笑,道:“抱歉,我...我拔不出來啊。這柄劍會不會根本就沒有劍鞘?而那所謂的劍鞘隻不過是個裝飾品而已。”


    慕容卿塵怔住了,半響,歎氣道:“當然不是。”


    因為在不久前,他已將鳳鳴劍拔了出來。


    她沉默了片刻,歎道:“看來,你並不是那個人啊。”


    對於這個結果,她心裏其實早有準備,畢竟眼前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那種擁有無上天道氣運的人,更不像是她的天命良人。


    但心情卻是矛盾不已,一方麵她既希望東辰能夠拔出太鸞劍。那樣,他們便是天命姻緣。


    另一方麵,她又不希望東辰能夠拔出太鸞劍。那樣,他就不會遭受那些無妄之災。


    慕容沉默了片刻,朝著東辰微一躬身,行禮道:“大哥,謝謝。”


    “既然天意如此,我們就不要再強求了。你無需擔心,更無需自責。天色還早,小妹想再休息會,還得勞煩你替我守夜了。”


    她感覺她的精力雖然比之前好了許多,但依舊如那風中殘燭,隨時都有隕落的可能。


    如今之際,她必須要養足精神,以應對接下來的路。


    一想到師父,師叔,還有諸位師兄弟們,她心裏便默默地告誡自己,一定得想盡辦法回到昆侖。


    東辰點了點頭,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另外,這柄劍,你能不能暫時留在我這裏,我想再研究研究。”


    慕容卿塵微微一怔,心想:“我的傻哥哥啊,這世上隻有一人才能夠拔出這太鸞劍,而你既不是那人,又如何拔的出來?”


    也不好忤逆了他的好意,道:“當然可以啊,不過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我去睡啦。”


    躬身一禮之後,一步一趨走到之前她倚靠的石壁躺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東辰見慕容卿塵那越發憔悴,但又堅強的的模樣,心裏有說不出的憐惜和傷感。


    然而,他卻救不了她。


    他先是給火堆添了一些柴火,然後把他身上穿著得那貂皮羽絨大衣脫下,蓋在慕容卿塵身上,這才繼續研究起那柄太鸞劍來。


    遺憾的是,不論他如何研究,如何沮喪,那太鸞劍始終巋然不動,誠如他當初無法突破化氣境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東邊天際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天快亮了。


    他幾乎忙了小半夜,嚐試了無數種方法,始終無法拔出太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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