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呼嘯,以山川為琴弦,輕彈悲歌。


    千裏飛雪,以大地為熔爐,天地銀白。


    雪未定,風未停。


    茶馬古道上,隻見三匹駿馬冒著茫茫大雪,迅疾奔馳。


    嘚嘚的馬蹄聲,在寂靜的雪原中顯得格外嘹亮。


    隻聽一人“籲”了一聲,三人在一座酒肆之前,不約而同一起勒住了駿馬。


    再仔細一瞧那馬上三人,見都是身材精壯孔武,雙目肅殺有神的中年漢子。


    三人的裝扮甚是相似,都是頭戴白色羊絨皮帽,身穿白色羊絨長袍,外麵裹一件黑色披風。


    不同的是一人背上負著一柄又黑又長的漆黑色鈍劍。


    另外一人背負一張彎弓,腰間挎著一袋羽箭。


    最後一人則手中握著一隻金色葫蘆。


    葫蘆漢子朝著酒肆方向瞧了一陣,嗅了嗅鼻子,讚道:“好香的酒!”


    朝著另外兩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哥哥,趕了一天的路了,實在有些渴了,不如我們就在這酒肆裏歇息片刻吧?”


    長劍漢子四下瞧了一陣,見四周群山寂寂,積雪皚皚,似乎並無異狀。


    他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酒肆裏的情況,見數十人都在有說有笑的飲著酒,氣氛甚是熱鬧。道:“二位賢弟,此處雖然看似風平浪靜,但也或許藏危機,我三人身負重任,不可大意。”


    彎弓漢子哈哈一笑,道:“大哥,以二弟之見,是你多慮了。此地一馬平川,又人煙稀少,想來不會有什麽強人。”


    “再者,我三人自出道以來,什麽大風大浪不曾見過,即便是遇上了幾個不開眼的。嘿嘿,順手料理了便是。”


    長劍漢子皺著眉頭,道:“今時不同往日,還是小心為妙。”


    三人正說之間,隻見一店小二打扮的少年從店裏跑了出來,笑嘻嘻道:“我說三位爺,你們都在這兒瞧了老半天了,怎的還不進店?莫不是擔心我這是黑店?”


    “放心,我們鄉下人做生意,向來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我見三位爺一路風塵仆仆,必是受了不少風雪之苦,正好店裏有熱騰騰的美酒,不如進店裏來喝上幾杯,暖和暖和身子。”


    葫蘆漢子一聽到“熱氣騰騰的美酒”幾字,酒癮頓時上湧,朝著另外二人一抱拳,笑道:“二位哥哥,容小弟先去探探虛實。”


    說著一步跳下馬背,徑自走進店裏,撿了一張空位坐下,揚了揚手,道:“小二,我三兄弟已有半月未進粒米,實在餓得慌,你這裏都有些什麽好酒好肉,一並上來。”


    店小二嘿嘿一笑,道:“好勒,此地雖然遠離中原,但物產卻甚為豐富。一般的酒菜自是不必多說,那萬年洞藏的天山冰釀和七彩蟒蛇肉,最為過往的英雄好所漢所津津樂道。保你吃上一次,終生難忘。不過,這好東西麽,價錢自然是貴了點。”


    葫蘆漢子哈哈一笑,道:“好,好,甚好!你盡管送上來便是,錢不是問題。”


    店小二眉頭一喜,道:“都說我西涼遊俠慷慨爽快,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還請稍等片刻,好酒好肉這便上來。”


    作了一揖,向後堂喊道:“天山冰釀三壺,七彩蟒蛇六斤,另加三道精美下酒菜。”


    就在二人談話期間,另外兩位漢子也相繼走進店裏,對視了一眼,仔細留意著周邊食客的動靜。


    約摸過了一盞茶功夫,三盤香噴噴的蛇肉和三壺塵封的老酒如約而至。


    葫蘆漢子迫不及待的抓起一隻壺酒,徑自扒開酒篩,頓時一股酒香迎麵撲來。


    他嘿嘿一笑,打算一飲而盡。


    長劍漢子微微一驚,喝止道:“三弟且慢!”


    說著手指微微一撚,從袖口中探出一枚細小銀針來,道:“二位賢弟,先驗一驗,出門在外,不可不防。”


    葫蘆漢子笑道:“大哥,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也罷,若是不依了你,今天這酒怕是喝不成了。”


    長劍漢子手指微微一挑,隻見一滴玉露瓊漿自壺中飛出,不偏不倚落在銀針針尖上,濺出一朵銀花,順著銀針,墮落在地上。


    葫蘆漢子翻了個白眼,笑道:“大哥,你瞧,無毒。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長劍漢子微微點頭,道:“三弟,你也別嫌大哥囉嗦,擾了你的酒致。有道是江湖險惡,不可不防。等這次事情了結之後,大哥一定請你喝這世上最好的酒。”


    葫蘆漢子哈哈一笑:“大哥說的對,是小弟魯莽了。二位哥哥,三弟我這便先飲為快了。”說著提起酒壺,咕嚕咕嚕一陣,壺中的酒水已去大半。


    他長吐一口酒氣過後,樂道:“痛快,痛快!這酒確實不錯,比起我們淩雲窟的千日釀一點也不差。二位哥哥,你們也別愣著了,快來嚐嚐吧。”順手抓起一大塊蛇肉風卷殘雲地吃了起來。


    另二人隻是看著葫蘆漢子吃喝,並不行動,等了半晌,見葫蘆漢子並無半點異樣,這才放心大膽的吃喝了起來。


    三人興許是真的餓了,你來我往,三壺美酒,以及幾斤蛇肉,在片刻之間已然全盡。


    三人興致未盡,又要了些蛇肉和三壺靈酒,再次喝了起來。


    喝得興起時,忽見長劍漢子眉頭微微一皺,驚道:“不對,這酒...有毒?大夥兒快封住穴道,以防毒液擴散。”


    彎弓漢子一運真氣,隻覺渾身力氣如石沉大海,怎麽也提不起來,驚呼道:“不錯,這酒果然有問題,看來這是一家黑店。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長劍漢子神色一凝,道:“莫慌,先靜觀其變。”


    就在這時,隻聽一陣哈哈大笑聲忽然衝天而起,四周食客紛紛起身,順手抽出藏在桌下的兵紉。


    幾乎同時,一個蒼勁的聲音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道:“哈哈,現在才問怎麽辦,是不是遲了點兒。”


    三人隻覺頭昏耳鳴,四肢乏力。就連眼前十幾道人影以及幾根頂梁柱,也跟著他的視線搖搖晃晃起來。


    長劍漢子猛的一搖頭,使得頭腦稍微清醒了幾分,瞧著眼前三十餘人。


    隻見一灰衣老者笑眯眯地瞧了三人片刻過後,讚道:“中了我五毒門鎮門之寶‘紫檀香’之毒,還能堅持一個多時辰而不倒地者,你們三人還是頭一次,‘淩雲三俠’果然名不虛傳啊!”


    原來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在祁連山下巧遇煙霞神龍,並在其臨終受命,護送無字天書的淩雲三俠三人。


    這三人雖是中州國淩雲窟人氏,但近年來卻一直在西涼國涼州一帶行俠仗義,扶危濟困,因此在西涼國境內闖出了赫赫名聲,人稱“淩雲三俠’。


    其中長劍漢子乃是‘淩雲三俠’之首,人稱‘開天劍’淩若風。


    彎弓漢子是三俠中的老二,人稱‘穿雲弓’淩若水。


    葫蘆漢子則是三俠年紀最小的一個,人稱‘開碑手’淩若山。


    淩若風一聽“紫檀香”三字,心頭頓時一震,心想:“這紫檀香乃是世間奇毒,一旦中毒,全身真氣會在片刻之間化為烏有,除非有專門配製的解藥,否則即便是是大羅神仙降世,也是束手無策。”


    “此毒千金難求,即便在仙門,也十分罕見,怎會出現在這窮山惡水之地?看來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他畢竟是老江湖,雖然身處險境,卻臨危不亂,朝著眾人抱了一拳,道:“承蒙諸位朋友瞧得起,竟以‘紫檀香”那種世間奇毒招呼我三兄弟。”


    “不過,在淩某人的印象當中,我三人似乎並不曾得罪過五毒門,以及諸位兄弟,不知今日為何如此刁難。”


    淩若山一指那灰衣老者,怒道:“無恥鼠輩,膽敢對我淩雲窟之人下毒,你們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灰衣老者一聽“淩雲窟”三字,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驚駭,不過片刻間,他便恢複了平靜,哈哈一笑,道:“淩雲窟我們確實是得罪不起,不過那淩雲窟遠在中州國,於你們而言,可謂是鞭長莫及。”


    “此地荒無人煙,又消息阻塞。今日,即便是把你三人全都殺了,想來淩雲窟的人也不會知道。”


    “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此行隻為奪寶,不為害命。所以,本門主還是勸你們識時務一些,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損傷。”


    一黑袍老者走出人群,道:薛門主,你也太謹慎了,他們已是掉了牙的老虎,還和他們廢什麽話。”


    一指三人,冷冷道“三位,識相的話,交出無字天書,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便是你們的忌日。”


    淩若風神色微變,沉默了片刻,冷哼道:“按理說諸位好漢有所要求,淩某人理當遵從。然而,那無字天書並非淩某人之物,實在無權處置。”


    灰衣老者玩味的瞧了三人一陣,似笑非笑道:“看此情形,你們這是要做困獸之鬥了。何必呢,剛才吳門主已說過,我們隻奪寶,不殺人。你們隻要交出寶物,我們保證絕不會為難你們。”


    淩若山吐了一口黑血,怒道:“你做夢,我淩雲三俠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今日,我三人即便是死了,也絕不可能把寶物交到你們這群卑鄙小人手中。”


    顯然,三人即使是封住了周身穴道,那毒素依然會擴散。


    淩若水道:“不錯。大丈夫一言九鼎,豈會為了苟活而自毀諾言。”


    “我們已答應昆侖門人,煙霞神龍老前輩,將那無字天書歸還於昆侖門,我勸諸位還是別再癡心妄想了。”


    灰衣老者微微一愣,笑道:“昆侖門?聞所未聞。”


    領若水道:昆侖門乃海外仙門,門中任何一人,隻需一根手指頭,也可將諸位輕易碾壓。仙人一怒,血流成河,所以我還是勸你們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眾人一聽到‘仙人一怒,血流成河’幾字時,無不頭皮發麻,心裏駭然不已,一時間竟然愣在那裏,麵麵相覷,不敢上前一步。


    一黃袍漢子喝道:“怕什麽?昆侖門不過隻是一個久遠的傳說罷了,這世上究竟有沒有昆侖門尚且兩說。”


    “再者,聽說仙人都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假如這世上當真有昆侖門的存在,又豈會任由無字天書流落江湖。依我之見,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昆侖門。”


    “不錯!”


    眾人頓時醒悟,又一次慢慢靠了上來。


    “找死!”


    淩若山大怒,手掌一翻,朝著眾人拍出了一掌。


    頓時一股勁氣,如一顆水球朝著眾人排山倒海般壓去。


    客棧中,一時間風聲大作,氣壓驟增,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隻聽“砰”的一聲,水球帶起前排幾人的身體,朝著人群中飛去。


    又是“砰”的一聲,水球在眾人之間爆炸開來。


    眾人一陣慘叫聲過後,紛紛向四周飛散,最後撞在客棧的牆壁上。


    淩若山一掌之下,四十多人當中,隻有十幾人一邊運功抵擋,一邊不停倒退,最後險而又險的站住了身子。


    另外十幾人,已經倒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冒著鮮血。


    另外十幾人則是缺胳膊少腿倒在血泊中,顯然已經橫死當場。


    淩若山在拍出一掌之後,也是向後退了數十步,這才穩住了身子,口中也隨之噴出一支黑色血箭。


    顯然,這一掌,已經消耗了他體內五六分的真氣。


    灰衣老者掃視了一圈眾人,不禁又驚又懼,緩和了心緒之後,道:“諸位道友,我們無需和他們硬拚。據老夫推算,最多不過半個時辰,你們身上的真氣便會被紫檀香化為烏有,到時我們再動手。”


    說著向後退了幾步,雙手撐開,做警戒狀,眼睜睜的看著三人毒發。


    淩若風瞧了灰衣漢子一眼,道:“事已至此,淩某也不打算做無謂掙紮了。不過,還請諸位告知名諱,也好讓我們三兄弟做個明白鬼。”


    灰衣老者沉默了片刻,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並非是五毒門的門人,而是九原郡治下,沙河、白龍、滄溟三縣,三派九幫的人。至於老夫,嘿嘿,人稱‘九縣狂龍’吳大用是也。”


    淩若山哈哈一笑,道:“九鎮狂龍’吳大用?好大的名頭,不過,從未聽說過。”


    “三派九幫?哼哼,不過是十幾個七品芝麻綠豆大點兒的門派,也敢染指神物。難道你們不知道,凡是染指寶物的人都已經死絕了嗎?”


    吳大用一聽這廝竟是沒有聽過他的威名,頓時有些氣惱。


    不過氣惱歸氣惱,但更多的是恐懼。


    不錯,吳大用害怕了,尤其是一想到那些因為奪寶而被慘遭屠戮的超級大門大宗,他更是心驚肉跳。


    不過事已至此,他已無退路。


    況且,那神物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大限將至的時候遇上,必是天意。


    他修為境界低下,壽命的極限不過一千餘年,如今他已經四九百九十七歲了,若是再沒有突破境界的契機,那麽他必死無疑。


    而無字天書,或許便是那個契機。


    他篤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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