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高加林的心情是沉重的。


    是,在黃亞萍家裏的時候他想通了不少的事情,但也正因為想通的事情不少所以他的內心才多了一些糾結和矛盾!


    他想留在上海成為一個城裏人沒錯,但他清楚的知道他從來都不是孤家寡人,遠在千裏之外的高家村他還有自己的父母家庭,他的根在哪裏!


    他今天開口支持了讓黃亞萍和她母親溝通以後再做決定,這對他而言算是一種變相的決定吧。


    高加林走了以後黃亞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到了現在才算是理順了一些思路,原本她想著以後多花些時間照顧父親,這樣以來雖然生活上肯定會遇到一些困難但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現在多年未有音訊的母親突然冒了出來,還給她帶來了其他的選擇,而且連男朋友高加林都希望自己能多考慮一下,這樣以來她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糾纏當中。


    臥室的門打開了,老黃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今天的狀態還行,至少沒有出現病症失憶的狀態,說話的時候邏輯思維也是清楚的。


    老黃坐到黃亞萍的身邊:“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黃亞萍轉頭看著老黃,他繼續說道:“讓我今天確診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但也是在今天讓你知道了你媽媽的事情。。。但也是今天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從未像這樣清醒過,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有這樣的狀態了,既然這樣那就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把!”


    “爸!”黃亞萍喊了一聲以後鼻子有些酸,老黃這樣的反應就像是在安排後事一樣。


    老黃擺了擺手然後摟著黃亞萍的肩膀:“其實你和你媽媽很像,一樣的漂浪一樣的在舞蹈上有天賦!但最重要是在性格上,我知道,對於舞蹈你是發自內心的熱愛,所以無論如何爸都希望你做選擇的時候不要放棄自己的熱愛!人這一輩子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同樣不容易!”


    “爸,比起這些來您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熱愛!”黃亞萍不假思索的說道。


    老黃的手輕輕在黃亞萍的肩上拍了拍,聽到這句話他的情緒也有些激動:“這些爸都知道!但是亞萍啊,爸老了你還年輕,你還有大好的人生和時間可以去經曆!”


    深吸一口氣老黃繼續說道:“其實有些事情伱不用鑽牛角尖的!對於去美國的事情我從心裏是讚同的,包括你擔心我和小高其實大可不必!之前在電話裏麵關於你和小高的事情我也和你媽說過,她當時就說了,隻要小高願意你們可以一起去美國生活,這樣以來你既能繼續完成自己的舞蹈夢想還能和小高在一起,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話說到這裏黃亞萍心裏沒有預想中的高興和興奮,有的隻是無盡的悲哀!


    退一萬步說,就算老黃沒有現在的這個病症她也不可能直接拋下他去美國生活!


    “亞萍,你已經陪了我二十多年了,現在是時候陪陪你媽媽了!雖然她沒有多說,但是想也想得到她一個人在美國打拚是多麽的不容易!我和她是離婚了,但你是她的女兒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我已經自私了大半輩子了。。。亞萍,給她打個電話,然後你好好想想吧!”


    黃亞萍心裏驚疑不定。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這才有所行動,拿起電話也是半晌都沒有把號碼撥出去。


    殊不知遠在太平洋彼岸的黃母也是著急的在等待。


    電話響起,黃母第一時間就接了起來,然後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黃母這才顫抖的喊了一聲:“亞萍,是你吧?”


    “是我。。。你還好嗎?”黃亞萍那句媽還是喊不出口。


    “好我挺好的!你也還好吧。。。你應該也還行,你爸之前在電話裏麵給我說了,你考上了舞蹈專業院校現在在劇團裏麵工作,媽媽很開心,這麽多年你都還在提升舞蹈技藝的路上沒有停下腳步,亞萍。。。”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黃母在說話,仿佛是要把這十幾年都沒有說出口的話全部說出來一樣,源源不斷滔滔不絕。


    開始的時候黃亞萍對於這樣的家常還很不習慣,但是聽著聽著卻是聽出了一些親切,果然,血濃於水的道理是亙古不變的!


    “你爸也給我說了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媽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看不起人的勢利眼,隻要你覺得小高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那我也沒有意見!亞萍,隻要你願意隻要小高願意你們可以一起來美國,這邊的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你們都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我還沒有決定好去不去。。。”黃亞萍如實說道。


    “為什麽啊!亞萍,其他的不說就說這裏有更好的環境就值得你來!你在這裏絕對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優勢可以讓你在專業上更進一步!而且亞萍,我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力不從心,我在這裏的學校和學生都需要一個人來幫忙,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嗎?你不僅是我的女兒還是一個在舞蹈有天賦的舞者!”


    黃母不能理解黃亞萍的態度,在她看來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鋪墊和準備工作,已經免除了她全部的後顧之憂,黃亞萍需要做的僅僅隻是做一個選擇到美國來而已。


    但為什麽這麽艱難呢!


    “我爸生病了,老年癡呆症,需要人照顧!”黃亞萍道。


    此話一出黃母剛才的振振有詞再也不複存在,沉默了稍許黃母這才開口:“什麽時候的事情?”


    “今天確診的!醫生說了我爸的症狀以後會越來越嚴重,也許到最後他連我都不認識了,病情發展到嚴重的時候甚至是生活不能自理,你說這種情況我怎麽可能拋下他去美國?”黃亞萍苦澀的說道。


    這通電話打到現在黃亞萍不得不承認自己心思也動搖了。


    如果父親身體健康的情況下她是可以去美國,但不是去美國生活而是去美國深造!


    “那他現在怎麽樣?嚴重嗎?”黃母問道。


    “現在不算嚴重但近期發生的事情他不少都記不得了!醫生說了這個病沒法治療,根據每個人的情況不同發展速度也不同。。。”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越來越嚴重的情況下就更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


    “沒有想到你爸會得了這個怪病!你說的要照顧他但是依著他的脾性來說應該不會讚同你的想法吧?”黃母對於前夫還是很了解的。


    “是!我爸說讓我不用管他,他自己找個養老院就行了!但是我怎麽可能這樣做呢?”黃亞萍說道。


    父母養孩子長大,孩子給父母養老!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是人生最基本的輪回。


    “亞萍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我想你爸也是讚成你到美國來的吧?我知道,隻要是為了你好的事情他肯定會支持的!所以亞萍,在這種情況下你來美國才是最正確的決定,這是毫無疑問的!”黃母忽然帶著笑意說道。


    這個態度的轉變讓黃亞萍一時沒有弄懂黃母的想法,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執著?你們之間沒有感情這她能理解,但這麽無情會不會太涼薄了?


    “我不去,我爸在這裏我哪裏都不會去的!”黃亞萍斬釘截鐵的說道。


    “來吧,帶上你爸帶上你的男朋友一起來!來了以後你們做自己的事情,至於你爸我來照顧吧!其實這麽多年學校運轉的一直都很好我就是缺一個信得過的人來管理。。。”


    黃亞萍腦子嗡嗡的,她聽見了黃母說她會照顧老黃的時候心思就已經沸騰了,至於黃母後麵說了什麽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亞萍你在聽沒有?”黃母的聲音打斷了黃亞萍的思索。


    “我在聽,您說的是真心的嗎?”黃亞萍的話出口以後就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太愚蠢了,是她自己誤會多年未見的母親。


    “傻孩子當然是真的!我和你爸當年離婚是多種原因造成的,但不管怎麽說我們之前沒什麽仇怨,何況不管是我還是你爸,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但是亞萍,你爸的脾氣你知道,說服他的事情還要落在你的身上!你們盡快安排吧,安排好了給我說我好提前準備。。。亞萍,媽真的很希望你們能來,一個人在外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黃母說起這些的時候不自覺的用上了心理暗示大法。


    她是真的想念自己的女兒,她在美國沒有成家,要是黃亞萍不去接手的話那她多年的努力將會付諸東流!


    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已經篤定了黃亞萍會讚同她的想法。


    因為她已經把所有的後顧之憂全部解決了,黃亞萍不去沒有道理!


    “我考慮一下吧,晚些再給你打電話!”黃亞萍說了一句托詞。


    不是她現在不想做決定,而是她需要時間去說服自己的父親,當然還有高加林。


    是的,這個電話對她來說很重要,可以說是改變了她固有的思維!


    試想一下,她帶著父親和高加林一起去了美國,雖然有不少的事情要重新開始,但是比起留在上海來說去美國的好處更多!


    首先就是父親有了一個可靠放心的人照顧,這樣以來至少不用老黃會遭受不公的待遇。


    再有就是黃母已經在美國打好了基礎,她需要做的就是站在台階上推開門進屋就行了,比起在上海的光景來說那也是千差萬別的!


    但她現在心裏最大的擔憂就是高加林那邊,他從來都是一個有自己目標和追求的人,這樣的人往往心思堅定別人輕易難以動搖!


    但事已至此黃亞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就像老黃說的一樣,他們的年紀都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需要去度過,所以選擇一種更好的生活方式不是什麽壞事情!


    想到這裏黃亞萍馬上就出門了,她要去找高加林,隻要把高加林說服了那麽老黃的工作應該就很好做了,到時候一家人就可以在美國團圓了!


    ....


    西安。


    西安飯莊,劉巧珍上班的地方。


    新婚回來以後劉巧珍在工作上更加的得心應手,因為鄭辰工作的地點距離劉巧珍不遠,所以鄭辰沒有住在單位的員工宿舍裏麵而是在外麵租了一個房子。


    員工宿舍有什麽好住的啊,雖然不要錢但幹啥都不方便。


    這環境對於新婚的小夫妻來說簡直太不友好了,所以租房子是最簡單方便的動作!


    每天兩人下班以後要是時間足夠的話還可以在家裏自己做些東西,如果不做飯的話也是可以的,劉巧珍也經常從飯莊帶東西回來吃,兩人的小日子過的挺好的。


    但對劉巧珍來說唯一的不好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鄭辰的精力太旺盛了!


    劉巧珍上班的時候麵對同事們的問候,比如昨晚上沒睡好嗎?昨晚上失眠了嗎?


    麵對這些問題的時候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總體來說她還是覺得現在的生活好,很少有需要她操心的事情。


    但好這個形容詞也是相對的,要看和誰比較也要看是誰在理解!


    要不是遠在高家村的劉立本隔三差五的打電話過來催娃的話那就更好了,劉立本這個人真是說到就做到,在鄭辰和劉巧珍離開的時候就在說娃娃的事情了,結果劉巧珍到了西安還是躲不過電話的催促!


    鄭辰倒是無所謂的,無非就是多加班,加班這個事情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反而是一種調節。


    遵從自然規律,耕耘的比較勤快那收成好的概率很大!


    這天,劉巧珍還是和正常一樣去上班。


    她工作的風格就是風風火火不拖泥帶水,後廚的同事們也都習慣了這樣的方式,因為每次都是劉巧珍以身作則的,她都這樣了那其他人就更沒什麽可說的了!


    但是今天不一樣,上班的時候劉巧珍就覺得自己心裏不太舒服,和麵和到一半的時候就有點反胃,她沒當一回事兒,沒有那麽矯情。


    但是反胃的程度越來越嚴重,甚至中午的飯都沒法吃。


    到了這個時候別說是劉巧珍自己了就算是後廚的其他同事也知道劉巧珍怕是有些問題了,特別是和她關係一直比較好的王姐。


    “巧珍,我覺得還是去醫院一趟吧,實在不行去診所也是可以的,去看看放心一些。。。”


    “沒事的王姐,除了有點反胃其他的沒什麽問題啊,這會兒正是忙的時候還是晚些再說吧!”劉巧珍搖搖頭道。


    “聽話快去吧,不能說為了工作把自己身體給搞垮了吧!說句不中聽的話,這飯莊是又不是你自己的,犯不上這樣。。。”王姐說了一句大實話。


    “那等著這陣子忙完了我再去吧。。。”


    劉巧珍雖然已經在城裏待了很多年了,但是她還是把自己當成那個從農村裏來的鄉下姑娘,身子沒有嬌貴命就更沒有那麽嬌貴了。


    再說這個反胃的情況她也有了另外一種猜測,鑒於這些所以她心裏一點兒都不慌。


    鄭辰是在下班之前接到劉巧珍電話的,接到電話之後他馬上就給領導說了一聲要下班,領導問他為啥這麽著急,平時下班雖然不是最後一個走的但也走的挺晚的,今天是咋了。


    “我媳婦兒懷孕了,您說我是不是得早些回去看看?”鄭辰臉上的笑意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


    好家夥,這次劉巧珍懷孕可以說是破了記錄了。


    他經曆了這麽多的世界這次懷孕是最快的一次了!


    “那是得回去看看!不過我也有事情給你說,下周咱們要出一次差,去幫助一個地區建設電網,或輕鬆但就是地方稍微有點兒遠。。。”


    “那個地方?”鄭辰道。


    “榆林,是個好地方啊。。。哎,我記得你就是那邊的人吧?”


    “是,但我家裏是下麵的農村。。。”鄭辰笑道。


    “不容易!你能考上交通大學在你們哪裏都是少見的吧!”


    “是!我們縣城在我考上大學以前已經五年沒人考上大學了,教學質量和生源質量都一般!”鄭辰道。


    “嗯,那你這更不容易了!好樣的!”


    簡單聊了幾句鄭辰就匆匆往家裏趕去,劉巧珍說的給他打完電話就回家了,今天早點下班。


    騎上自行車鄭辰快速的往家裏走去,原本波瀾無驚的心裏竟然還有些期待了,這種感覺還真是神奇。


    有這樣的感覺大部分是因為和他相處的人造成的,劉巧珍在所以遇到的人當中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這種特殊和長相身材性格都無關,有關的隻有一個東西,那就是品質!


    劉巧珍是一個擁有金子一般的心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可不多見!所以鄭辰也格外的珍視!


    一路狂奔到家,然後見麵就給了劉巧珍一個擁抱。


    興奮的感覺不言而喻!


    “你別那麽激動,現在還早的很!”劉巧珍有些害羞。


    “咋個不激動嘛,巧珍你真棒!”鄭辰笑道。


    “不僅是我激動,我敢說要是你爸知道了他肯定比我還激動,說不定都要來西安看你了!”


    這個話一點不誇張,劉立本現在是把劉巧珍當成了光耀劉家門楣的人,沒有兒子怎麽了,雖然沒有兒子但是自己的女兒比別人家的兒子都還能幹!


    “我懷孕了應該不會影響上班吧?”劉巧珍擔心的卻是其他的問題。


    “我們等下再去醫院檢查一下,一般情況下應該是不礙事的!”


    劉巧珍沒有經驗他有經驗啊,這些事情還是經曆了不少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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