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大概是凱文一直以來不變的表情讓男人覺得累了,他低下頭想了一下,又抬頭看了一直像一隻小兔子一樣保持著高度警惕的凱文一會兒,然後一言不發地起身朝外麵走去。但是凱文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沒有覺得鬆一口氣,他竭力才讓自己沒有驚叫出聲——這貨不僅頭頂上長耳朵,而且身後還有一條同樣毛茸茸的尾巴啊! 男人走出洞口身影消失不過半分鍾的功夫,白虎就從洞口走了進來,但凱文還沒來得及表現自己看到白虎的激動心情,便在看到白虎口中叼著的東西的時候頓住了,“虎頭,你……”凱文指了指白虎口中的東西,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白虎沒有因為凱文的遲疑而停下腳步,它將原本該是那離開的男人穿的衣物叼在石床上,然後衝凱文低吼兩聲,凱文便那樣呆愣愣地看著白虎立了起來,然後身形拉長變化,最終一個赤身裸體相貌英俊的男人出現在了凱文的麵前——這樣子,赫然就和剛剛離開的男人一摸一樣。 看著那男人,凱文好似得了失語症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男人看了陷入呆滯的凱文一眼,神態極為自然地彎腰拿起放在石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在凱文麵前穿了起來。 待到男人穿衣完畢,凱文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澀澀地開口道,“你……是虎頭?” 聽到了熟悉的‘虎頭’兩字,男人點了點頭,上前去牽凱文的手,這一次凱文沒有躲開,因為他被這個事實震驚的已經呆了,由著由著男人將自己牽出洞外,像個聽話的孩子般跟著男人在森林中穿梭,一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座繁華的城市。 “這是?”時隔多日再次見到這繁華的景象,凱文心裏湧起的不是狂喜,而是更大的驚訝與疑惑,還有那強烈的不真實感。 男人看了一眼從自己變身後就一直不在狀態的凱文一眼,勾起唇笑了笑,拍拍手,沒一會兒,一對訓練有素的侍衛便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帶著一輛馬車來到了凱文與男人麵前。 凱文看著那群侍衛對男人行禮,然後像呆愣愣地由著男人將自己帶上馬車,最後駛向凱文不知道的目的地。 坐在馬車上,男人表情閑適慵懶,臉上帶著一絲笑打量著目不轉睛看著馬車外眼中難掩震驚與迷惘的凱文,而凱文不是沒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但此刻的他權當做不知道,因為此刻凱文的心中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城是一座繁華的城,但是它的建築物卻全部都是中世紀的歐洲風格,中華之內有哪個地方會有這麽一座麵積大的離譜的‘歐洲城中城’嗎?在網絡資訊如此發達的今天,凱文能夠確定沒有。但這還不是讓凱文最震驚的,最讓他震驚的是,街上來來往往的除了和自己這樣的普通人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和此刻變為了人形的虎頭一樣背後長著尾巴,頭頂長著耳朵的男人在行走,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被一連串意外砸的暈頭轉向回不過神來的凱文就這麽一直保持著一副震驚的樣子被男人帶到了一座修建的富麗堂皇類似於歐洲宮殿般的地方。 凱文跟在男人身後,看著一路上不斷有人表情敬畏地對男人行禮,而男人對這一切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他揮了揮手就讓那些凱文眼中的‘普通人’與‘非普通人’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了。 男人將凱文帶到一間偌大的臥室內,然後不緊不慢地對凱文說了一番話後就想轉身離去,凱文雖然聽不懂男人說話的意思,但是看他連說帶比劃的樣子也大致了解了男人是讓凱文住在這裏。 看著轉身離去的男人,從最初問了男人是不是虎頭後就一直緊閉嘴巴保持沉默的凱文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站住。” 因為凱文的出聲,男人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用詢問的眼神望向此刻明顯表情不佳的凱文。 對,凱文從小就被她的媽媽保護的很好,幾乎沒受過什麽樣的挫折,也沒有經曆過世事的險惡多變,但這並不表示凱文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諳世事地白癡,就現在來說,腦子已經轉過來的凱文很生氣,非常生氣。 他一步步地走到男人麵前,直視著男人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一直,你都是在玩我是吧?” 男人挑挑眉,不知道凱文在對他說著什麽。 但此刻,男人這樣的動作卻像是一盆油,徹底將凱文心中的那把火給燒旺了,“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耍我對不對?看這裏的人的反應,你是他們的主人吧?你一直都住在這裏吧?你肯定也是可以在人虎之間自由變化的對吧?我說你為什麽那麽通人性,從來都能很快領悟我說的任何意思,原來你不但是隻老虎,你更是一個人!所以,看著我被你嚇到腿軟好玩嗎?看著我像個白癡一樣領著你在森林裏兜兜轉轉尋找出口卻次次都失望而歸有意思嗎?從那野獸口中救下我然後看著我嚎啕大哭是不是特別讓你覺得愉悅呢?一開始,你就是能把我從森林中帶出來的,但是你沒有,但是現在為什麽又帶我出來了?覺得在森林裏看夠我耍猴了?想要換個地方讓我繼續唱大戲給你看?你真的很過分!”凱文說完最後這一句話就想繞過男人離開。 但是剛剛與男人擦肩,凱文的手臂就被男人拉住,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不太明白為什麽凱文突然變得這麽憤怒。 而此時已被怒火燒去理智的凱文潛能爆發地甩開男人的手吼道,“放開你的手,你這個騙子!在你離開的那幾天回到這裏錦衣玉食的時候永遠不會知道我在山洞中是多麽的擔心你的安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每次是抱著多大的希望想要你能夠帶我離開那座森林,這一切的一切在你的眼裏都不過是一場讓你打發無聊的消遣,你讓我覺得太惡心了!” 這次男人沒有攔著凱文,隻是那樣皺著眉看著凱文頭也不回地怒氣衝衝地離開。 直到凱文的身影消失在男人的視線內,男人才招了招手,片刻一名表情嚴肅同樣長著尾巴耳朵的侍衛出現在了男人麵前,男人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那侍衛點點頭,行禮後便離開了。 男人重新回到原本安置凱文的屋內,自己的下屬已經將凱文的行李從森林中帶了回來,男人看了一會兒用不甚熟練的中文念出了兩個字,“凱文……” 第6章 好吧,現在出來了,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從那座宮殿般富麗堂皇的房子衝出來後冷靜下來的凱文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對方不介意被噴了一頓還肯接納自己,凱文也覺得拉不下這個臉再回去,但是如果不回去那又該怎麽辦呢?當初凱文因為對於白虎即是眼前的男人這個發現太過震驚,所以就那麽半天回不過神地被帶到了這座熱鬧繁華的城市而沒有拿行李,如今的凱文真的算得上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了。 思考再三,凱文還是覺得應該先回到那座森林中拿回行李再做打算,因為他覺得自己身上得有些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傍身才有安全感。 打定主意後凱文沒有再多想就轉身憑借著記憶中的路線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因為這座城池太過繁華熱鬧,已經見多識廣的人們對於凱文和這裏完全格格不入的打扮也隻是看了兩眼並沒有引起什麽特別的注意,凱文就這樣獨身一人在街巷之中兜兜轉轉,想要找到去森林中的路。 但是天不遂人願,一直走到雙腿酸痛,口渴肚餓,凱文仍是身處在這座城市中而沒有找到出口。 累極而在一處無人的石墩上坐下來休息的凱文眉頭皺的能夠夾死一隻蒼蠅,明明就記得是這樣走過來的,怎麽就不能按照原路走出去了呢?凱文很肯定自己路過的那些周邊建築都是坐在馬車上見過的,可是就有那麽奇怪,走著走著景色就不對了,一沒地圖二語言不通的自己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城中亂轉,絲毫沒有發現他的身後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兩個麵無表情的獸人。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周邊的店家與住宅內都點起了燭火,凱文站在人流漸漸稀少的街頭,第一次生出了那樣深刻的無助與迷惘的感覺。如果,如果虎頭在就好了,凱文腦海裏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但隨即又用力地搖了搖頭,好似那樣就能把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趕出去。 虎頭已經不是虎頭了,凱文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站了一會兒,凱文重新邁起了疲憊的雙腿毫無目的地地朝前走去。 途中有個好心地男人或許是看著凱文疲憊不已的樣子有些可憐,塞了兩個果子在他手中,又語氣溫柔地說了些什麽,一句都聽不懂的凱文低頭看著手中的兩個顏色鮮豔散發著淡淡地水果香氣的果子,鼻頭有些發酸,努力地對那個男人笑了笑,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 男人聽到這句自己聽不懂的話,愣了一下,也笑了笑然後伸手拍拍凱文的肩便離開了。 累的實在走不動的凱文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下坐了下來,盯著手中的果子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起來,那水果的香甜味道在凱文的口腔內蔓延開來。 小口地咬,慢慢地咀嚼,凱文努力用最小的量去撫慰已經開始抗議的胃,剩下的還得留著為以後作打算,在這樣的情況下,誰知道下一頓食物在哪裏呢,凱文不會去妄想自己會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到每個人都會給自己食物接濟自己。 吃了小半個水果後,凱文停止了進食,他將果子小心地放在懷裏,抱著雙腿看了一會兒星光閃爍地夜空後最終抵不過疲憊的侵襲而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半夜凱文是被冷醒的,睜開眼後才發現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盡管因為身在屋簷下的緣故才讓自己沒有被雨水淋濕,但是那陣陣寒風仍是讓衣著單薄的凱文冷的瑟瑟發抖,隻能盡力氣蜷縮成一團抵禦一陣陣的寒風。 因為寒冷,所以無法入眠,凱文隻能縮坐在那一角看著密密的猶如門簾一般的雨水從天空落下,或許在之前凱文會覺得看雨是一件很有情調的事情,但在這個又冷又餓的狀態下,隻能讓凱文心中無限低落與彷徨。 自己大概回不去了——凱文頭一次正視起這個被自己埋在心底竭力想要忽略的想法,早在森林之中,凱文就發現了不對勁,明明該是熱浪滾滾的六月為何會下起大雪?而且林中的植物也不是夏天該有的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景象,更多的呈現的是一種秋末到冬天才會有的枯敗的狀態。或許僅僅隻有這些,凱文可以裝傻裝失明,可是被那個白虎變成的男人帶到這座城市中來之後,自己怒氣衝衝地從那裏跑出來在街巷之中走了一整天之後,凱文才是真正的死心了——這不是中國,甚至凱文都不能確定這究竟是不是地球,哪個國家會有可以變為獸形的人類?哪個國家會有一座城市生活著背後長尾巴頭頂長耳朵的人類?還活的這麽坦然這麽公開,好像本來就該是如此一樣。 想了一圈,穿越兩個字像是一把掃把,毫不留情地將凱文自己給這樣的情況找的理由一個個掃出腦海,一直到後來,凱文再無理由可找,神情落寞地在心中承認——自己真是碰到了穿越這種狗血事了。 因為穿越到這稀奇古怪的世界,所以當初在火車站摔倒都毫發無傷,因為穿越,所以電話從來都打不出去,因為穿越,所以壓根聽不懂這裏的人嘰嘰咕咕說的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裏,有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少年蹲縮在某個屋簷下,糾結又抓狂地罵了一句髒話,“damn it!” 凱文以為沒人聽見,但卻也不知道不久後一直跟蹤著他的其中一位獸人轉身離開後朝凱文跑出來的房子奔去,而這幢建築的某見房間內,那個被凱文臭罵了一頓的男人聽完那個獸人的匯報之後說了一句話,又揮揮手叫他離開了。 大雨到天將佛曉的時候才慢慢停住,被迫賞了一夜雨而凱文看了看因為太陽快要升起而帶著猶如鑲了金邊般天邊的雲朵,撐著因為長時間蹲坐而腰酸背痛的身體站了起來。 得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抖手抖腳了好一會兒的凱文在終於覺得渾身不是那麽酸痛了之後如是想到,不管怎麽說,自己手腳健全智力正常,不應該就這麽等著被餓死。 原本還鬥誌昂揚覺得不管找到的活兒有多累都要堅持下去的凱文沒過多久就又重新變得蔫頭耷腦起來——站在一家類似於餐館的店麵前,凱文張了張嘴想要問要不要服務生,但在看到老板那彌勒佛似地笑臉,這才猛然記起,自己不會這裏的語言。 發現了這一點的凱文頓時像個被戳破的氣球——泄了氣,勉強對那老板笑笑,凱文垂著腦袋離開了那家餐館,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又重新坐了下來。 不會說話,該怎麽溝通?凱文苦笑了一下,果然,事情總是不會如自己想的那樣簡單順利,或許是煩心事太多,此刻凱文隻覺得腦袋一陣陣地發暈,而早就空空如也的胃也開始跟著起哄,燒灼感伴隨著頭暈跟著襲來,凱文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仰頭靠在牆壁上閉上了眼睛,任由陽光打在自己的臉上,凱文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緩一緩。 可是剛剛閉上眼睛沒有多久,凱文便感覺到自己身上投下了一抹陰影,那原本溫暖的陽光也不見了,睜開眼睛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的凱文這才發現自己麵前不知何時站了四個帶著流裏流氣的笑容,都有耳朵尾巴的健壯獸人。 麵對這樣的狀況,凱文不由自主地微皺了一下眉頭,低下頭撐著旁邊的石墩站起了身,一言不發地想要繞過這四個獸人離開。 但是事情總是這樣狗血的發展,凱文沒能離開四人圍成的圈子,甚至胳膊被其中一個笑容猥瑣的獸人拉住,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句什麽話,這個獸人的話音剛落,其他三個獸人便跟著哄笑起來。 頭暈的越來越厲害的凱文甩了一下胳膊想要脫離那獸人的鉗製,但是失敗了,他的反抗讓那四個獸人眼中的興味更濃,旁邊一個獸人甚至笑著伸出手朝凱文臉上摸去,被凱文側頭躲開了。 凱文的躲避取悅了抓著他手的獸人,那個獸人鬆開抓著凱文的手,帶著揶揄的笑去拍著那動作落空的獸人,其他兩人也嘻嘻哈哈地說著什麽。 被取笑的獸人自是不甘,推開其他三個獸人,怒氣衝衝地朝麵色發白好似隨時都要栽倒的凱文走去。 “就是現在。”凱文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後猛地朝那獸人的下身狠踹了一腳並且用盡全力朝那獸人推了一下,然後不管那獸人發出的慘叫聲要緊牙關朝反方向跑去。 “不能被抓住,一定不能被抓住,千萬不能被抓住。”聽著後麵反應過來的獸人的追趕聲,凱文不停地對自己說,但是力不從心,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重,眼前也一陣陣地發黑。 當終於腿一軟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凱文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唯一的想法就是——這次一定死定了。 盡管並不甘於被那四個混蛋抓住,盡管想要起身繼續往前奔跑,凱文隻能麵對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感受著自己的骨頭好像被碾過一遍的酸痛感,無力地躺在地上,凱文隻能這樣被動地等待著厄運的到來。 但是那跑步聲好像突然戛然而止了,隨後傳到凱文耳中的是重物被擊打的悶響聲,想要轉頭去看卻發現一雙皮靴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抬起頭,凱文有些驚訝地看到了那張他以為不會出現的臉。 凱文張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男人低頭看著臉色慘白嘴唇幹裂外表狼狽緊閉著眼睛躺在地上的凱文,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彎下腰將人摟抱在懷中,抬起頭看向那四個被自己帶來的侍衛塞住嘴巴揍得鼻青臉腫的獸人,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而那四個獸人在聽到男人的話後麵露恐懼,嗚嗚地叫著想要往男人那邊爬去,但最終被那些侍衛拖了回來,小巷中的悶響聲持續了一陣子以後終於歸於平靜,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第7章 來來去去走動的聲音,說話的聲音,被溫暖包圍的感覺,苦澀的味道,一切的一切對於昏昏沉沉的凱文來說顯得似遠似近,真實又虛幻。 凱文不知道已經過來多久,隻是再度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那條小巷內,身下柔軟的鋪墊,暖烘烘的皮褥子,再加上這似曾相識的室內擺設,無一不告訴凱文,昏迷前看到的那個人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那個男人來了小巷,救了凱文,並且再次把他帶回了這裏。 凱文坐起身,發現身上的酸痛感已經好了很多,他靠坐在床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間房間,簡簡單單的擺設裝潢,但雖是簡單,可是每一個物件都讓人感覺造價不菲。 “虎頭的身份果然不簡單……”打量完了一圈之後,凱文喃喃地說道。 這邊凱文正猜測著白虎的身份,那邊房間的門就被輕輕地推開了,凱文下意識地坐正了身子朝門口望去,隻見一個長相溫柔的男人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看到凱文已經坐起身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漾起了一抹笑。 見來人不是自己預想中的那個人,凱文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也對對方笑了笑。 這個男人將托盤放到床邊的櫃子上,然後端起托盤內的一個裝著黑乎乎液體的碗端到了凱文的嘴邊,示意他喝下。 凱文疑惑地看了一眼表情耐心地男人,又看了看碗中黑乎乎的液體,低下頭嗅了一下,一股草藥特有的苦味頓時充斥了凱文地整個鼻腔,讓他的臉不由自主地皺成了一團。 “一定要喝嗎?”從小怕喝中藥的凱文一下忘了對方壓根聽不懂自己說話,苦兮兮地看著對方問道。 原本因為凱文的表情逗得笑意更濃的男人聽到凱文開口說話,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凱文的意思。 凱文見狀指了指那碗藥汁,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皺著臉對著男人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想喝這個藥。 凱文一番比劃總算讓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男人搖搖頭,將碗遞的離凱文更近了些。 這邊躲那邊上前,男人臉上笑意不減但態度非常堅決,藥是一定要吃的。 凱文一番折騰見最後仍是躲不過,隻得做出一副英勇就義的姿態拿過藥碗一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沒想到一開始還不停地耍賴想要躲過喝藥的凱文會突然拿過藥碗動作頗為豪放地一飲而盡,男人愣了愣,便看見了凱文皺眉擠眼齜牙咧嘴不停地吸氣的樣子。 這邊廂凱文因為那超乎想象的苦味而齜牙咧嘴不停地咽唾沫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聲輕笑。 房內的兩個人雙雙朝門口看去,片刻之後一個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行禮,一個坐在床上也忘了口中蔓延開來的苦藥味。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座房子的主人,那隻白虎。 站在凱文身邊的男人接收到了白虎示意自己離開的動作後應了一聲,收拾好碗盤後安靜地離開了房間,並且貼心地關上了門,然後房間就隻剩下了凱文與白虎。 那一聲關門聲讓凱文回過神,他看了一眼嘴角帶著笑意慢慢朝自己走來的白虎,表情頗為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裝作在打量床邊椅子上的花紋。 片刻的功夫凱文打量椅子的視線就被一襲用金線繡著花紋的白衣擋住,然後白虎的那張臉出現在了凱文的麵前。 還沒等凱文再次轉移視線,白虎就先伸手往凱文的嘴角抹了一下,凱文看到白虎指尖上的藥汁頓時臉一紅,下意識地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一下,頓時那苦味再次通過味蕾傳遞到了大腦,凱文的臉不負眾望地再度皺了起來。 看見這樣的凱文,白虎再次笑出聲,抬手往凱文微張的嘴裏塞了個東西,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凱文先是愣住,然後砸吧砸吧嘴,再然後臉上浮現驚喜的表情,最後在觸及到自己的臉的時候又斂住表情,低下了頭。 白虎坐了一會兒,發現凱文無論如何再也不肯抬起頭看自己以後不以為意地笑笑,抬手摸了摸凱文的腦袋並放了一個小包在床邊的櫃子上後便轉身離開了。 直到關門的聲音再度響起,凱文才抬起了有些發酸的脖子,轉頭看向白虎留在櫃子上的小紙包,伸手取過打開一看,發現是一小包醃漬的蜜餞,拿起一顆放進嘴裏,凱文這才發現和剛剛白虎塞進自己嘴裏的是一個味道的。 隨著甜蜜的味道再次在自己嘴裏漾開,凱文看向那扇被關上的門,表情很是複雜,或許不止表情複雜,凱文的心情和表情同樣複雜。 對於白虎,凱文如今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態來麵對他了。說討厭他,可是他陪著自己在森林中度過了那麽長的日子,給自己捕獵,帶自己在林中探險,甚至自己說想要去抓魚的時候他也是照辦不誤,最重要的是,他救了自己兩次,一次是麵對那隻麵目猙獰的猛獸,還有一次就是在那條小巷中,如果不是他,大概自己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可是若說喜歡感激,凱文心裏又有些不痛快,明明知道如何走出那片森林,可是白虎非要拖了這麽久才帶自己出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想離開,他也看到過那些自己因為想回家那些因為不安而留下的眼淚,可是他就是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讓自己在森林中留了那麽久,這很難讓凱文不覺得白虎的這種行為是不是一種看大戲逗著自己讓他開心的心態。 一邊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一邊是明明知道卻讓自己困在那座森林良久;一邊是自己對對方的一頓臭罵,一邊是對方仍舊肯不計前嫌地對自己關懷備至,凱文覺得,這不是一個一減一等於零能夠算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