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聯盟元首冕下,我是帝國西南軍區司令,林絕。”


    林覺在他麵前站定,微微躬身以示禮儀,但是他言辭強硬、態度冰冷,讓人很是不適。


    布拉登麵露不忿,元首倒沒什麽反應,隻平靜闡述:“擅闖我的居所,我想貴國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很抱歉,元首冕下。”


    林絕冷漠說:“今天下午五點四十六分,我們尊貴的帝國儲君遇刺,經過初步調查,您也是嫌疑人之一,為了保證您的安全並方便後續調查,我們將護送您前往更安全保密的居所,並且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暫時中斷您的一切外在聯係渠道,請您配合我們的行動。”


    元首驟然變了臉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帝都星全麵戒嚴了一夜。


    這一夜, 街道上十步一崗,裝甲車隊沉重輪胎在街道上碾軋而過的聲音晝夜不息,天空戰艦疾馳而過的轟鳴聲,合著遠處若有若無的槍聲炮聲,就好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握住人的心髒, 一點點攥緊, 讓人壓抑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樣一個無眠的夜過去, 在所有暗潮湧動想要刺探出帝國的異樣的時候,聖利安的動作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在帝國晨會上, 外交部長直接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 昨天下午, 帝國儲君遇刺。


    第二件事, 牽涉的兩位重要嫌疑人, 聯盟優娜公主已經被當場收押,而聯盟元首也被在昨天晚上被護送至某處幽閉監禁。


    第三件事,帝國與聯盟和談中斷, 帝國質問聯盟索要解釋,全國重新進入一級備戰狀態。


    帝國和聯盟, 以及整個寰宇, “轟”地一聲炸了。


    聯盟使團全程被封閉了消息,幾乎是在他們剛剛回過神來, 使團周圍就已經被帝國軍隊重重包圍。


    當所有人得知自家公主和元首都被帝國關押的時候,都是眼前一黑。


    反應過來,他們迅速收集信息, 然後西維爾元帥為代表直接提出抗議,要求會見帝國皇帝。


    帝國皇帝沒有出現,但是帝國外長來了。


    外長走進大廳,屋裏焦急等待著的聯盟使團高官們紛紛起身,西維爾元帥大步上前,先發製人厲聲質問:“外長閣下!貴國擅自囚禁和談使團、更擅自監禁關押我們的公主和元首,這是貴國要與聯盟開戰嗎?!”


    外長不急不緩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上麵的霧氣,重新戴上,才對嚴厲質問的西維爾說:“我們陛下不來了,儲君遇刺,陛下傷痛至極,直接臥床不起,隻好由我來與貴國交涉。”


    西維爾元帥洶洶的氣勢瞬間被卡了一半。


    帝國皇帝都臥床不起?難道儲君遇刺是真的?而且傷得很嚴重?!


    西維爾心中驟然升起不祥的預感,而外長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直接打破了他最後一絲幻想:“是的,我們儲君的確遇刺,就在昨天下午,與貴國優娜公主共餐的時候,昨天就已經被送往第一醫院,至今一切消息都對外封閉。”


    外長的臉色沉重,這種難看的表情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位一直看起來沒什麽脾氣的帝國外長臉上,以至於當他往沙發走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外長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自然而然地坐在大廳最大的那張沙發上,獨自盤踞了屋子裏最舒服的位置,而這些之前和他為一條條款爭辯不休的對手們,用一種夾雜著尷尬、緊張甚至不知所措的眼神看著他,不敢吭一聲。


    然而外長一點不激動,一點不得意,這個麵容敦厚溫和的中年男人,表情很沉重,特別沉重,沉重得讓其他看著不知怎麽的就人頭皮發麻。


    西維爾元帥皺起眉,知道這一刻他絕不能讓步,他說:“優娜公主與儲君共餐時遇刺,優娜公主也是受害者之一,貴國怎麽能不經調查直接認定公主是凶手?而我們元首冕下更是全然無辜…”


    “誰說我們不經調查,我們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封鎖調查。”


    外長冷聲說:“經過追查,貴國公主行蹤可疑,在進入帝都星前突然更換路線,避開了星空戍衛部隊搜查,而在抵達後的第一時間不是聯係貴國使團,而是與我們儲君聯係,甚至邀請儲君共餐,而刺殺就那麽恰好在共餐時發生。”


    西維爾元帥:“優娜公主沒有理由刺殺儲君,況且也沒有人會愚蠢到在自己邀請的餐宴上刺殺客人,這完全不合常理,這根本就是有心之人的計算,意圖分裂我們兩國和談。”


    外長:“我們並不認為嫌疑可以用“不合常理”來解決,相反,恰恰是看似的不合常理,才有可能真的混淆視聽;畢竟優娜公主此次來訪極其低調,在與儲君聯絡前並沒有任何消息傳出,而若不是儲君赴宴前恰好剛中斷一場軍事會議,有兩位將軍陪同護衛一同赴宴,那麽此次刺殺很可能成功,而尤娜公主也可以在被發現之前無聲無息離開現場,偽裝不在場證明。


    此外,我們早在第一時間對已經抓到的刺客進行了審問,通過他們背後組織的信息順藤摸瓜,在今天淩晨成功搗毀了該星盜團的大部分據點,雖然幾個主要負責人還在逃亡中,但是據我們已查到的信息,賞金邀買他們的另一方賬戶變動與優娜公主麾下某個心腹的賬戶變動有極其相近:在刺殺現場,我們甚至找到了一把印有公主指紋的武器…總之,我們已有的所有證據都指向她對儲君有充分的作案條件,我們隻能當場扣押了她,當然,公主的性命無憂,我們隻是需要她配合調查。”


    聯盟眾人聽了心頭一沉。


    帝國掌握的證據豐富得超出他們的預料。


    他們很難想象帝國高層對於儲君遇刺究竟有多重視,才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查到這麽多東西。


    雖然很多都是未經確定的猜測,但是這麽多的“巧合”就“恰好”匯聚在一起,在這個時候爆出來,的確令人疑心。


    優娜公主是保皇派的人,他們對她了解不多,對於優娜公主此來是為的什麽目的、又為什麽做出如此引人懷疑的舉動,他們還不能確定。


    這種情況下,與準備充分的帝國反駁是愚蠢的,西維爾元帥立刻換了個角度:“那麽元首呢?你們無權幽禁我們的冕下,元首全程都留在房間裏準備和談事宜,與刺殺沒有一點關係,你們…”


    “不。”


    外長冷靜說:“經過我們的調查,優娜公主前來帝都星的路上曾與貴國元首曾有高達十八次的通訊申請,通訊總時長超過八百分鍾;在公主的光腦上我們通過恢複數據找到了她與元首大量意味不明的信息和密碼標識,我們正在極力破解分析;此外,我們得知公主的賬號在半個月前收到了一筆巨額款項,而這筆款項分批後正好與海盜團收到的總賬目相同…”


    聯盟眾人聽得毛骨聳然,布拉等猛地站起:“這是汙蔑!元首從未與優娜公主有過任何私人通訊,元首甚至都沒見過公主幾麵,公主所有的通訊申請都是直接轉交我處理的。”


    “這並不能令人信服,先生。”


    外長慢悠悠說:“畢竟整個寰宇都知道,貴國元首冕下與優娜公主是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妻,優娜公主也曾多次在公開場合隱晦表示與冕下關係匪淺。”


    “…”布拉登想把這個外長罵出屎來。


    誰說的“情投意合”?誰說的“關係匪淺”?胡說八道都不用打草稿的嗎?全寰宇還都說元首不近女色是不舉呢**怎麽不說?!


    西維爾元帥沉沉地看著外長好一會兒,一字一句:“外長閣下,您這是什麽意思?”


    “元帥閣下,如果您想聽實話的話。”


    外長平穩說:“正如您之前所說,我們並不認為優娜公主有對儲君下手的理由,但是我們認為貴國某些勢力有利用優娜公主做幌子、通過刺殺儲君破壞和談,從而引發輿論謀得利益的可能,而現在種種情況都表明,這個人就是元首冕下。”


    “荒唐!”


    西維爾元帥厲聲說:“元首從來極力促成和談!”


    布拉登補充說:“外長閣下,想必您知道優娜公主是保皇派的重要成員,保皇派與元首政見相左,這次更可能是他們故意陷害元首,從而拉攏人心收攏政權。”


    外長並沒有否認,他說:“這也是我們考慮的方麵之一。”


    聽他這麽說,布拉登鬆一口氣,連忙說:“外長閣下,這次刺殺疑點頗多,請給我們一定的時間,先釋放元首冕下,元首必定會給貴國合適的交代。”


    西維爾元帥也隱隱威脅:“對,請即刻釋放元首冕下,貴國沒有資格圈禁我們的領袖,否則聯盟本土民眾情緒激化,對於兩國關係負麵影響……”


    “元帥,先生們,我想您還沒有搞清楚重點。”


    外長像是沒察覺到現場驟然緊繃的氣氛,他平聲說:“凶手我們當然會查,但是我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查清凶手後再進行一一抓捕,我們需要立刻有人為此負責,而現在,很顯然,這個最合適的人選,是貴國元首。”


    眾人一驚。


    “你們可能並不很清楚儲君對於帝國來說意味著什麽。”


    外長說:“儲君遇刺的消息已經傳遍帝國,群情激憤,自今天淩晨起至今,各地民眾已經爆發了超過二十起大規模抗議遊行,軍政兩屆超過百位官員聯名上書要求中止與聯盟和談,帝國機要大樓外此時都被激動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是儲君帶領著帝國取得了如今的偉大勝利,儲君遇刺,民眾對於聯盟的負麵態度攀升至極點,如果聯盟不立刻做出反應、對此負責,那麽我想更可怕的災難將無可避免。”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預料到帝國儲君遇刺會引起軒然大波,但是沒想到帝國竟然激動到如此境地。


    這對於聯盟官員是不可想象的,即使是他們的小皇帝被帝國刺客弄死了,在如今兩國的境況下,聯盟也不會衝動到對帝國開戰,頂多是要求帝國處死相關人等並且在和談中要求更多的利益。


    但是帝國居然一言不合就要再開戰?說開就開比水龍頭開得還利落,當開戰是鬧著玩嗎?


    眾人一時三觀有點顛覆,西維爾元帥很快反應過來,他果斷說:“不,聯盟與帝國不能開戰,我們會為此負責,如果真是聯盟的保皇派所為,我們願意做出賠償。”


    外長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拒絕,隻是高深莫測地看著西維爾元帥。


    這幾乎是明示,帝國高層也不想開戰,他們隻是需要足夠的理由去堵國民的嘴。


    西維爾元帥知道,這次聯盟肯定是要大出血了。


    但是如果能借此平息帝國的怒火、平息可能的戰爭,並且順勢將國內保皇派的殘餘勢力清理幹淨的話,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聯盟使團裏大都是元首的派係,他們現在雖然受到了帝國的嚴密監控和威脅,但是換種角度來說,他們正是離帝國高層最近的人,遠比還在本土的保皇派更能抓住先機更快地與帝國達成合作。


    當然,最重要的是,必須立刻讓元首回來!


    想到這裏,西維爾元帥當機立斷:“外長閣下,我們可以在能源礦產的利益上給出更多的讓步。”


    外長沒有說話,卻搖了搖頭。


    西維爾元帥心底一沉,繼續加碼:“與貴國的貿易協定,我們可以在比率稅上再降低百分之五到十,增加低息貸款額度,向貴國傾瀉更多的高等技術產業資源…”


    外長又搖了搖頭。


    西維爾元帥覺得嗓子有點啞,他咬了咬牙,最後不得不說:“關於軍備聯合軍演的事…”


    外長還是搖頭。


    西維爾元帥很憤怒:“外長,我們已經給出了誠意,現在我們也需要看到貴國的誠意!”


    外長慢悠悠說:“元帥閣下,這些利益分配是後續才要考慮的,當下最關鍵的是,儲君遇刺,民眾很生氣,儲君很生氣,陛下也很生氣,帝國需要挽回被踐踏的尊嚴,需要有人承擔責任。”


    西維爾元帥怒不可遏:“那你們究竟想怎樣?”


    “儲君淩晨清醒過來,對於優娜公主的算計,發了很大的火。”


    外長說:“儲君本想讓優娜公主負責,但是考慮到公主畢竟是個女人,又代表是聯盟皇家的顏麵,並不好太過折辱。”


    聯盟眾人心裏一喜:這儲君竟然如此顧全大局,這一言不合就要打仗的神經病帝國裏終於有個靠譜的人了,那麽接下來就可以…


    外長說:“所以儲君決定,由元首負責。”


    眾人:“???”


    布拉登怒聲說:“冕下是被汙蔑的!”


    外長點了點頭:“我知道…”


    布拉登:“你們知道還…”


    外長淡定:“…但我們儲君不管。”


    布拉登:“…”


    “我們儲君是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喜歡父債子償、婦債夫償、連族一起擼的人。”


    外長說:“考慮到元首的嫌疑,元首的聯盟領袖身份,以及元首是優娜公主未婚夫的身份,儲君最終決定由元首負責,賠償她在此次遇刺中受到的一切身體及精神損失。”


    眾人:“…”


    邏輯乍一聽好像說得通,但是又似乎哪裏隱隱不對…


    布拉登勉強說:“請先釋放元首,我們冕下自然會對儲君做出交代。”


    布拉登以為這位狡猾的外長不會輕易答應釋放元首,但是卻沒想到,外長二話不說就點了頭:“當然。”


    布拉登瞪大眼睛,驚喜說:“貴國的心胸令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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