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琅回過神來,斜眼瞅著皇帝,從鼻子發出輕輕聲“哼”,然後以迅雷不及下載之勢撒丫子就跑。


    眾人:“…”


    親衛們回過神來,風風火火去追自家主子;貝芙娜看事情不妙,也趕快溜了;這邊侍衛們押著大皇子三皇子和眾人過來跪下。


    大皇子紅著眼睛看著皇帝,連跪都是被按著肩膀跪下的;三皇子緊抿著唇,眨不眨盯著皇帝。


    皇帝喝了口茶,平靜說:“南方軍區的精銳已經抵達北域幾個軍區的邊界,我會下令解除你們的職務,打散北域軍區原本部隊插入南方軍區軍隊裏,以盡快接管邊界,向卡爾曼和西利亞國進軍,你們可以選個喜歡的星球,以後就留在那裏吧。”


    三言兩語幾句話,就把他們前半生的奮鬥與渴望碾成碎渣,又把他們的後半生像圈養的牛羊樣斷定。


    這誰能接受,這誰能接受?!


    “憑什麽?父皇!”


    大皇子發出淒厲得不似人的嘶嚎,他表情扭曲:“就因為她能說會道?就因為她巧言令色?您要是愛聽,我也會說!我比她會說百倍!我也有野心,我不僅能稱霸聖利安,我還能打敗聯盟,我還能稱霸全宇宙哈哈哈——”


    他已經瘋了。


    皇帝看也沒看他,而是看向三皇子:“你有什麽想說的?”


    三皇子看著他,嘴角抽動著,最後帶動著整張臉都在抽動。


    “父皇,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低低地,近乎悲泣著說:“歐格拉的規則,從來是公平競爭,您為什麽要插手?您為什麽偏心她?即使她出色,即使她優秀,但是百年來,每代,每代啊!都沒有這樣的事…我用了半生,規規矩矩地,按部就班地,點點把自己塑造成位合格的儲君,您知道的,您知道的啊!為什麽啊,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父皇!”


    皇帝靜靜看著自己這個向來狡猾的兒子哭得像個孩子,半響說:“如果她沒有出現,我會選擇你的。”


    三皇子猛地抬起頭。


    皇帝說:“你會是個瑕不掩瑜的,至少合格的君王。”


    三皇子急切:“那為什麽——”


    “因為有了她,有了更好的選擇。”


    皇帝像是沒看見三皇子驟然慘白的臉色,平靜說:“你隻能成為個合格的君主,但是她是能帶領聖利安走向輝煌的大帝。”


    三皇子呆呆看著他。


    “聖利安代代奪嫡之爭,勝者從上代手接過皇位,而我直接插手奪嫡,直接選擇了她,用我的權勢逼迫你們退出,所以你認為我破壞了規則。”


    皇帝突然笑了笑:“但是你錯了,我並沒有破壞規則,因為歐格拉,根本從來沒有規則。”


    三皇子搖著頭:“不…不會的,明明有的…”


    “繼承者之間的廝殺,並不是規則,隻是因為繼承者間能力差異不大,而用這個方法,是最簡單也是最幹脆利落決出更強者的方法,因為便利,因為合適,也因為沒有更出色的選擇,所以默認著將這種方法代代延續。”


    皇帝說:“但是你們不樣,喬恩,我選擇你,需要你和雷德競爭,需要用他來磨礪你;但是我選擇蒂安,根本不需要你們任何個人作為競爭或者磨刀石,因為她有那個資格,成為我唯的、不需要猶豫的選擇。”


    三皇子死死咬著後牙,像撐著最後口氣:“為什麽?為什麽?”


    “其實很簡單。”


    皇帝淡淡說:“因為在你們還在為皇位廝殺的時候,她的目光,已經看向了卡爾曼,看向了西利亞,看向了聯盟,看向了…整個宇宙。”


    三皇子怔怔看著他,頹然跌坐在地上。


    “她是宇宙之神賜予歐格拉的聖光。”


    皇帝平靜地看著他:“她是我的選擇,也是聖利安的選擇,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先輩的意誌將在她身上傳承,百年的隱忍和奠基將在她這代崛起,千年前的榮光,將自她而複興。


    所以這是,個非常簡單的選擇。


    ……


    祁琅來赴宴了。


    三年過去,帝都星的帝曼街好像沒有點變化,仍然是那麽生機勃勃燈紅酒綠。


    “鮮血共暗殺色,腐敗與土豪齊飛。”


    祁琅鼓了鼓掌,對微笑著迎上來的白學林讚歎著說:“三年不見,白兄啊,你這裏還是這麽有錢得讓人想搶劫啊哈哈哈!”


    白學林:“…”


    白學林點不覺得好笑,並且想打爆說話人的狗頭。


    但是隻可惜這個說話人的頭他不僅打不爆,照自家先生那個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勁頭,這位眼看著就有希望在將來打爆他的狗頭了。


    白學林覺得自己就像看著自家君王被妖妃所迷的老忠臣,心寫滿了心酸與無奈。


    但是無論心裏怎麽想,臉上他卻沒敢流露出絲毫異樣,彬彬有禮地把祁琅迎入門。


    說是私宴,就是私宴——直接在宗政家裏開的宴。


    祁琅隻看了眼旁邊微笑著的宗政,就把目光移向餐桌上,看見上麵滿滿的餐盤,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要給我來套燭光晚餐呢。”


    宗政還沒說話,白學林心裏先咯噔了下。


    因為之前還真是他提議搞燭光晚餐的,但是被先生拒絕了。


    白學林小心翼翼地問:“祁小姐您…不喜歡燭光晚餐啊?”


    宗政明知道她是聖利安公主,還是直叫她祁琅,連帶著帝曼街的人都跟著他叫“祁小姐”


    祁琅說:“我喜歡啊,但是他要是現在敢給我來燭光晚餐,他就等死吧。”


    白學林嘴角抽搐下,宗政卻是笑了,抬了抬手,很愉快說:“都出去吧,我和祁小姐單獨呆會兒。”


    白學林帶著眾人退下,餐廳裏隻剩下兩個人,祁琅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嘟嘟囔囔:“有事說事兒,別墨跡。”


    宗政坐在她對麵,這是張小方桌子,兩個人雖然是對麵,也離得很近,從她進來,他的目光就沒離開她,沒搭理她的話,卻輕聲說:“你慢點吃。”


    祁琅斜他眼。


    她的腮幫子還鼓著,睥睨的小眼神,就像趴在櫃子上叼著小魚幹的貓看著下麵仰頭的大狗,股子說不出來的勁兒,看得宗政心都癢了起來。


    他不知怎麽的,見到她,就跟有病似的,整個人都不太正常。


    他低低地笑著,卻慢慢湊近她,鼻尖幾乎碰到她的,嗓音低啞:“大半年不見了,想不想我?”


    祁琅仔細打量他:“宗政。”


    宗政輕輕貼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恰好在她變臉的邊緣大鵬展翅,懶懶用鼻音揚了聲:“嗯?”


    祁琅說:“你好像老了。”


    宗政:“…”


    宗政瞬間黑了臉:“能不能好好說話?”


    “真的。”


    祁琅認真說:“你不僅老得特別明顯,還消瘦得特別明顯,肯定是年紀到了。”


    宗政眼底微不可察地閃過什麽,卻輕輕笑了下:“怎麽,你觀察得這麽仔細,是不是對我意圖不軌?”


    “你看你這個人。”


    祁琅攤手:“我這說正經事兒呢,你要非往這方麵扯,那我也沒辦法。”


    宗政又是笑,用鼻尖輕輕蹭著她的臉。


    自從兩年前,在那個沙漠基地她那句話後,也終於默認了他的追求,兩年糾糾纏纏下來,兩個人現在的關係,也勉強算得上是男女朋友了。


    ——雖然是個連親都不給親,動不動就把人打飛的女朋友。


    但是宗政已經很滿意了。


    他輕輕緩緩撩撥著她,看來她今天心情不錯,總算沒有在這個時候煞風景,像吃飽喝足等著揉毛的貓兒,懶洋洋地甩尾巴,由著他挨挨碰碰。


    她難得的乖巧,讓他那顆心都軟成了水,特別想抱著她好好親親。


    他柔聲說:“我沒事,就是有件事,我現在不好與你說,等再過些日子,等我好好想想,該怎麽跟你解釋。”


    祁琅聽了,也沒有生氣,“哦”了聲,又說:“我就是關心你身體呢,所以你暫時死不了是吧。”


    “你怎麽就是賊心不死。”


    宗政低低地笑:“我死不了,即使我的身體被千刀萬剮了,我也不會死的,所以你不用擔——”


    “哦。”


    祁琅慢慢鬆開手,看著被深深紮進他胸口的匕首,淡定說:“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宗政:“…”


    宗政:“???”


    宗政:“!!!”


    第一百章 (≧▽≦)/


    場麵度死寂。


    宗政低下頭, 垂著的眸子盯著自己捅進自己胸口的匕首。


    宗政:“這是□□,對吧?”


    “我覺得…”


    祁琅把匕首往外扯了扯,瞬間股噴泉血噴湧而出。


    祁琅特別誠懇:“應該不是。”


    宗政:“…”


    祁琅:“小問號,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宗政嘴角抽搐了下:“你…”


    祁琅突然抬起手:“等下。”


    宗政盯著她, 語氣很輕:“你想好怎麽向我解釋?”


    “不是。”


    祁琅小心翼翼把匕首推了回去, 隻留下了個刀柄在外頭,她認真解釋:“把傷口堵住, 你還能多苟個十來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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