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著急嘛,我們已經充分考慮了…巴拉巴拉”


    “這個方麵,倒是可以借鑒一下的嘛…巴拉巴拉”


    李伯塔剛開始因為馬南將軍的態度而變得越來越囂張,但是當他囂張到頂點的時候馬南還是這一副慢悠悠的架勢,氣定神閑,標準的老幹部式發言,說幾個字就停一下,尾音拉得老長。


    周圍人隻覺得這位馬南將軍如安眠藥精再世,他們聽著聽著,注意力就開始分散,就覺困意上湧,眼皮子都不由耷拉下來。


    “你們軍備…”


    李伯塔滿腔的氣勢生生被馬南給拉沒了,氣勢洶洶剛說出幾個字,後麵的竟然直接給忘了。


    李伯塔當場卡殼,這才發現整個會議室不知何時已經填滿了幾近實質化的“慢吞吞”的氛圍。


    他眼看見君朔側頭掩著嘴悄悄打了個哈欠兒,那邊凱文幹脆閉上眼睛,撐著腮幫子架在桌子上,腦袋一點一點,被黑著臉的拉爾上將一把推醒了。


    李伯塔整個人瞬間火冒三丈。


    他剛要用力一拍桌子,馬南終於站起來,看了看表,笑嗬嗬說:“該吃午飯了,大家不如就先散會吧,有什麽問題可以下午會議上再討論嘛。”


    李伯塔勉強壓下火氣,卻不依不饒:“光是開會討論也沒有意思,還是要實地考察一下……關於蟲族基地的參觀,不知道馬將軍安排在什麽時候啊?”


    馬南特別爽快:“明天就可以帶大家去。”


    李伯塔這才滿意,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抬著下巴大搖大擺離開會議室。


    蕭鋒對著眾人微笑一下,也慢條斯理站起來,帶著自己的人馬,跟李伯塔前後腳離開。


    眾人不著痕跡地盯著馬南,看他臉色如何。


    馬南淡定地看著李伯塔一行人離開,卻沒有直接走,而是轉身走到身後坐著的祁琅旁邊。


    祁琅保持著筆挺的軍容坐姿,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視前方,一動不動,一眨不眨,讓被她看著的人都不自覺更挺直了腰板。


    眾人暗自打量她,不由心底讚歎,南方軍區治軍果然嚴苛,即使是散會後軍容軍紀也要一絲不苟,長官都是如此做派,那士兵的戰鬥力就更不必說了。


    眾人這樣想著,就眼看著馬南笑眯眯地彎下腰,眼看著他抬起手,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拍了拍祁琅的肩膀。


    祁琅紋絲不動。


    馬南將軍和顏悅色:“散會了,艾肯尼將軍,咱們該去吃飯了。”


    祁琅不動如山。


    馬南將軍表情絲毫不變,笑嗬嗬站直了,慢悠悠端起旁邊的茶杯,揭開蓋子,茶杯微微傾斜,淺褐色的茶水泛起盈盈的波光…


    祁琅“蹭”地一聲站起來,“啪”地一聲手貼褲縫,大聲說:“報告長官!長官字字珠璣、一字千金,我剛才聽得太入迷了,忍不住再三回味,一時失神,請長官見諒!”


    馬南將軍穩穩喝了一口茶,再把蓋子蓋上,放到一邊,和風細雨:“好,好,艾肯尼將軍這個學習的精神是值得讚揚的,但是飯也是要吃的嘛,你一會兒再慢慢回味,咱們先去吃飯吧。”


    祁琅:“是!”


    “…”眾人木木看著背著手悠哉遊哉的馬南,和身後雄赳赳氣昂昂離開的小跟班蒂安,一時陷入了沉默。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剛才是睡著了?是吧?”


    四下無聲,凱文終於憋不住,發出靈魂的疑問:“人怎麽能睜著眼睛睡著呢?我還看見她記筆記了呢!”


    沒有人回答他,君朔站起來,戴上軍帽,以一種老油條對小菜雞的居高臨下的優越眼神,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這才哪兒到哪兒,將來有的你見識的。”


    沒見識的精英小菜雞們:“…”(瑟瑟發抖jpg)


    ……


    為了彌補自己睡過頭的失誤,祁琅殷勤地給頂頭上司把菜端過來:“長官,您快吃,味道特別好。”


    馬南摘下帽子搭在一邊,舒舒服服坐進沙發裏:“你怎麽知道味道好啊?”


    “紅燒排骨做得不錯,就是菜有點鹹,我讓他們加水再回鍋了炒一遍。”


    祁琅特別理所當然:“您放心,我都替您嚐過了,不好吃包退。”


    “…”馬南:“誰讓你嚐了?”


    祁琅拍著胸脯保證:“別客氣長官,您的安全是第一位,要毒也先毒死我!”


    馬南:“…我謝謝你。”


    祁琅:“尊老愛幼,人人有責。”


    “…”馬南深吸一口氣,笑嗬嗬拿起筷子,一筷子夾住排骨:“想氣死我當上將,沒用。”


    祁琅撇撇嘴,從鼻子裏發出輕輕的一聲“哼”。


    “蒂安啊。”


    馬南吃著吃著,又親切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祁琅特別有狗腿子下屬的自覺,連忙響應:“噯,長官咋了?”


    馬南慢吞吞咀嚼著菜葉子:“你覺不覺得,東北軍區太囂張了點啊。”


    “就是,太囂張了,尤其是那個李伯塔。”


    祁琅義憤填膺:“一直嗶嗶嗶,口水全噴您臉上了,看著惡心死了。”


    “…”馬南說:“不會說話,你可以不說話。”


    “我錯了長官。”


    祁琅立馬認錯,然後死不悔改:“長官,咱們也夠客氣了,是不是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要不他們還當咱們是軟柿子捏呢。”


    馬南道貌岸然:“你說得有道理,我一個人倒是無所謂,但是為了軍區的形象,我們我不能不拿出點實力來…所以你有什麽想法?”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祁琅低聲湊過去,神秘說:“讓他多吃早飯。”


    “…”馬南:“你這個想法,是有點大膽。”


    “其實還有更大膽的。”


    祁琅小聲說:“讓他多喝水,利尿。”


    馬南:“…”


    馬南頓時覺得這個飯裏有了味道,他不動聲色放下碗:“你這個…不太好吧。”


    “長官你看,連蟲子都進化成有口無肛門的,和有肛門無口的。”


    祁琅特別真誠:“我們更要有想象力,不能拘泥於世俗的眼光,要用創造性的思維看待問題。”


    馬南:“…什麽蟲子有肛門無口?我怎麽不知道。”


    祁琅滿不在乎:“倒過來不就是了。”


    馬南:“…”內容量極其豐富。


    馬南覺得生物學的棺材板已經搖搖欲墜。


    “長官,您可不能心慈手軟。”


    祁琅瘋狂攛掇他一起搞事情:“長官,長官,他那麽囂張您看得過眼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唯有充分的社會主義再教育,使其三觀崩裂、上下通暢,才能讓他知道天高地厚、謙虛待人。”


    馬南狀似嚴肅地思考了一陣,才幽幽歎口氣:“好吧,為了南方軍區,我們隻能這麽做。”


    祁琅花式彩虹屁:“長官英明,長官神武。”


    馬南語重心長:“但是做事要講究分寸,畢竟大家都是同僚嘛,要不然對司令也不好交待。”


    祁琅:“您放心,這個方麵我特別有經驗。”


    “這個我倒是認同的。”


    馬南點點頭:“畢竟你到今天還沒被打死,足以證明你的實力了。”


    祁琅:“…吃飯吃飯,您下午還得接著被噴呢。”


    馬南:“…”


    馬南看著麵前笑靨如花實則人麵獸心的祁琅,想想剛才那恨不得讓人一巴掌糊死的李伯塔老東西,想想狀似溫文爾雅實則小狐狸似的蕭鋒小白臉,想想上麵下麵還有各方勢力施加來的壓力,再想想自己還躺在重症病房生活不能自理的弗裏茲愛將…


    馬南:“唉~”


    愁,就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


    可憐他這把老骨頭啊,唉,愁,真愁。


    馬南長籲短歎,飯也終於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


    祁琅:“長官您不吃了?再吃點吧。”


    馬南搖搖頭,陷入一個中年笑麵虎的憂愁,擺擺手:“拿走吧。”


    祁琅擔憂說:“長官,您這樣不行,身體撐不住啊…”


    “沒事兒,你把明天安排好就行。”


    馬南說:“讓人來收拾一下吧。”


    祁琅應了一聲,出去叫人來收拾東西。


    馬南思索著局勢,無意間看見旁邊祁琅的筆記本,還是上麵搭著的眼鏡。


    馬南不由想到,祁琅今天雖然囫圇睡過去大半堂會議,但是沒睡著的那段時間終究還是乖乖做了點筆記的。


    好啊,這個不省心的,終於能幹點正經事了。


    馬南本來想午休一會兒,但是看見祁琅走進來,拿著眼境和筆記本出去,驚奇地想難道她良心發現打算趁著中午時間做一個副手該幹的任務了?


    還知道不打擾他,出去自己默默幹。


    馬南心生好奇,又頗有些欣慰,等了會兒見她沒回來,幹脆披衣而起,走到門外,正看見她和自己的副手、那個叫菲爾德的參謀軍官低聲說話。


    他側耳不動聲色地傾聽,就聽祁琅小聲說:“這個拿給你,是我剛才想的,弄死李伯塔的一百種方法嗎,有詳細步驟,你收好,細細琢磨,妥善準備,千萬別被馬南將軍發現。”


    菲爾德無奈說:“長官,馬南上將不會同意的。”


    祁琅說:“我知道他肯定不同意,不用管他同不同意。”


    菲爾德驚了:“上將不同意,您怎麽搞這些?!”


    “這有什麽的。”


    祁琅比他還驚訝:“長官不就是用來背鍋的嗎?”


    菲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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