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扭過頭,看見行人正好從餐廳的方向走回來,為首的是三個年輕英俊的男子。


    個身形清瘦的穿著白大褂,淩亂的短發下是張桀驁鋒利的臉,不耐苛刻的氣息幾乎從他每個毛孔裏透出來,好像在嘈雜的人群多呼吸分鍾就讓他多麽無法忍耐。


    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身渾然天成的優雅氣質,儼然大貴族家精心蘊養出的矜貴氣派,笑容溫和,但是眉宇間的冷淡疏離卻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還有個容貌最是妖異俊美的,穿著帝國秘書處的華麗製服,腰間卻莫名掛著把長長的騎士劍,胸口掛著塊漂亮的懷表,細長的懷表鏈垂下,隱約可見內部刻著什麽繁複的花紋。


    他們容貌、氣質和身份都大相徑庭,可是奇異的是,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眨不眨盯著個方向,眼神驚訝又狂喜。


    三個人出現,就如夜空的螢火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不由地安靜了下來,就連小胖墩那鬼哭狼嚎似的哭聲都是窒。


    他把抵在眼睛上的小拳頭往下放了放,抽抽噎噎著悄悄打量那幾個人,頓時大驚失色。


    “小姐姐。”


    小胖墩哭喪著臉問她:“他們不就是那會兒送你的小哥哥們嘛。”


    祁琅巴掌糊他腦門頂上,皮笑肉不笑:“是啊,被你猜對了,可以沒有獎勵。”


    小胖墩哽咽聲,把撲住她的腿:“小姐姐,你不要和他們跑好不好?你不要拋家棄子好不好?!”


    “…”祁琅和顏悅色地看著他:“現在開始,你再敢胡說道,我今天晚上就表演竹板夾墩兒給你看。”


    小胖墩想象了下那個畫麵,顫了下,果斷安靜如雞。


    克裏斯不是很好形容自己的心情。


    大半年過去了,他想過再見麵的無數種畫麵,但是都比不上她切切實實站在麵前、笑嘻嘻地扭頭看來時那瞬的震動。


    他與阿諾德、萊斯對視了眼,三個人竭力收斂彼此眼的情緒,他重新掛上無可挑剔的笑容,大步走過去。


    “這是帝科院的阿諾德教授,這是財政部軍備司克裏斯司長,這位是帝國秘書處的高級秘書萊斯閣下。”


    君朔為雙方介紹,微笑說:“這三位都是帝都派來檢查和協助的特派員,大前天到的,這是南方軍區的諸位同僚,剛剛才到。”


    “幸會幸會。”


    眾人該敬禮的敬禮,該握手的握手,好陣寒暄熱鬧後,克裏斯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祁琅眼,微笑說:“剛才聽見孩子的哭聲,是有什麽事嗎?”


    弗裏茲淡淡笑:“家裏小孩子不懂事,哭了幾聲。”


    安雅也接口:“是啊,我們鬧著玩呢。”


    克裏斯聞言,看了她眼,表情有點驚訝:“安小姐也在?”


    萊斯阿諾德也看了看她,萊斯隻微微笑著,像尊漂亮的雕塑,阿諾德沒什麽表情,眼神漂移照常開始神遊天外。


    但是克裏斯卻知道,阿諾德狀似四處漂移的眼神,餘光卻總是盯著祁琅。


    “是啊。”


    安雅俏皮地對克裏斯眨了眨眼,用撒嬌般的語氣說:“屋裏呆久了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正好君將軍要去接南方軍區的長官們,我就起去湊個熱鬧。”


    克裏斯臉頰微不可察地繃了下,下意識看向祁琅,卻見祁琅看都沒看他們眼,隻饒有興致盯著安雅,好像他們這麽多人都是擺設,就隻有這個女人最有意思。


    克裏斯突然氣悶得不行。


    這個家夥,果然根本就別指望她有“久別重逢”“淚眼汪汪”這種情緒!到現在她有沒有正經看過他們眼都不定呢。


    克裏斯被氣得要死,身邊兩個家夥還不抗事兒,個個在旁邊冷眼旁觀,非得他來應付那個叫安…安什麽玩意兒的女人來著?!


    安雅看克裏斯沒什麽反應,餘光瞥見那個小孩兒和那個女校,眼珠微微轉。


    她半蹲下來,憐惜地對小胖墩說:“小朋友,你真的誤會姐姐了,姐姐和你小叔叔剛剛才認識而已,你小叔叔多喜歡你啊,怎麽會不疼你呢,看你小臉哭得,眼睛都紅了…”


    祁琅低下頭,掰著小胖墩的下巴。


    這叫眼睛哭紅了?這小混賬玩意兒嚎半天連滴眼淚都沒掉,光打雷不下雨!


    但是安雅不管,她是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人,當即摸出來張帕子,柔柔地就想給小胖墩擦眼睛:“看這可憐樣,真讓人心疼,小朋友,姐姐給你唱歌好不好,姐姐唱歌很好聽的,你喜歡什麽歌都行。”


    小胖墩抱著祁琅的大腿,探出個頭,小心翼翼看安雅:“什麽歌都行嗎?”


    安雅笑容更甚:“都行,隻要你想聽。”


    “啊。”


    小胖墩高興說:“我想聽傻叉之歌。”


    “…”安雅:“什麽歌?”


    小胖墩失望:“你不會唱嘛。”


    安雅強顏歡笑:“根本沒有這種歌。”


    “你胡說,小姐姐說,塞壬爺……哥哥就會唱。”


    小胖墩大聲說:“小姐姐說,塞壬哥哥演唱會上,好多人唱這首歌唱得特別激動,都激動,死了。”


    塞壬:“…”


    對上眾人驚恐的目光,塞壬胸口猛箭,痛不欲生,隻恨不得當場噴血而亡!


    這倆牲口到底怎樣才能放過他?啊?!放過他吧,說好的開地圖炮,不該人人有份嗎?別就可著他條魚扒鱗啊!


    安雅臉色蒼白,她卻沒有回頭看塞壬,也沒有指責小胖墩,而是緩緩站起來,眼眶微紅,楚楚可憐又執拗地看著祁琅。


    “艾肯尼校,我不知道您與羅德尼將軍的關係,我也不知道這個孩子他為什麽要對我如此惡意,我請您…請您不要誤會,我與…與羅德尼將軍的關係。”


    她飛快看了眼弗裏茲,咬著唇說:“雖然我沒有這麽說的資格,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說,您實在不應該教給孩子這些東西,把成人的愛恨恩怨擅自灌輸給孩子,他沒有自我判斷的能力,他隻會聽什麽就說什麽…他隻是個孩子,這樣…這樣不好…”


    她聲音輕柔,語氣委婉卻堅決,字句都是在指責祁琅因為嫉妒而利用小孩子針對安雅而給她出頭,而且用詞非常巧妙,仿佛自己真的是因為擔心個孩子被帶壞而說得良心話。


    說完,安雅就閉上嘴,等著眾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祁琅,同時紛紛圍上來安慰自己。


    事實上也沒錯,話音未落,克裏斯幾人就是臉色變,隻不過他們冰冷的眼刀嗖嗖嗖地全都釘向了弗裏茲。


    弗裏茲突然渾身寒,他扭頭,隻看見那幾位央來的特派員用無比淩厲陰沉的眼神盯著自己。


    弗裏茲:“…你們看我幹什麽?”


    阿諾德想都沒想就質問:“你和她什麽關係?!”


    弗裏茲錯把這個“她”當作是安雅,聞言迅速進入狀態,挑了挑眉:“我的確對安小姐很有好感。”


    “誰問你安——”


    克裏斯把攔住阿諾德,微笑說:“抱歉,他有些激動,請您理解,畢竟安小姐是位很動人的女性。”


    他轉頭問君朔和萊斯:“諸位認為呢?”


    君朔含笑不語,但是溫柔的眼神已經表明了切,安雅白皙的臉被激動熏得通紅,她瞥了眼祁琅,羞澀低下頭,泛著笑意的眼角是幾乎快溢出來的得意。


    萊斯突然笑了聲:“啊,原來大家都對安小姐有好感嗎?”


    “是吧。”


    弗裏茲勾了勾唇:“那我們就公平競爭吧。”


    克裏斯看了弗裏茲眼:“羅德尼將軍很自信?我們也不是輕易認輸的。”


    說話間,克裏斯暗自狠狠掐了阿諾德下,阿諾德臭著張臉翻白眼就是不說話。


    這場麵乍看大家都撕得很用力。


    萊斯左看了看,右看了看,歎口氣:“大家都很厲害的樣子啊。”


    君朔笑著說:“萊斯閣下也不差啊。”


    “不。”


    萊斯歎了口氣,沉重說:“我沒有充足的自信和大家競爭,既然這樣,我還是退出吧。”


    弗裏茲大笑:“這也許是個好的選——”


    “艾肯尼校。”


    萊斯眨眼湊到祁琅身邊,含情脈脈地說:“請問您有男朋友嗎?介意和我起去吃個飯嗎?”


    眾人(;゜0゜):“…”


    艸你個擅自撂挑子的混蛋誰允許了趕快滾回來啊——


    第七十八章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所有人看著萊斯, 眼睛都直了。


    萊斯對背後一道道幾乎要生撕了他的眼刀置若罔聞,隻笑吟吟看著祁琅, 風度翩翩地柔聲問:“我有沒有榮幸,能邀請中校一起去吃個飯?”


    安雅的臉色瞬間黑了, 她咬著唇不可思議地看著萊斯, 又看了看祁琅, 眼神漸漸變得凶狠。


    但是那邊幾個男人的眼神比她還凶狠。


    祁琅看了看那邊小弟們威脅的眼神,摸了摸自己殘存的良知,果斷決定把萊斯這個不守規矩的心機boy再踹回他的劇本裏, 所以她大聲說:“我有男朋友了, 您還是去追求安小姐吧。”


    “沒關係。”


    萊斯若無其事:“結了婚的都能離, 有了男朋友甩了就行。”


    祁琅斜眼看他, 覺得這個副侍衛長有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架勢, 她說:“不行, 我和我男朋友是真愛, 我不會甩了他的。”


    萊斯特別痛快:“沒事兒, 那弄死他也一樣, 沒有了他,您就能感覺出我的好了。”


    祁琅說:“不行, 我和他生死與共,他要是死,那我也去死,誰也不能拆散我們。”


    “那好吧。”


    萊斯沉吟片刻,在眾人以為他終於要拿回原來的劇本的時候, 歎了口氣說:“為了你,我可以做小。”


    祁琅:“…”


    眾人:“…”


    祁琅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我看你有點膨脹。”


    “怎麽會。”


    萊斯低眉一個勁兒的笑,調笑似的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還不都是您調教得好。”


    阿諾德看不得他們那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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