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身份比起一般人特殊了些, 但是糖糖並不認為這點小小的特殊就能在冷心冷性的雲寒仙尊這裏得到什麽特別的優待。


    若真可以,恐怕整個仙界內, 有不少身份與她相似的女仙們都得轟動了。


    雲寒垂眸, 略帶溫情地凝視著糖糖,態度坦然:“你我前世,有一段緣。”


    “什麽緣?”


    “師徒之緣。”


    “我曾是你師徒?”糖糖為自己的猜想瞪圓了雙眼。


    “……你覺得呢?”


    “好吧, 那是小仙曾經當過仙尊的徒兒?”


    糖糖訕訕一笑,為自己的‘妄想’而汗顏。


    “不錯。”雲寒點頭承認。


    “真噠!”糖糖被這驚喜的消息激動地,嘴都瓢了。


    “本尊沒理由騙你。”


    “也對。”


    雲寒仙尊是什麽身份,糖糖自己又是什麽身份,她還是認得清的。


    莫說人家沒理由騙她,便是今生不願來認她這個徒兒,都無人能說嘴什麽。


    畢竟,前生今世,與他們仙族而言,也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分魂下界的修行。


    誰會在乎一次修行之中所相交過的‘過客’呢?


    也許,糖糖還得感恩戴德地多謝雲寒仙尊沒將她這個便宜徒兒給忘了,回了仙界還肯照拂她幾分。


    可是……為什麽這心裏就這麽不得勁呢?


    隻以為隱蔽地擦了擦眼角,糖糖開口,嗓音有點沙啞:“仙尊既說你我前世有師徒之緣,那為何小仙對您一絲印象都無?”


    其實還是有的,即便沒了記憶,可源自於靈魂的感知卻騙不了人,但糖糖就是莫名地很在意這件事。


    亦或者說,她很在意雲寒的態度。


    “糖寶。”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歎,“你應當知曉,你自出世起便神魂損傷之事。神魂之事,極為嚴重,本尊猜想,應當就是因此,才害得你失了大半記憶。”


    糖糖是沒喝過孟婆湯的,也並非正常的轉世投胎。


    不說修真者超脫六道,一旦選中踏上仙途,便再沒了下一世,隻論若是正常投胎,她那一頭銀絲,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撚起垂落在糖糖身後的一縷雪發,雲寒眸色轉深:“前世欠你的,今生本尊自會補償。”


    “補償?你欠我什麽了?”糖糖奇怪地看向雲寒,可這次他卻什麽都不肯說了。


    她討厭這樣。


    自小都有這種感覺,明明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是要合起夥來瞞著她一個,不就是欺負她失憶嘛。


    “主上,主上。”白萱回來了。


    見到白萱,糖糖下意識地起身,隨即又想起自己身旁那人,連忙扭頭望去,可哪兒還有什麽人影存在。


    若非確認自己頭上的發鬢是真的被換了個樣式,她定然會以為剛剛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主上,奴婢回來了。”


    似乎挖到了什麽天大的消息,白萱顧不上矜持,一路小跑回糖糖身邊,還有些微微氣喘。


    “可打聽到什麽了?”


    糖糖可還沒忘記自己是叫白萱去幹嘛的。


    “打聽到了。”不知想到什麽,白萱樂得眉眼彎彎:“主上您可知曉,原來啊,那落水的倒黴蛋,竟是今日在城門外撞了我們馬車的人,就是那個格外囂張的胖公子!”


    其實人家隻是稍微有點豐潤,不算很胖的。


    不過這不影響糖糖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好心情。


    別人可能會單純以為這人是自個兒倒黴催,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落水,丟了個大大的臉。


    隻有糖糖知道,這該是那大衰神起作用了。


    起作用好啊,接下來的一個月,有大衰神在,糖糖相信那倒黴蛋還會不斷倒黴下去的。


    樂嗬一通,眼看著天色不早了,糖糖便領著白萱回去。


    路上不免要路過倒黴蛋落水的事發地,那群人還沒散,糖糖透過人群縫隙隱約見著那全身濕漉漉,正羞惱地在發脾氣的倒黴蛋,還與其背脊上牢牢趴著的大衰神對上了眼。


    跟性格頑劣的小衰神相比,大衰神性情要沉穩許多。


    他一臉喪氣地緩緩扭頭,看了糖糖一眼,又覺無趣地趴下,一幅人間不值得的喪氣樣。


    對此,早已習慣的糖糖還對著人家友好地笑笑,然後拉著白萱回客房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整個城主府都活躍了起來。


    下人們在管事的指揮下,急匆匆地端著各種東西來去匆匆,而客人們則被引導著聚集在花園裏遊玩。


    不過短短一夜之間,原本空蕩蕩的花園湖中間,便被建起了一座華麗的戲台子。


    懸浮於水麵上的戲台子宛若一麵被放大的圓麵大鼓。


    四周豎著一條條白玉柱,色彩豔麗的絲綢在柱與柱之間連接,垂下道道飄逸的絲帶,清風拂過,揚起一片漣漪。


    天際也不知被施了什麽仙法,朵朵花瓣輕緩飄落,竟是下起了一場唯美的花雨,而花雨之中,是數位於戲台上翩翩起舞的絕色佳人。


    美景美人共同構建成了一幅精美的畫卷。


    “可惜啊,還差個美酒。”


    糖糖正看美人起舞看得有點呆,身側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感歎聲。


    她扭頭望去,卻見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箜霽正笑眯眯地站在她身旁。


    這人長得俊逸風流,連穿衣也隨性得很,一襲鬆垮的淡藍長袍,衣襟大敞,隱約露出小片健壯的胸膛,引得四周不少女仙若有若無的視線纏綿。


    “你怎麽在這?”糖糖覺得這人像是個行走的大麻煩,一點都不想與他挨邊。


    可惜麻煩本身沒這個自覺性,還一個勁兒地想往她跟前湊:“大家都是受邀前來的賓客,我為何不能在這?”


    “閣下能離小仙遠點嗎?”


    亮出利爪的食指抵在箜霽逐漸湊近的胸膛,毫不意外,若是此人再敢上前一步,就得被捅個血窟窿了。


    箜霽頓住腳步,投降似地舉起雙手,討饒道:“原來是隻長了利爪的小獸,倒是在下看走眼了,不過姑奶奶,您可小心點,在下這身細皮嫩肉的,可經不住這利爪子的威力。”


    “若非你無禮在先,我又怎會傷你?”


    糖糖白了箜霽一眼,利爪變回了纖纖玉手。


    “在下不過是想與仙子交個朋友,隨知仙子不僅待人冷淡,還凶巴巴地,在下深感委屈。”


    明明是個風流倜儻的大男人,偏生要強自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激得糖糖全身一抖,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她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你原先不是這樣的。”


    至少第一次見麵,此人還算彬彬有禮,怎地一日不見,這就跟換了個人似地。


    “初見嘛,總得裝一裝,給人留個好印象不是。”箜霽嘿嘿一笑,一臉理直氣壯。


    糖糖:“……”


    若非正式赴宴不能帶隨從,她真的很想讓白萱揍人。


    不是她跟箜霽有什麽深仇大恨,實在是此人這副賤賤的模樣,真心很欠打。


    “小仙珊瑚,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觀望片刻,似乎覺得箜霽很好說話的一位陌生女仙含羞帶怯地湊上來,想要與他結識一番。


    糖糖敏銳地注意到,四周圍還有不少女仙還在若有似無地關注著這邊,一旦這位打頭陣的女仙結識成功,可以預見,接下來的箜霽就沒個空閑時候了。


    對此,糖糖樂見其成。


    隻要箜霽被纏得脫不開身,她自然就能從他的糾纏裏脫身。


    反正糖糖就是不喜歡這個人,沒有任何理由。


    可惜的是,在糖糖麵前格外親切熱絡的人,一麵對那陌生女仙,當即冷下俊臉,直接端出自己世家子弟的高傲做派:“抱歉,本公子不願認識你。”


    “你……”被當眾下臉,陌生女仙氣得俏臉都紅了。


    她羞憤地跺跺腳,扭身跑開。


    陌生女仙跑了後,肉眼可見地,圍繞在箜霽身旁的視線一下子少了大半。


    這些能在旁人生辰宴上還惦記著找男人的,自然不會是什麽出生高貴,或是實力強大的人物,她們之中多得是修為平平,實力卑微的散仙。


    這些女人們除卻個別較為自立自強的存在之外,大多數都一心想尋個如意郎君做依靠,當然,若能當上某個大能的侍妾,她們也是極為樂意的。


    雖說糖糖不待見箜霽,但不可否認的,此人長得好,年紀輕輕便有大羅金仙修為,身上所佩戴的仙器還無一不精。


    一瞧就是一隻大肥羊,不抓住機會試試能不能薅一把羊毛,當真沒人肯輕易放棄。


    趁著箜霽拒絕其他女仙的空擋,糖糖尋個機會溜了。


    她在人群裏左拐右鑽,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等箜霽扭頭再來尋時,哪兒還有半分人影?


    “嘿嘿……”


    成功開溜,糖糖正捂住小嘴偷笑呢,突然就一頭撞到了旁人懷中。


    “唔……”頭頂傳來一道輕輕悶哼,一聽這聲兒,糖糖刷地一下抬起了頭,滿臉震驚:“明月哥哥?”


    入眼的是一張分外陌生,卻帶有幾分熟悉的臉龐。


    陌生的是此人的容貌,熟悉的是此人的氣息。


    能擁有如此清風朗月般氣質的,糖糖所認識的人裏,除了赫連明月,再無第二人。


    她緊張地一把扣住這人的手腕,拉著他躲進角落裏,還在兩人周身設置了不少隔絕旁人探查的結界,這才小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話一出口,她就有點恍惚。


    似乎相似的話語自己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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