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三皇子快步走來,憐惜地將地上的蘇凝兒扶起。


    “夫君……”蘇凝兒微微垂首,眼淚默默流下,一幅受盡了無盡委屈的模樣,引得三皇子大為憐惜,連忙將她護在懷中,目光冷凝地瞪視向衛成夫妻。


    “衛將軍,本皇子敬你英勇,護我江山百姓安危,還養育了凝兒一場,當您也不可在大婚之日,擅闖婚房,還對她如此侮辱!”


    皇子府的管家已然趕到,正在疏散賓客。


    知曉皇家之事不可輕易冒犯,眾多看戲的賓客們順勢離去。


    糖糖不願走,便掙紮著從小姑娘懷裏跳下,躲在了一旁的花叢中。


    等人全部離去後,蘇尚書與其妻也一同趕到,所有人到齊,一處好戲即將開鑼。


    “衛成!你女兒死了,為何要害我女兒?”


    蘇夫人母雞護崽一般地護著蘇凝兒,憤怒地瞪向衛成夫妻。


    看她如此模樣,衛夫人也被惹惱了。


    “我女兒?婉兒不也是蘇夫人您的女兒嗎?當初您將婉兒凝兒一同從我夫妻身旁奪走之時,說得那些會將她們一同當做親女疼寵,絕無偏頗之言,且還曆曆在耳,怎地?不過八年過去,您就忘了?”


    這道指責字字誅心,刺痛的不僅僅是蘇夫人的心,同時也是衛夫人自己的。


    她現今終於明白,不是自己親生的,總歸不是自己親生的。


    她的婉兒,當年真假千金一事暴露後,繼續留在蘇家,本就尷尬非常。


    然還有蘇夫人這偏心親女的養母在,再好的性子,都得被活生生磋磨扭曲了!


    一想到此,她更是悔恨非常,淚珠顆顆垂落而下。


    “娘,女兒沒有,婉兒不是女兒殺的,女兒同婉兒同出蘇家,一脈相連,她出事了,我也落不著好,根本沒有理由去害她!”


    蘇凝兒緊緊抓住母親的手為自己辯解。


    “凝兒別怕,並非是你做的事,誰也陷害不得你。”三皇子連忙輕聲安慰嬌妻。


    兩位母親在唇槍舌戰,遭難的新婚夫妻則上演著危情中的蜜裏調油。


    全場之中,唯獨衛成與蘇尚書並未言語。


    兩位父親沉默地對視許久,蘇尚書突然歎了口氣,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不妨先各自回去,不要誤了孩子們的良辰吉日,至於婉兒之事……明日報官吧。”


    “這個養父還不錯。”


    糖糖悄悄在心底嘀咕一聲。


    麵對如此混亂的場麵,蘇尚書沒有明顯地偏向任何一方,甚至還選擇了明日報官,準備讓官府來徹查蘇婉兒之死一案。


    這其實,已經算是在袒護失去的養女了。


    顯然,對於養女,蘇尚書並非沒有一丁半點的父女親情。


    全場最有權勢的蘇尚書都發話了,即便三皇子貴為皇家子孫,但他如今尚且年輕,手上沒什麽勢力,所以也隻能暫且屈從於蘇尚書的提議。


    所有人都安靜離去,連帶著衛成夫妻也精神恍惚地,相互攙扶而起,準備離開三皇子府。


    見人要走,蘇凝兒突然出聲問道:“凝兒有一事不明,還請衛將軍與衛夫人解惑。”


    她連叔嬸都不叫了。


    衛成頓住腳步,深吸口氣,壓下喉間澀意,微微偏首:“說。”


    “您二位為何一口咬定,婉兒姐姐是被凝兒所害?”


    這就是最讓蘇凝兒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她言語挑撥一事,就憑安冉縣主那傻瓜,根本不可能識破,更無從告知旁人,為何會讓衛成夫妻知曉?


    其實蘇凝兒的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所以包括三皇子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衛成夫妻身上。


    衛夫人閉著眼睛沒說話,衛成幹脆自己轉過身,直視著蘇凝兒的雙目。


    “因為,殺死婉兒的凶器,便是本將軍昔日贈送於你的生辰禮!”


    轟隆一聲雷,蘇凝兒震驚地跌落在三皇子懷中。


    她想……自己知道殺死婉兒的人是誰了。


    有戲!


    敏銳地注意到蘇凝兒的神態變化,糖糖連忙將此線索記下,然後繼續觀察。


    可惜,說完此話後,衛成夫妻攜長子快速離去,蘇尚書也帶著妻兒離開,此地唯獨剩下了蘇凝兒與三皇子。


    而此時,蘇凝兒正拉著三皇子的衣袖,不敢置信地問道:“夫君……婉兒姐姐……是你殺的嗎?”


    她當初,將匕首當成了定情信物,送與了三皇子。


    如今,衛成卻說這柄匕首被插在了蘇婉兒的心口上,蘇凝兒簡直理不清自己心底的複雜情緒。


    她緊緊盯著三皇子,隻希求一個能讓她安心的答案。


    還好,三皇子終究搖了頭,道:“不是。”


    “那匕首為何……”會成為殺死蘇婉兒的凶器?


    “凝兒可是忘了,這匕首,在我們之前於邊境遇險之時,便遺失了。當時,我還特地向你賠罪,而你則足足生了我半月的氣。”


    三皇子其實有點懵,畢竟突然發生了太多事,加之他於婚宴上飲了不少酒,神智不是很清楚。


    但為了嬌妻,他還是在努力地理清事情的前因後果。


    第54章 韓昀


    “喵嗚!”被捏住了命運的後頸肉, 糖糖小爪子掙紮了幾下,沒撓到人, 還被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小腦袋。


    “乖一些。”清冽的男聲響徹在耳邊, 極為熟悉。


    認出抓著自己的人是誰,糖糖便乖乖巧巧地卷縮成一團,不動了。


    拎著小貓咪,韓昀大步踏出三皇子府外, 坐上自己的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起來,糖糖則被安安生生地放置在韓昀的腿上,團成一個小毛球。


    直覺告訴她,這個韓昀很危險,所以現在落在人家手裏, 糖糖不敢輕舉妄動,乖乖巧巧地假裝自己就是一直普通的貓仔兒。


    見她安安靜靜地不吱聲,韓昀卻是有點無聊了。


    他抬手, 溫熱的大掌糊擼上小貓咪的腦袋,揉了揉, 問道:“怎地, 還不變回來嗎?”


    糖糖聞言心下一驚,貓眼兒都抑製不住地睜大。


    她強製鎮定, 抬起頭, 歪了歪腦袋,無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韓昀,軟綿綿地“瞄~”了一聲。


    你在說什麽呀?糖寶怎麽聽不懂?


    “裝傻?”可能是因為糖糖太過可愛, 韓昀抑製不住地輕笑一聲,又斂了麵容:“若你不願自己變回來,那我就幫你變,可好?”


    察覺到空氣中湧動的冷冽仙氣,糖糖麵色一變,立即解除幻形術,化為人身!


    “糖寶錯了,不該以挫劣之術欺瞞前輩,還望前輩海涵!”


    她急著想自保,卻忘了自己還在人家大腿上趴著。


    這一恢複原形,便發現自己和韓昀之間的姿勢有點尷尬,場麵一時寂靜。


    糖糖其實沒覺得有什麽,畢竟她還是一隻小崽子,時常被大人們抱著坐來坐去,早習慣了。


    她可是連鳳尊的大腿都坐過,自然不怕這點小場麵。


    隻是下界普遍尊禮重節,許是會介意這些,所以糖糖才有點無措。


    韓昀的馬車很寬敞,他姿態自然地將糖糖放置在一旁坐好,才略略抬眼,目光從她那格外陌生的麵容上掃過,隨即收斂。


    “說吧,你是從何而來?”


    “我……糖寶……”糖糖糾結地不住啃指甲。


    雖然鑫夫子沒說過不可以告知他人自己的來曆,但是想也知道,這種事根本就不是能拿來隨處亂說的。


    所以她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可是娘親說了,乖孩子是不可以撒謊的。


    可能看她那副為難的小模樣著實可憐,韓昀到底還是心軟了。


    “不願說便不說,隻是切記,即便下界生靈弱小,你也不許在此任性妄為,否則,即便天道不管,本尊也定然不會輕饒了你!”


    “糖寶知道了。”被教訓了一頓,糖糖垂頭喪氣地下了馬車。


    剛一抬頭,她卻驚訝地發現,車外居然是她在都城暫居的顧府。


    “前輩……”下意識扭頭,可那馬車早已不見蹤影。


    “是哪一位分神下界的高人嗎?”糖糖輕聲自語道:“看來接下來糖寶得多注意著點了。”


    她可不想曆練到一半,就因為被哪位高人當成妖孽給收了,而不得不提前回去。


    夜深人靜,糖糖所住的院落偏僻,也沒什麽人來。


    她獨自走回屋內,躺在床上,失神地仰望著頭頂的垂帳。


    “凡人的日子,好亂啊。”


    這是她今日看了一天戲後,唯一的感想。


    糖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身世,居然能狗血到這種程度。


    且關於原主的死,至今凶手的身份不僅沒有變得更加清晰,反而越發撲朔迷離。


    差點沒把她的小腦袋瓜給搞亂。


    煩惱地抓了抓腦袋,她決定還是不要為難自己了,睡覺睡覺!


    剛剛翻過身,糖糖便睡著了。


    跑來跑去鬧騰了一天,她也很累,加之方才還在車上被嚇唬了一番,身體的疲憊加上心靈的疲憊,雙雙拖著她陷入黑暗。


    在糖糖熟睡之後,她床邊突然出現了一道修長人影。


    如果她還醒著,一定可以認出,這就是剛剛才嚇了她一頓的韓昀。


    韓昀垂眸,靜靜凝視著糖糖不知不覺變得格外淩亂的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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