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蕾雅:“……”


    等等,所以說他早就算好了?


    她會用傳送陣找伊莉莎抱怨,而神國結界攔不住她,西恩隻需要在感受到神國不尋常的魔力波動後及時出現……


    完蛋,被騙了。


    阿娜蕾雅翻了個白眼,直接癱倒在伊莉莎身上了。


    西恩在神殿的後門遇見了父神。


    銀發男人正握著一捆綠葉茂密的花枝,枝頂的月季花快要完全綻開了,這似乎是要放在花瓶裏養著的,隻是還沒來得及修剪。


    西恩對父神的行為模式已經了然於心了。


    而且他也完全掌握了討好父神的方法:“伊莉莎會喜歡的。”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樣。”拜亞冷哼一聲,拿著花走進了神殿。


    西恩撓了撓頭,至少他沒挨打,這能證明父神心裏是很滿意的。


    西恩拿起文件夾,翻開之後看向下一個名字。


    又是一個守護者和神官都搞不定的麻煩家夥,還是得他親自去才行。


    -


    而荷羅亞公國的小酒館裏,齊聚在這裏的十名守護者仍在為了搞定阿娜蕾雅而犯愁。他們尚且不知道神國那邊發生了什麽,全部杵在這裏,綻開了一場對祭司阿娜蕾雅的批/鬥大會。


    守護者之一給話題起了個頭,說道:“我家擺了個亂石陣。”


    艾蘭斯點點頭,接上了話:“哦,聽說過,全世界最難闖的迷陣。”


    “結果那女人就為了挑戰‘世界最難’,用星盤把我的亂石陣闖關路線全部算出來了。”守護者快要哭出來了。“然後我的亂石陣就變成了是個人都能闖過的旅遊勝地,你說這是不是很過分?”


    艾蘭斯心想:……不,其實就是你本事不夠。


    “你這還算好的,說起我家隔壁星河秘境的那位……”另一名守護者歎了口氣,說道,“那才叫一個慘。”


    星河秘境。


    白雲壓得極低,雲在觸手不及的天空,亦在半腰絲絲縷縷地飄著。


    天空在高處,也在腳下。


    湛藍天空上,白雲半遮著太陽,將那熾烈陽光掩得柔和許多。在雲端盡頭,一道白色水平光線之下,便是一直延伸至腳下的瑰麗夜空。


    深藍夜幕向四周鋪開,點點銀芒閃爍其上,匯聚成一條流動的星河。


    星河秘境一線分晝夜,白晝在天,星夜在地。白晝在夜晚時會變作黑夜,而那鏡湖中的星河卻是永恒。星河秘境的夜晚,是整個世界也難以尋找的絕佳景色。


    西恩撩著雲霧走進來時,隻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這裏還是老樣子,鏡湖中的星河美得動人心魄,走過時會蕩出水色漣漪。


    景色依舊,卻少了很多人氣。星河秘境往日裏是有很多人聚集在此的,這些來自各地的人目的不同,卻都愛星河秘境的景色,尤其愛躺在鏡湖上飲酒看風景。


    可是今天,隻有領主一人坐在鏡湖之中,喝酒喝得爛醉。


    領主帕吉特抬手熱情招呼道:“喲,西恩,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


    “一點也沒變……這是長生種的問候方式嗎?”西恩打量了一下帕吉特的儀容,勉為其難地為自己的冷笑話自圓其說。“你也是,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其實不一樣。


    帕吉特從前是個脆生生的短發小夥子,他不算是特別帥氣,但帕吉特陽光爽朗又活潑——跟西恩是兩個極端。星河秘境的領主因為這副性格,是個很受大家歡迎的人。


    可現在……長生種的外貌早在年輕時就停止了成長,但這不意味著身體的毛發和指甲就隨之一起停滯了。


    帕吉特未梳理過的長發亂糟糟的,眉毛都長得耷拉下來,還用小橡皮筋捆束起來了。更不要說他的大胡子,他從前精於打理自己時,西恩從來沒發現他的胡子其實是絡腮胡。


    “別嘲笑我了,發生了一些事情。”帕吉特苦笑著,倒了小半杯酒給西恩。“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酒量很一般嗎?”


    “酒量稍好一點,但還是容易上臉。”西恩盤腿坐下,接過杯子稍飲一口。“繼承父神的位置之後,就很少有人會拉我喝酒了,隻能自己喝著玩。”


    帕吉特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了,他說道:“你以前說過,你不愛喝酒。”


    西恩藏著一櫃子的好酒,但平時是不會沾酒的。他不會自己飲酒作樂,更不會因為這點事,連酒量都給鍛煉出來。


    “聽人說能借酒澆愁,就試了幾次。”西恩輕笑一聲,也不知在笑自己,還是別的什麽。“可喝酒喝到吐,也隻覺得愈發心痛——不喝時尚且能壓抑自我,醉了之後就控製不住情緒了。”


    帕吉特歎了口氣。


    他和西恩尚且算得上是能說心裏話的朋友。但他也不知道,知心友到底算在西恩的心牆之內還是外麵。神座西恩心冷,這早已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他傾聽心聲無用,安慰亦無用。


    “不說我了,你這裏到底發生什麽了?”西恩問道,他明顯感覺到,星河秘境的魔力不像往日那般豐沛了。


    “唉——這要從何說起呢?”帕吉特侃侃而談道,“大約五百多年前的時候,我決定找個新領主來頂替我的位置。”


    長生種一生中最大的難題,也是由他們永恒的生命帶來的厭倦。連始神拜亞這樣情感淡薄的神都對那一把座椅感到厭倦,又遑論他們呢?


    帕吉特也不例外,他終於看夠了星河秘境的美景,決定走出這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領主,就算想撂挑子,也要先找好新領主。


    帕吉特在往來遊客中千挑萬選,選中了一名看起來本分又老實的少女。


    那名少女的實力很不錯,因為年紀僅有三百歲,和那些上了年紀的長生種還無法比較,但潛力和天賦注定了她以後的路途比那些人都要長遠。


    在少女百般拒絕之下,帕吉特還是不容推辭地將她帶到了星河秘境的聖物之前。


    西恩波瀾不驚地問道:“然後呢?”


    “她是天生的領主,星河秘境的聖物選擇了她,認她為主人。”帕吉特單手撐著臉,苦悶地說道,“共鳴實在太強,聖物和她融合到一起了。”


    結果誰知道少女不願意成為領主,就這樣帶著聖物一起離開了星河秘境,消失得無影無蹤。


    星河秘境失去了聖物,魔力的循環也隨之出現了問題。


    原本計劃離開秘境去逍遙的帕吉特隻得留下,勉勉強強地以自己的力量支撐著這個秘境。但他魔力並沒有那麽強大,星河秘境時不時就出現空間裂縫,會把來遊玩的人吞進其中。


    久而久之,自然沒有人再造訪這絕佳美景了。


    而帕吉特也要永遠留在這裏,為這一成不變的美麗鏡湖奉獻終生。


    西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你那個跑路的接班人,是不是叫阿娜蕾雅?”


    “……你知道?”帕吉特激動地抬起頭。


    “你要找她算賬嗎?”西恩徒手抓出一份文件,坑起老朋友來絲毫不留餘地。“你把這個簽了,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裏。”


    “哎——你又想坑我。”帕吉特撈起紙甩了甩,懶洋洋地躺在了鏡湖上。“你就算告訴我她在哪裏,我也離不開這片鏡湖呀。”


    帕吉特


    第45章


    西恩眯起眼睛, 別有深意地看了帕吉特兩眼。


    他拍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拿著協議就要走。


    帕吉特被這人的無情震驚了, 他起身跟上:“喂,你既然知道她的行蹤, 倒是把這件事給我解決掉啊?”


    “不行,帕吉特。”西恩搖了搖頭,說道, “她現在是神國的守護者, 神國和她擁有著共同利益。你不簽字的話,我不會幫你從中調解的。”


    帕吉特試圖跟這位老朋友講道理:“……可是我簽了字也離不開鏡湖,一年一次的會議根本無法參加!你要我當守護者又有什麽用?”


    “當然是有用的。”西恩問道,“如果神國有辦法為你解決鏡湖的事情, 你就願意出任守護者嗎?”


    帕吉特義憤填膺道:“當然還要找那個叫阿娜蕾雅的女人算賬!”


    “那恐怕不太行,要找她算賬的人有些多,你可能要排隊。”西恩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遞給他。“我現在還剩下的十個守護者裏, 她得罪過其中九個。”


    帕吉特:“……”


    星河秘境的領主大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西恩給他的是阿娜蕾雅的生平簡介,後麵還附了詳細資料,某年某月某日在何處惹了什麽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份履曆實在是過於精彩, 反正帕吉特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還記得荒川沙漠嗎,就是巴頓他老爹的埋骨地。這女人總是樂於挑戰難題, 聽說荒川沙漠有入無出之後, 就興致盎然地進去了。”西恩淡然地說道, “對她來說闖過去有點難, 所以闖關過程中弄壞了整個荒川沙漠的結界和魔法陣。”


    荒川沙漠至今還好好存在著,不過六百年前是險些就被毀掉了。


    帕吉特自然是知道的,那時樂於八卦的他從來訪星河秘境的遊客口中得知了荒川沙漠的危機。


    荒川沙漠的小主人巴頓是一名羽人,背生白色巨大雙翼,能像鳥類一樣自由翱翔在九天。或許是天性,羽人生來就信仰自由,生時要在廣袤天空,無懼摧折,穿梭於雷電暴雪;死後要埋骨在寥廓沙漠,靈魂永遠屹立望不見邊際的黃沙。


    巴頓的父母就埋葬在這片獵人和尋寶人都無法到達的黃沙中。


    直到阿娜蕾雅的到來,那運行的風沙魔法陣在少女的掙紮之下被摧毀大半,歪曲的魔力幾乎顛覆整個荒川沙漠。巴頓的父母的遺骨就在風刀之中被粉碎成渣,而後隨風飄揚,再也尋找不到了。


    還有羽人留給後輩的遺產,也一同被毀滅在風沙中了。


    帕吉特沉默了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來:“這是殺父之仇吧?”


    西恩點了點頭,問道:“心裏有沒有好受一點?”


    “沒覺得多好受。”帕吉特喃喃道,“但是心情很複雜是真的。”


    “所以簽不簽?”西恩到現在才拿出底牌來,“你是父神選進名單裏的,他說你要是答應呢,就幫你把星河秘境的聖物修補完整。”


    這話應該早說的,這張牌隻要亮出來,帕吉特一定會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但西恩偏偏將父神開出的條件交換放在了最後,這麽長時間的對話和周旋,隻為了引出阿娜蕾雅這個人。


    帕吉特拿著文件本,心情更加複雜了。


    他抬起頭看著西恩,問道:“你也和她有仇?”


    西恩想了想伊莉莎之前對他的性取向產生的誤會,以及阿娜蕾雅整日黏著銀發少女的行為,冷笑一聲道:“誰說不是呢?”


    -


    而已經拉扯了西恩的仇恨值的祭司小姐,還在幫著伊莉莎拾掇她那頭銀發。


    “梳開就可以嗎,你這頭發纏得可真夠厲害的。”阿娜蕾雅拿著木頭小梳子,在銀色發絲間向下滑去。


    伊莉莎因為那些打結的頭發被拽得腦袋後仰,疼得一直哼哼。她覺得自己早晚要禿頂,近來晚上睡覺總是做夢被人摸頭就是預兆。


    她心疼地撿起自己掉落的碎頭發,苦悶道:“幫我紮起來吧?”


    “紮小辮子嗎?”阿娜蕾雅拿著梳子正要動手,旁邊就伸出一隻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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