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輕響,把神經繃緊的幾人都嚇了一跳,定睛看去,才發現是展廳裏的展示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


    而林深麵前的中央展台,安裝在地麵上的四盞向上照射的燈也跟著亮起,照著“生命源頭”的底部。


    他立刻轉頭,朝藝術時鍾的方向看去。


    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是十二點三十分。


    林深飛快地在心裏算了一下斷電的時長,果然是翻著倍來的,那麽到早上六點為止,他們至多還可能會經曆兩次斷電。


    這一次許立川的手電筒沒有電,也是剛好碰到了可以交班的時間,他們運氣好,才能讓田鬆傑去門衛室拿到新電池,可接下來就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了。


    林深關掉手電筒,看了看玻璃罩子上的破口,又眯著眼睛靠近了一些。


    在確認內部的小燈泡還完好無損之後,才終於是吐出了一口氣。


    “沒了!”


    鄧遲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帶著驚異以及努力壓製的音量。


    林深循聲看去,眼睛也不由地瞪大。


    他幾步走到5號廳的玻璃牆跟前,隔著厚實的玻璃看背對著自己的0135號展品,而鄧遲就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也隻瞪著眼張著嘴。


    他們麵前,“沉眠”如林深最開始見到的那樣,是一個蓋著白布的人形,坐在造型扭曲的椅子上。


    哪裏還有破碎的雕塑,哪裏又有已經腫脹發臭的屍體。


    從鄧遲的狀態判斷,展廳裏的味道都消失了,而屍體也莫名其妙還原成了雕塑的模樣。


    鄧遲幾次嚐試伸出手,想要去觸碰“沉眠”,確認現在眼前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下手。


    他隻是聞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看來屍臭的味道還留在他的手上,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就跟1號廳一樣。


    隻不過展示燈亮起之後,給每個人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相安無事的幻覺。


    可地板上究竟有沒有血泊,眼前這座人形雕塑究竟是不是巨人觀的屍體,沒人敢去確認和深究。


    “一樣的,”林深低聲說道,“1號廳的血泊也是燈亮了就會消失,出現問題的展品還是能不要碰就別碰了。”


    鄧遲點了點頭,閉上剛才因為驚訝一直沒能合上的嘴巴,他大口的呼氣和吸氣,看來剛才在展廳裏確實很是受罪。


    其他幾人站在展廳出入口附近,隻能關切地朝5號廳的方向看。


    林深隻能繞了一圈,把關於“沉眠”的變化告訴了他們。


    “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啊……”周泉在聽完林深的話之後,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摸著手電筒玻璃罩上的裂痕,眉頭蹙得很緊,“剛才運氣好,正好在交班的時候手電筒沒有的電,這要是之後在展廳裏沒電了那可就糟糕了。”


    說到這裏,周泉看了一眼林深的手電筒,“你的玻璃罩都破開了,到時候不可能一直靠你一個人來幫忙照明,你這就算是還有電,罩子和裏麵的燈泡估計也堅持不了太久。”


    林深垂下眼眸,抿了抿嘴。


    周泉繼續說著:“我在想,要不要跟別人換手電筒?比如許立川的,他的剛換了新電池,手電筒本身也是好的,你把你的還給他,我想他也沒有意見。”


    林深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你的這種提議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我們現在沒辦法確定,是不是注意事項上沒有寫的事情,我們就能做?”


    周泉聞言一愣,神情更加嚴肅,“你說得也是……”


    “應大海的手電筒不見,”林深看了一眼1號廳的方向,“我從之前就覺得,如果藝術館隻是想要把我們這些活人吃掉,它吞手電筒幹什麽?你看這個……”


    林深從口袋裏,把一支黑色中性筆拿了出來。


    “這是?”周泉打量了一眼,沒從中性筆上看出什麽端倪。


    林深抬起手,指向影壁的方向,說道:“最開始跟應大海交班的時候,我看著他拿著一支中性筆,在手臂上抄了好多字,然後才著急忙慌地出來的,我進了門衛室一看,最開始放在辦公桌上用來畫圖和分配區域的那支筆不見了。”


    “所以你是說,這支筆就是應大海當時帶出來那支?”


    林深點點頭,繼續說道:“如果展品吞掉應大海的時候,連帶著隨身物品一起吞了,那為什麽不見了的隻有手電筒而筆卻留下來了呢?雖然也可能是從身上掉落了,但按照你們的觀察來看,應大海在斷電之後連手電筒都沒來得及打開,又怎麽保證手電筒就一直在他手上呢?”


    周泉抿著唇,“確實,要說可疑也是挺可疑的。”


    “所以我覺得換手電筒這種事情不一定行得通,”林深舉起手電筒晃了兩下,“這東西可能從最開始發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跟我們一一對應了,現在要換,感覺太冒險了。”


    周泉用力地歎了一口氣,一隻手搭在玻璃牆邊上,“這可就難辦了……”


    “是啊,而且門衛室裏剩下的電池隻有一對了,還夠一個人換。”


    周泉眨眨眼睛,用一根手指在空中寫寫畫畫,像是在計算什麽,“如果按照你說的,斷電時間會翻倍,下一次很可能就是一百六十分鍾,兩個多小時……再下一次……那就更長了,燈亮的時間我們還沒有辦法自主控製。”


    周泉越說,聲音就越小。


    他低著頭,盯著腳下的地麵,突然沉默了。


    林深站在他旁邊等了一會兒,見他依舊沒有沒動靜,隻能輕歎了一口氣慢慢走開。


    一轉頭,就看到許立川大喇喇地坐在4號廳出入口的位置,盯著自己的手電筒看。


    似乎餘光注意到了林深走過來的雙腿,他頓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臉上的神色極其不自然。


    “那個……”


    許立川吐出兩個字,結果因為嗓子又幹又緊,聲音變得有點走調。


    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又咳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那個……剛才謝謝你們啊,我……我收回我之前說過的話。”


    林深聞言笑了,說道:“講出去的話,哪還有收得回去啊?”


    許立川麵色一白,揉了揉自己的臉,“我……哎我又不是……哎呀,就是一種形容啊,我當然知道話已經說出去了,不可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就是……就是表達一下我之前對你的誤解。”


    他一邊說著,一邊抓抓頭發,摸摸脖子,動作多得不得了。


    人在尷尬的時候,確實容易下意識做很多動作來努力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林深說道。


    許立川一怔,“啊?”


    林深搖了搖頭,“沒什麽,保持懷疑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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