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臉色跟動作一起微僵,也是服了臭小子這天馬行空的想法。


    太子則要更皮些,直接一個爆栗子輕敲在他頭上:“既然知道孤與汗阿瑪當年有多父子情深,還敢這般拔高自己與孤作比?”


    胤祄痛呼,轉身跟康熙告狀:“汗阿瑪,您看太子二哥啊!出手竟毫無顧忌,不知道男人頭、女人腰就是動不得麽?”


    康熙剛要大樂,問一聲就你這毛還沒長齊的,也能稱男人麽?


    陡然想起這小子前頭為何奪門而出,剛揚起的嘴角又被強壓下去:“小十八別氣,你太子二哥無狀,汗阿瑪替你罰他好不?”


    [當然不好了!]


    [我是想轉移矛盾,又不是想激化矛盾。就算……就算康熙爸爸和太子二哥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我也不希望自己是激化矛盾的主要原因好麽?]


    [哪怕我更欣賞四哥,佩服他那些雷厲風行的手段與活到死、肝到死的拚命精神,也不得不承認,太子二哥的優秀好麽?如果他們父子矛盾能少一些,相互坦誠多一點。熬過子壯父疑的悲劇,大清說不得也有另一番風景呢。]


    突如其來的肯定讓太子整個懵住,眼底都開始有些晶瑩了。


    天可憐見的!


    自打聽到十八弟心聲到如今,他一直是被憐憫同情的那個。所聽所聞所見,都是小家夥努力抱老四大腿。


    怎不讓他羨慕之餘,還壓力深重呢?


    就怕明牌後,自己僥幸上位。結果總共沒幹幾年不說,還遠遜於四弟,甚至成為大清這一輪的新罪人。


    久而久之的,他這心裏就有些自己都未曾注意的自卑。


    以至於驟然被肯定,整個人都有些失態。


    康熙時常在自家十八子的心聲裏被吐槽,什麽康熙康熙,吃糠喝稀啦,清實亡於康熙啊都是小兒科。


    李朝實錄裏還寫他荒淫無道,強搶臣妻,甚至跟自家姑姑亂輪子呢!


    被刺激多了,整個人都平和了許多。


    見太子神情有異,康熙立即擔憂起來。


    等胤祄心裏叭叭完,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裏軟乎乎說阿瑪是親阿瑪,哥是親哥。雖然都有點不著調,喜歡逗小孩。但終究血脈至親,他不想看著他們有任何疙瘩,所以不罰,就算被敲了爆栗子也不罰。


    康熙立即就坡下驢:“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誰讓你這小鬼靈精深得朕心,是朕最疼愛的阿哥之一呢?”


    “還有啊……”


    康熙想了想,到底還是為自己跟太子正了個名:“朕不知道你哪看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竟整天覺得朕與你太子二哥會父子失和般。隻囑咐你多看多聽多想,用你那小腦瓜子仔細琢磨琢磨。”


    “你太子二哥幼失慈母,是朕親自教養長大的。父子之情從來非同一般,不說放眼古今無人能比,也是特別值得稱道的。若這世間有個皇家父子相得排行,朕與你二哥必定榜上有名!”


    ‘所以多些樂觀,少些懷疑。別小小的人兒,總是操著大大的心’的後話還沒說完,胤祄的心聲就開始爆鳴:[啊啊啊,長生天啊,他到底哪來的自信?]


    [我家太子二哥都已經上了古今悲情太子排行榜,是萬千網友心中意難平之一,他還……]


    [要說儲君之位最穩,洪武皇帝家的朱標才是各中翹楚吧?爺倆共用一套班底,根本都不分你我的。朱標甚至還能當老朱的劍鞘,略擋他的殺心。比如朱元璋說此賊可惡,當誅九族。朱標求情說算了算了,三族差不多了。那雖然一樣慘,波及麵可就少太多了好麽?]


    [人家朱標死,朱元璋傷心欲絕,恨不得跟著去了。康熙爸爸晚年恨太子二哥跟大哥不死,甚至留下過朕萬年之後,大阿哥、二阿哥斷不可留,爾等內如有留之者,即係擾亂國家之人的……]


    咳咳咳咳。


    康熙一口水嗆在嗓子眼,差點把肺咳出來。


    長生天啊!


    他不過是為了安撫太子、開導小十八而略微誇張了點而已,怎麽就……


    生於大清長於大清的康熙不知道什麽叫雷神之錘,但在這一刻,卻分明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胸悶氣短,頭痛欲裂。


    明明沒受一點外傷,卻感覺仿佛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偏偏那始作俑者暗地裏發完刀子後,麵上還笑得如春花般燦爛。


    隻見他重重點頭,大眼晶亮地看著他:“嗯嗯嗯,汗阿瑪別急,您說什麽,兒子都信的。而且兒雖年幼,卻也沒少聽您跟二哥的溫情過往,沒少見您對他的諄諄教誨。”


    “有人說朱元璋愛朱標,恨不得朱標造反,他都能命人將自己捆好送過去。真假未知,但兒子覺得遠不如您對二哥。”


    “您能比肩唐睿宗李旦,就算有人進讒言說太子二哥欲謀反。您都能火速退位,高低不讓兒子費這個事兒!”


    [嘿嘿,大高帽子先戴上,道德綁架玩起來。如此,就算九龍奪嫡雖遲但到,本阿哥日後也能跟康熙爸爸憶往昔,救二哥一把!]


    啪嗒~


    太子隱忍許久的淚到底滑落眼眶,眼底感動叢生。


    這小子,這小子!


    還生著氣呢,還沒完全原諒他呢,就已經為他想了這麽多……


    長生天!


    他到底何德何能,才擁有了這麽個天賜吉祥的好弟弟?


    這一刻,小小的胤祄在太子心裏高大無比,也重要無倫。是個他日後日常考校弘晳功課後,父子談心環節裏,反複來回叮嚀兒子要仔細看顧、額外優待的存在。


    唔。


    弟弟格外優秀,同時也有些過分鹹魚。


    總想抱上現任、下任、下下任帝王的大腿,過上富貴團寵生涯。如今明牌,他這個廢太子不廢,注定蝴蝶掉被弟弟讚譽不休的雍正跟嫌棄無比的乾隆。


    把他們兩父子賠給他,應該也沒差的吧?


    諸多思緒在太子心頭迅速閃過,略微平複後,他還趕緊幫胤祄求情。


    說他護兄心切,這才打了點不恰當的比喻。


    還請汗阿瑪寬宏大量,原諒則個。


    嗬嗬。


    康熙冷笑:“原諒原諒,怎麽不原諒呢?朕又不是那等氣量狹窄的帝王,還會跟個小孩一般計較。倒是你,還需鍛煉,這麽些許小事就被嚇哭可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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