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眼兒泡子周圍的蘆葦無風時總是平靜而寂寞的。突然,蘆葦盪躁動起來,驚醒了窩兒係在蘆葦梢上的斑鳩,它看見無數人頭閃動在自己家園,驚叫起來。


    鬍子們輕輕拍一下臥著的馬前額,俄頃,一匹匹馬飛出蘆葦盪,他們要去打劫山東屯,那裏有糧食。


    出蘆葦盪不遠,迎麵跑來前邊探路的鬍子,他說:“大爺,花鷂子(兵)……響馬殼(包圍)啦!”


    驅馬在先的飛毛腿,環視一下馬隊所處的地理環境,東、南、北三麵環繞著土丘,河從土丘腳下劃個弧線,而後伸直向南流去,這樣西邊臨水。假若對手封住三麵土丘,生的唯一希望是靠泅水西逃,背水一戰啊!


    “二弟!”飛毛腿對二櫃沙裏闖說,“你帶弟兄們泅水過河,然後就進入荒原……我帶幾個人向東突圍,我們然後再會合。”


    《玩命》p卷(24)


    “大哥,”二櫃沙裏闖明白大櫃的意圖,他向東突圍,隻是為製造東逃假象,牽製住對方火力,以掩護弟兄過河逃走。大櫃舍己保存綹子,恐難生還,他說,“大哥,你帶弟兄們過河走吧,我帶人向東……綹子不能沒有你啊,大哥!”


    “好兄弟,快走吧!”飛毛腿預感到難以生還,將護身銅佛交給二櫃,囑託道,“日後你當了大櫃,別忘了老大哥定下的規矩,記住,有一天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大哥,保重!”沙裏闖帶大部分人馬重新鑽進蘆葦盪,準備涉水西逃。


    “壓!”飛毛腿似乎感到這是最後一次用“壓”啦,多少年來,這個“壓”字使響窯的大戶財主們為之膽顫,“壓!”使弟兄們感到威武雄壯。因此,她用盡生平氣力,喊出一聲連自己都滿意的最有力量的——


    “壓!”


    四個鬍子緊隨飛毛腿策馬向東,雙方很快交火。一麵是彈不虛發的短槍,一麵是密集的衝鋒鎗,短兵相接,戰鬥異常激烈。


    一顆子彈穿透飛毛腿左臂,這就失掉一隻握槍的手。她隻好將馬韁繩銜在嘴裏用頭擺來駕馭戰馬,左手使槍,猛打猛衝過去,突破幾道防線和騎兵攔截。這時,同來的幾個鬍子已被擊斃,隻剩下她單槍匹馬一個人。


    月光中,康誌發現一個鬍子衝出重圍,便策馬追上來。


    飛毛腿聽得見追趕的馬蹄近了,依稀看到瞄向自己的槍口。危急關頭,她猛勒住馬,用腳輕磕下它的前腿,金鬃馬敏捷而準確地理解主人的命令,克製住自己的兇悍烈性,臥在蒿草中。她沒離開鞍子,舉起手槍,等那個追擊者靠近。


    被追擊者忽然不見啦,康誌立刻意識到危險,他畢竟是位有豐富作戰經驗的人,料到前邊蒿草中等待自己靠近的槍口,於是他左腳脫鐙,身子傾向右側,握著衝鋒鎗朝前衝去。


    蒿草中射出一槍,未擊中他,康誌發現了目標。頃刻間,衝鋒鎗密集射向蒿草叢,頓時噴出濃重的血腥味兒。


    幾道電筒亮光聚在一起,蒿草中一個鬍子坐在馬背上死去了,雙眼未閉,眼裏流出鮮紅鮮紅的液體,人們說,是血眼淚。


    “是她?”康誌驀地看清了死者的臉,是他思念已久的麵孔,裸露的肩頭,小時候他曾經咬過一口,淺淺的牙痕至今尚在,歲月竟未曾把它磨掉。


    飛毛腿胸口淌著血,沖刷出一個圓圓的東西,鍾擺似的垂吊著。


    康誌顫抖的手去觸摸它,熱乎乎的血覆蓋著一串冷硬的東西,是一串銅錢,一個長命鎖。啊,是你呀,水月!董水月啊!


    附:土匪習俗資料(1)


    1組織結構


    四梁:


    通天梁——大櫃;托天梁——二櫃;轉角梁——翻垛先生;迎門梁——炮台。


    八柱:


    掃清柱——總催;狠心柱——秧子房當家的;佛門柱——水香;白玉柱——馬號;青天柱——稽查;通信柱——傳號;引全柱——糧台;扶保柱——崽子、皮子。


    四梁八柱具體分工:


    大櫃——大當家的。


    二櫃——二當家的。


    翻垛先生——卜算吉凶、算卦、批八字。


    炮台——神槍手,前打後別。


    總催——相當於部隊的伍長。


    秧子房當家的——看押審票。


    水香——軍師。


    馬號——專職飼養馬匹,包括馴馬。


    稽查——監督鬍子品行。


    傳號——通信聯絡。


    糧台——管理綹子吃喝。


    崽子、皮子——最底層的鬍子。


    (有些綹子八柱還設有商先員——負責偵查聯絡;紅帳先生——負責管理登記搶劫來的財物帳;花舌子——綹子的說客;字匠——寫信、寫字有文化的人。)


    2酷刑十種


    1貝┗ā—把人衣服脫光,置於夏季野外,讓蚊子、小咬、瞎蠓吸幹血而亡。


    2癟旄吡徊紜—將人雙手繫於馬鞍,策馬飛奔拖死。


    3笨刺臁—將青稈柳一頭削尖,拖入犯人肛門,然後鬆手,挑向天空而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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