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打今往後凡是武鬥的事,你都得去。別人要補二十個分,你一分不補,怎麽樣?”


    小碾子:“憑什麽?!”


    二蛋:“憑什麽?憑我手心裏有一個你爹!”


    小碾子無奈。二蛋:“敲鍾的時候見!”說著二蛋晃出門去。


    田妻:“這個狗蛋!碾子,不去!扣工分也不去!”


    小碾子:“小碾子媽出錢,前後讓爹住了大半年醫院,病剛好些,要是再被那些狗日的吊上幾夜,還不……”


    大年一個勁嘆氣。


    小碾子進到自己屋,從床蓆底下摸出大碾子送他的那把海軍刀掖在身上。田妻跟進屋,一把奪下刀來:“碾子,你可不能殺人啊!”小碾子:“娘,這隻是給自己壯膽的。”


    田妻:“走,走,先吃飯。”


    出了屋,小碾子把鋤頭抓在手裏,試了試。這時,大年朝門外走。小碾子:“爹,你幹啥?”大年:“去隊裏,二蛋把我捆起來,不一定落個死。你要去了縣裏,萬一有個好歹,我田大年……我田大年對不住天地良心!”


    小碾子拖住大年:“爹——”


    “碾子,放開手……”大年向外掙。


    “您不能去……”


    “放開手……”


    田妻抹著眼淚說道:“碾子,還是讓你爹去吧,他是自作自受……”


    小碾子:“你們怎麽這麽糊塗!二蛋把爹整一頓,就放過我了嗎?我不也得不是倒在縣裏就是倒在隊裏?!”


    田妻、大年無話。


    催命的鍾響……


    小碾子提著鋤頭往外走。大年一把拉住他,叮囑道;“別逞能,跟在別人後麵走,聽見槍響蹲牆根底下,如果打炮,找個坑啊溝的趴著……”


    田妻:“這是你爹當年那怕死鬼的經,過去念著丟人,現在碾子你可得照著念,那時是打‘遭殃軍’,眼下不知是打誰,充孬、逃命、開小差也沒啥見不得人,記住啦?”


    “記住啦……”小碾子走出院門,走兩步回頭:“爹,記著吃藥。”


    “哎。”


    走幾步,小碾子又回頭:“……娘,您的頂針我放在東屋的窗台上。”


    田妻抹著淚,點點頭:“碾子,得跑就跑回來……”


    賀家。大碾子躺在床上,大白天睡懶覺。床頭扔了一堆書,還是有關海軍方麵的種種。謝石榴走進來,把掉在地上的書和床上的書收拾整齊,然後在大碾子屁股上拍了一掌。大碾子醒過來。謝:“馬上要吃中午飯啦!大白天睡懶覺,你這個逍遙派過的真是神仙日子。”


    大碾子:“唉——其實一點兒沒意思,這樣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我總不能一輩子吃爸爸的,住爸爸的。”


    謝石榴:“說得是。”


    “老號長,給想個辦法吧。”


    “我有什麽辦法?我有辦法就給毛主席寫封信,請他老人家下命令把文化革命停一停,整整風,消消火再搞。”


    大碾子:“這樣的信你可別寫。我說你哪怕想個主意幫我打發日子呢。”


    謝石榴想了想:“有了!你這樣成天睡懶覺,把身子骨都睡軟了,不如跟我學拳、練武。”


    大碾子跳下床:“好主意!”


    謝石棺:“小時候教你,你不學,嫌七氣,結果打起架來,一點兒章法沒有。”大碾子“嘿嘿”地笑。


    謝石榴:“把薑崽子的那幾個小崽子也叫來,你反對嗎?”


    大碾子:“隻要你叫得來,我無所謂。看了十幾本將帥傳記,也學了點兒大將之風。”


    “好,我這就去打電話。”


    “等等……”大碾子想想,“要不,一會兒,我打?”


    謝石榴:“你打,當然更好。”


    警備區大門一側的值班室裏,風塵僕僕的盼盼正在詢問:“我找兩個人,先找謝石榴,再找賀解放。”


    窗口內,值班員奇怪地看看盼盼:“你不知道?他們是一家的。”


    盼盼一驚:“你說什麽?他們怎麽會是一家?”


    值班員又看看盼盼:“真不知道?……這裏麵的故事大了,你問他們本人吧。”說著,拿起電話,“要賀司令家。”盼盼發愣。


    值班員:“賀司令家嗎?我是東門值班室,請稍等。”值班員將電話遞給盼盼,“你自己講吧。”盼盼拿著電話,仍在發愣。


    話筒裏傳出大碾子的聲音:“餵——餵——”


    大碾子一邊刷牙,一邊問,“我是賀解放,你哪位?”


    值班員催著:“說話呀!”


    盼盼突然醒過來似的,飛快地把電話塞進窗口,扣在機座上,扭頭就跑。值班員連忙站起身,伸出頭喊:“哎,哎……”盼盼不睬,滿臉困惑與憤怒地走著。


    大碾子拿著電話,奇怪地看著話筒。電話重新響起時,大碾子聽完,慢慢扣上電話,自語:“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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