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我在這兒看著你。”


    “哎。”小碾子走了,半道上還回了一次頭。棗兒揮揮手。


    站台,檢修工敲著。小碾子走過去問:“這位大哥,這車是朝哪開的?”檢修工未抬頭地:“朝北。”小碾子喜上眉梢,又問:“要錢嗎?”檢修工回頭瞥了一眼,繼續往前敲輪子:“廢話,不要錢!”小碾子更加歡喜:“哎,知道了。”他撒腿往回跑。檢修工直起腰,看著小碾子跑的方向:“什麽毛病!”


    票房邊。小碾子奔過來:“棗兒,沒錯,快上車,不要錢!”


    “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


    “問仔細了?”


    汽笛吼了一下,火車開始啟動。小碾子拉住棗兒:“快!火車要跑……”棗兒和小碾子在站台上拚命奔跑,稀裏糊塗爬上車頭後麵的煤車。


    廣播車窗外,煙火騰騰,一片武鬥噪音。


    戴著柳條帽的喬喬播音:“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兩方的高音喇叭,在不斷打語錄仗和為自己的武鬥隊打氣。


    陸軍作戰室。軍官報告:“賀司令,‘狂飆’圍住了市府大樓,‘七一’的大本營吃緊。他們來電話求援。”


    賀子達踱了兩步:“命令一團一營立即組成‘毛澤東思想宣傳隊’,跑步到現場,先隔開雙方。然後一邊做工作,一邊把‘狂飆’的武鬥隊分割開來!”


    軍官:“是!”


    沙袋工事旁,“狂飆”的幾個頭頭圍住唯一不戴袖章的司馬童:“司馬童,‘地老鼠’如果壓到紅旗街口,‘七一公社’的死黨馬上就會突出包圍圈。”


    司馬童:“要海軍!話由你們說,大體意思這樣……”


    海軍作戰室。軍官報告:“今天下午兩點四十分,‘狂飆兵團’聲稱警備區的一個營已經在市府大樓的爭奪中介入武鬥,他們要我們採取相應對策。”


    薑佑生:“賀子達真敢動武?再了解一下。”


    另一軍官:“門衛值班室報告,兩分鍾前警備區又有十五輛大卡車滿載士兵開出大門,向市府方向駛去。”


    軍官們議論:“參加老百姓武鬥,用得著那麽多兵嗎?”“賀子達想幹什麽?”


    薑佑生猛地心中瞭然,微笑自語:“老一套,重兵突擊,以勢壓人。”薑佑生看了一下手錶,“命令:一、二、三支隊各抽調二百人,登車待命!”


    軍官:“現在陸軍有兩個營,近八百人,我們的兵力是不是太少了……”


    “足夠了!”軍官欲離。薑佑生又道:“聽著,等賀子達的兵壓過紅旗街口時再出動,在‘狂飆’的前麵再隔開一道。”


    軍官:“為什麽要等到過了街口?”


    薑佑生:“對‘七一’的人要網開一麵,不能趕盡殺絕。執行!”


    “是!”


    陸軍作戰室。軍官:“部隊快壓到紅旗街口時,‘七一公社’向我們的戰士手裏塞棍棒和柳條帽,兩個營長來電話問,拿還是不拿?”


    賀子達狡猾地笑了一笑:“人家給你,你就拿著。”


    海軍作戰室。軍官:“陸軍已壓過紅旗街口有十五米的距離。”


    薑佑生看看手錶:“該我們了。出動!”


    “陸軍大多裝備了棍棒,我們,是不是……”


    薑佑生不滿地看了軍官一眼:“我們隻帶語錄本!”


    “是!”軍官跑步離開。


    陸軍作戰室。軍官:“海軍六百人左右在我軍前麵組成‘人牆’,雙方幾乎鼻子頂著鼻子了,氣氛十分緊張。”


    “瞎緊張!”賀子達也似心中明了,他也看了一下手錶,道:“命令一營、二營,撤!”


    軍官不解:“撤?”


    賀子達:“快四個小時了,人家來換崗,你不回家吃飯嗎?棍棒統統帶走,柳條帽還給人家。”


    “噢——”軍官恍然大悟,拿起步話機話筒,“命令警備區部隊全部撤回營房,立即開飯,飯後待命。”


    現場。司馬童狠狠捶了一下沙袋:“嘿!白打了一天!他們原來是擔心武鬥擴大,故意用兵隔開我們。這兩個老傢夥,現在在穿一條褲子,一個比一個滑!”


    晚冬的北方夜晚,貨車在“轟轟隆隆”地開著。


    煤廂內,棗兒和小碾子髒兮兮的,凍得瑟瑟發抖。棗兒不由自主地使勁朝小碾子身上擠著,小碾子開始還猶豫,不一會兒漸漸伸出胳膊,漸漸摟住棗兒的肩頭,漸漸兩條胳膊上去,緊緊地摟著。寒冷,使棗兒和小碾子的摟抱十分單純,十分純潔。即使這樣,他們倆仍在一起發抖。


    南方則大雨如注。


    賀子達披雨衣登上吉普。司機問:“賀司令,上哪?”


    “市裏隨便走走。”


    “這麽亂……”


    “正因為亂,才要看看。要不,要我這個警備司令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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