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海家裏商量的時間更長,快半夜程金山才帶著老婆回屋裏睡。


    第二日早上,個個起的挺早,今日裏是程銀山家裏做飯,早早的起床,與二妯娌一起燒火做飯。


    吃過飯後,方橙就坐在堂屋裏沒離開,幾個媳婦收拾了碗筷,也離開了,男人們今日收西鄰三分菜地的白菜,這時農忙收糧收菜一般按節氣來,昨日是小雪,正是收白菜時候。


    這白菜被霜和雪打過,少了腥味,多了些香甜。


    程金山覺的二嬸一提分家的事兒,所以也與堂弟們一起,到在園子裏,拔白拔,力氣不大,還可以捆的。


    孩子們也追著到菜園裏,看大人們收拾白菜,挖窖子,窖白菜,嘰嘰喳喳的跟著,也不嫌冷。


    幾位媳婦收拾草繩捆白菜,灑掃院子曬白菜,也忙忙活活。


    程劉氏與自家老頭也沒離開,程四海嗯哼了幾聲嗓了,講道:“二弟妹啊,這分家也早了點,等明年春再分也不遲啊!再說了,爹還沒過頭七,講出去叫人笑講。”


    溫劉氏也假意勸說:“咱們一家人好好過個年,明年天暖和了再分。”


    方橙看著他們兩口子,也是開始了說違心話:“哥嫂的好意,我心裏是明明白白的,這麽多年來,多虧有哥嫂在前麵頂著,我才能把孩子們拉扯大。”


    又說:“以前爹還在,也是哥嫂孝敬在前,我才能隨其後。如今爹不在了,哥嫂也要過過自己的日子,我這兒孩子們也長大了,頂門立戶了。都說樹大分枝,是時候分家了。”


    程四海歎了一口氣,還是說:“這也早了點。”


    方橙回道:“大哥,我覺得早點好,分家後,可以好好打算明年的栽種,至於爹的燒七念八,花費兩家分就是。”


    程劉氏不再勸,而是嗔怪道:“看來他二嬸是鐵了心的要分開,孩兒他爹,咱們還是隨了她的意吧!這麽多年了,他二嬸也曆練出來,當家做主沒的問題。”


    程四海,假意歎了口氣,說道:“那行,一會兒喊族長還有兩位族老來當個見證人。明日爹頭七,俺家祭祀,二七你們家,這樣推著拜祭。”


    方橙點頭答應:“應該的,大哥說的對。”


    “哎,俺你相處幾十年,真不知道你這麽倔,昨日裏,你這話一說,俺和你大哥一晚沒睡好,光想著怎樣得一起過個年。”程劉氏假意說了方橙。


    方橙連忙說道:“不好再連累哥嫂了!”


    “行了行了,這會兒你大哥應了你,俺找人請族長來主持!”溫劉氏一刻也不等閑,找人要立馬辦。


    方橙也起身回屋裏,找出幾樣禮品,等分書立了以後,好答謝見證的中人。


    …………


    晌午時,族長來了,問了兩房的當家做主的人,是否真應了分家,沒意見,晚上再叫二位族老當中人,主持分家。


    不論是程四海還是方橙,都肯定的很幹脆,族長根本不勸說什麽,誰家日子誰知道,再說了,分家是人丁興旺,綿延子息,是好事,勸什麽勸?


    其實是,老一輩兒不在了,兄弟們,過不到一塊去?不如早早分家,各過各的日子,各奔前程,往日情分還留幾許。省得烏煙瘴氣,打的死去活來,再分家時就特別難再。


    老太爺剛過世,東西也沒一起霍霍了,早分早了,硬湊在一起,才是禍端的開始。


    冬日黑天早,院子裏曬的一院子白菜都收起來了,靠著屋簷碼了一垛,還有一排細蔥,幾筐蘿卜,幾串幹椒,看著就像正兒八經過日子的。


    族長帶著兩位族老吃過晚飯後才來到程四海家。


    家裏幾位媳婦在收拾碗筷,見族長他們來了,趕緊燒水上茶,擺上,炒花生一籠,洗好的山裏紅一盤,烘瓜子一碟,還有煙葉一小布袋。


    幾位媳婦,除了金山家的知道為啥,二房三個媳婦都不知道,但也感覺有大事要發生了。銀山銅山家的都有孩子要看顧,早早回屋睡了,反正當家的會告訴。


    許妮子不想回屋裏,想在堂屋外聽牆跟,剛在堂屋外站下,就見自家相公走出堂屋,把她拉回屋裏,對她說:“想知道,晚點告訴你,這會兒你消停會,丟人別在族長麵前!”


    許妮子這會不在乎相公說她丟人的話語,隻是問道:“是不是分家的事?帶上我,我能給你爭取上兩間正屋,”


    程祿山把她往屋裏一推,講道:“等我回來再說,別鬧挺!”


    說完,把門關上了, 就用木頭把門和窗,都頂上了。


    許漣漪氣的直跺腳,大聲抗議,女人也有發言權,卻又害怕,被族長教訓,隻能低著嗓子嘀咕幾聲,然後點上炕,和衣躺在被窩裏,等程祿山的回祿。


    堂屋裏,程四海與族長說著話。


    族長是他隔了兩房的堂房,真正程氏的嫡長。


    “大哥,嚐嚐俺今年的煙葉子,不比集上賣的差,今年曬的時候,看了好天氣。”


    族長用煙鍋挖了一鍋,又招呼兩位族老一起嚐嚐。


    幾位長輩點上火,又雲裏霧裏吐了一回,才開始正題。


    族長見程四海大房這邊老婆,兒子,媳婦。


    又見二房,六河家的帶著三個兒子。


    族長問程四海,按族裏分家規矩行不行,程四海說行。


    問方橙,方橙也答橙。


    族長點點頭,又說道,分家時,哪有不公的地方,他隻聽程四海與方橙的意見,他人亂插話撒潑,就滾出堂屋。以後有分家立文書的事也不在幫忙。


    兩房參與人都應聲了。


    族長招呼程金山,程祿山上前,說道:“你們倆先記帳,再合對,立文書時,祿山執筆,金山驗查,你們可願?”


    二人點頭應聲!


    族長又對程四海講:“老爺子的家底,你最熟悉,你來說,六和家的來糾正。”


    程四海也應聲開始從田講起:“田共二十四畝,八良一十四瘦,另有三分菜園子;屋有五正,七廂,一牲口屋子;還有……”


    “停,四海,這屋有五正,那七廂哪兒來的?數出來。”族長問道。


    程四海連忙說:“俺們大房住東廂三間,四河家住西廂四間,所以有七廂房。”


    族長看了看程四海,倒沒把他往壞處想,隻是說道:“分家,是分老爺子留下的東西,可不是分你們的各自小家。你們取媳成家時屋子不分!祿山住的那茅草屋是老爺子在時充的,屬於二房的。我說的可明白?”


    程四海有些懵,大房昨夜裏,計算了半宿,這屋,這地,還有糧啥的,想爭取七成在手。


    “這不算嗎?”


    族長笑了一聲,問他“怎樣算?娶妻時聘禮是老太爺出的,你生子時宴席,兒子娶媳婦的聘禮等等,再說了娶妻生子連個窩都沒有,誰來?別講誰家孩子多得的多了,誰家孩子少得的少了,生孩子多了,老太爺隻有高興,家中才人丁興旺!”


    “哎,哎,大哥說的是。”程四海應聲。


    族長點頭讓他繼續。


    “糧在倉,麥約兩擔六鬥,粟不到七鬥,黃豆約一擔,花生果約六鬥,另有地瓜五六擔,芋頭一擔,南瓜七八十個,紅小豆,漿豆約三鬥,豬油兩罐,鹽三斤,鹹菜大缸一,小缸二,其它白菜蘿卜大蔥積在屋簷下沒點。”程四海雖然不經常進倉,但對糧多少幾乎沒差。


    族長朝方橙望去,方橙立馬明立,點頭表示程四海說的不差。


    這幾年風調雨順,家家都是精打細算,差不多都有這家底,也都表示正常。


    族長又問:“還有什麽?”


    程四海想了想:“應該沒啥了,這幾年家家日子過的可以,俺爹在時沒借沒賒,也沒外借!再就是俺爹屋裏東西兩家分分,當個念想,廚房裏鍋碗瓢盆,家裏農具啥的。”


    旅長點點頭,指著院子南邊的牲口屋子問,那牛是哪家媳婦陪嫁?


    程四海連忙說不是不是,剛才忘了說,還有壯牛一壯。


    族長又問老爺子沒留一兩體己銀?


    程四海猶豫著說:“俺爹留的銀子是辦喪事用的。”


    “給了誰?在誰手裏?”族長追問。


    程四海指了指自家婆娘。


    族長就問程劉氏:“老太爺單獨給你的?有沒有別人在場?”


    程劉氏連忙說:“俺爹給的時候,六河家的,也在。俺爹說辦喪事用的。”


    族長又問方橙,是不是這樣,方橙點頭。


    族長又問程劉氏,花完了嗎?


    程劉氏連忙說:“沒有。”


    “四海,你來講講,你爹發殯下葬用多少銀?”族長忽然覺的程四海有點不老實啊!


    程四海也覺的有些硬頭皮,這族長問的也太多了。


    族長更怕分家不公,引起族人不睦,日後更亂,自然問的細些。


    “不太到二十兩。”


    程四海回答到。


    族長點頭說道:“一共多少錢,六河家的也知道,扣除發殯下葬,五說,三年這兩祭祀,按每次二十兩扣,剩下的按四六分。現在,四海家的計算好了,這就去把銀子分開,不會算的話,金山祿山幫忙。”


    程劉氏拉下來臉來,憤憤的起身,對方橙說道:“弟妹,趕緊讓兒子算算來拿錢吧!”


    話音剛落,方橙還沒接話呢,那金山家的著急的說道:“俺娘家那都說周年祭大過三年祭!”


    族長和兩個族老一聽樂了,笑了幾聲。


    那金山家的,怕他們不信,連忙說真的。


    “那你娘家那村還有什麽講究?”族長笑問道。


    見族長族老笑,金山家的以為聽到她建議很好,根本沒發現對她狂打眼色的丈夫。


    “俺們村那都講穿周年祭大過三年祭,二年祭是最大的,當然三年祭也正常大小。”


    金山媳婦得瑟的說。


    話音剛落,族長出聲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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