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悶聲說道:“今天去哪?”對於張鑫這種像治療精神病的行為,他早習以為常。


    張鑫原本嘻笑的臉忽然變得正經,從他嘴裏吐出兩字“聽歌。”


    正當陳鋒納悶他的轉變時,他臉驟然又變回嬉皮笑臉的樣子,拉著邊往樓下走,邊陳鋒嘰裏呱啦的說個不停。看得陳鋒一陣無語。


    一路上,陳鋒除了聽張鑫胡言亂語,他還時刻保持著警戒,他的精神仿佛被分割成兩塊,但大部分的注意力還是專注在腦海裏,他的腦海裏,像是四周潛伏著魔鬼,陰鬱而危險。


    兩人在拉扯中,或者說在張鑫的拉扯下,來到學校靠近後山的一處草地,這裏十分荒涼,雜草高低不齊,落葉四處飄灑,由於靠近後山,而後山又不少墳地,所以幾乎沒人會來這。


    兩人跌坐在草地。張鑫忽然住嘴了,他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摸出一個收音機。收音機很殘舊,看著上麵幼稚的貼圖,關於這台收音機的記憶在陳鋒腦海裏漂浮了起來,那是他們初中時候的玩物,最喜歡拿它來聽各種歌曲,然後錄著他們相互拌嘴的話,還有,那段揮灑汗水的時光,收音機裏播放著男兒當自強的歌曲,在歌曲飛揚激盪的旋律中,兩人並排著動作整齊的練起武術,五步拳,長拳,南拳。。。汗水被甩得飛起,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宛若那青春無暇的少年。


    陳鋒眼角不禁有些濕潤了,看著張鑫擺弄著收音機,他的心微微顫抖起來。


    “好了。”張鑫咯噠一下,把收音機的口關上,按下播放鍵,頓時,一段旋律悠悠的傳來,動人心魄。隨即,歌詞響起。


    “你從國外回來咱就沒怎麽聊過,


    一直都在忙著其實有好多話想說,


    還沒來得及轉一眼又要回去了


    ~~~~~~”


    歌詞,歌詞,陳鋒心神俱顫,他細細品味歌詞,心窩直通眼睛俱犯起酸意。他摘著歌詞念到,我回來了,轉眼又要回去。他想起那個聲音。


    “在那邊兒注意身體,


    有事兒沒事兒常聯繫,


    別老玩神秘,


    小心回來我跟你急~~~~”


    心裏劇烈的顫動,眼眶徹底紅了,他不敢動,唯恐發出一點聲響,打破歌曲牽扯的記憶。


    “兄弟,


    你的兄弟就在這裏,


    不管什麽時候回來,


    哥幾個等你~~~”


    歌詞猶如魔力,在他整個世界轟動,扯動著他的靈魂。兄弟,不管什麽時候回來,哥幾個等你。嘀嗒,鬥大的眼淚失去支柱般,垂直的滴落在草地上,沒發出半響聲響。可明明的,陳鋒聽到了清晰的嘀嗒聲。


    “幹杯,


    一杯接著再來一杯,


    不醉不歸,


    今晚的任務哥幾個全醉,


    喝吧,


    沒有人會在乎別的,


    吐完了再來,


    不會有人先睡~~~~”


    每個字眼,都能牽扯出一段回憶,他們兩誰心情不好,喝酒時就是這般不要命。一杯接一杯,吐完再來,要是別人看見,肯定認為兩人瘋了,隻有他們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並非虛言。


    “在那邊兒好好的,


    把自己照顧好了,


    缺點兒什麽就和哥幾個說,


    你別扛著,


    要是真想回來,


    你就趕快麻利兒回來~~~~”


    每句說唱出來的歌詞,都像是張鑫的心聲。他一字不落的全接收了,他甚至放開了心裏的戒備,全心的傾聽著張鑫的心聲。他嘴唇不住的顫動著,好似有話要說。


    “兄弟,


    你得趕緊回到這裏,


    不管變成什麽樣兒,


    哥幾個陪著你。”


    龍井的歌曲《兄弟歸》便在這,伴著旋律停住了。陳鋒心神激盪,久久不能平靜。歌詞裏許多的字眼,還有勾起的記憶,就像看了千百片卻依舊讓人無法平靜的老舊電影,不斷放映著腦海中。


    大段大段的沉默。


    張鑫也眼眶濕潤,沒有說話。他從草叢中拿出一個黑色塑膠袋,從裏麵翻出兩灌啤酒,這是他早上爬牆出學校,叫醒還沒開店的雜貨店老闆買來的。此刻還有些冰涼。


    他拿著一罐,手背碰了碰陳鋒,陳鋒看都沒看,伸手就拿過來,好像已經知道是什麽似的。


    撲哧,啤酒被打開,口子不斷冒著氣泡。兩瓶酒砰的碰了下,咕嚕的喝上一口,隨著涼爽的啤酒下肚,兩人的激動的心才稍稍平復了些。


    “鑫子啊。”陳鋒頓了頓,繼續說道:“放心吧,我很快就沒事了。等著我回來吧。”他轉頭,笑著對張鑫說,陽光灑在他臉上,鋪上了一層金黃色,俊秀的臉頰此刻顯得格外清晰,像是拂去一聲迷霧,白淨的牙齒露出來,笑容十分燦爛。此時,他的內心深處,湧現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他變得清明和豁然開朗。這是心靈的力量,源源不斷的,仿佛可以戰勝一切。


    看著眼前熟悉的兄弟,張鑫笑了,眼淚隨之流出,就是在放歌曲的時候眼淚也沒流出來,因為他已經聽了千遍萬遍了,但此刻,卻再也忍不住。他咬得嘴唇發白。他壓抑著顫抖,說道:“嗯,我相信你,等你回來。”


    “嗬嗬。。。”兩人相視,像神經病一樣,又哭又笑。而陳鋒眼神中,暗藏著一股無以倫比的堅定,在心裏掀起一股滔天的狠意,猶如野獸。這次,一定要把它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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