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近,把你身邊的佩刀借給殿下。”


    “這、這是為什麽呢?”


    “既然他已經當著眾人的麵前說要殺了我,如果我不讓他殺,事情是無法擺平的。”


    “你、你說什麽?這怎麽可以?”


    “沒關係,我在來此之前,早就已經有所覺悟。雖然上帝不許我們自殺,但是並沒有禁止別人殺死我們。我是伊達家的女兒,因此我寧願被丈夫親手殺死,也不願因為信奉被禁的宗教而被處以火刑。現在,趕快把你的佩刀交給殿下吧!”


    “既然你這麽說……”


    忠輝氣得直跺腳。


    “好,把刀給我!我就照她的希望,一刀殺了她吧!”


    “哼哼……我才不會像池中的鯉魚一樣,嚇得慌忙逃走呢!所以,你可以從從容容地殺了我,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鬆平上總介持刀殺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這麽一來,你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就會更低了。”


    說到這兒,公主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不清了。


    “右近,我馬上就要回到上帝的身邊了。等我死後,你一定要記得把我留在書箱裹的信拿給殿下過目。”


    “什麽?夫人,原來你……”


    “哈哈哈……等我在江戶做的衣裳送來以後,你就把它們全部交給阿刈……那些衣裳都是依照她的尺寸訂做的……你告訴她,我希望她能代替我,好好地照顧殿下。”


    “這……”


    “這樣就夠了!殿下,現在你可以殺死我了。不過,你一定要很正經地殺了我,不要再像頑童一般,讓大家好好地見識一下吧!”


    說罷,五郎八姬斜過臉來望著忠輝,臉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個使人渾身血液凝固的悽慘的笑容。這時,忠輝突然徒手跳到五郎八姬的身邊。


    三


    越國的夏天以午後三點溫度最高,之後氣溫便會很快地下降。一旦溫度下降,隨之而來的便是徐徐吹來的涼風,使得一天的燠熱全稍,氣候頓時變得涼爽宜人。


    這時,五郎八姬的房內一片寂靜。


    雖然還不到點燈的時候,但是侍女卻送來了燭台。在熏蚊的煙霧中,坐在枕畔的忠輝和圍在床前的重臣們,臉上的表情均顯得無比的灰黯、凝重。


    太醫角屋桂庵數度為陷入昏迷狀態中的五郎八姬把脈,最後終於安心地退下去了。這時,國之家老征木左京亮開口說道:


    “殿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主母居然連遺書都事先寫好了……如果你不願意讓我看遺書的話,那麽我希望從你的口中知道事情的始末。”


    但是忠輝並沒有回答。


    忠輝拿著自公主書箱中取出來的遺書,怔怔地望著長廊那端隨風晃動的簾幕。


    “殿下!如果你以為不開口就可以解決問題……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在高田,包括北方的最上、南部和南方的加賀都聚集在那兒,你想他們會不知道這件事嗎?如果你不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恐怕謠言就要滿天飛了呀!”


    “幸好主母沒事,否則可就麻煩了。如今伊達家已經知道夫人回到了城裏,因此今晚奉行川村孫兵衛必然會前來問候,到時候你打算怎麽告訴他呢?”


    “……”


    “殿下,如果你一直保持沉默的話,那麽我們也無計可施了呀!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你要殺死主母,而且大聲對她……”


    這時,忠輝的口中終於發出了悲鳴。


    “笨、笨蛋!我哪是想要殺她……我根本沒有這種想法……我隻是想讓她安靜下來而已啊!”


    “可是你的做法未免太過激烈了。根據桂庵的診斷,她的肋骨斷了兩根……你曾經告訴主母,等船造好以後,要帶著她一起環遊世界……因此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請你把事實告訴我們這些對你忠心耿耿的老臣吧!”


    忠輝再度發出了悲鳴。


    “好,點燈吧!……現在已經起風了,燭台是不管用的,快點上燈吧!”


    他奸像變了一個人似地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戶田采女很快地點上燈火。


    “不瞞各位,公主說……我不能上船了。”


    “哦?她是指在月之浦所造好的洋船嗎?”


    久世右近的表情顯得比征木左京亮更加驚訝。


    忠輝用力地點點頭。


    “父親大禦所認為忠輝隻是一個乳臭未幹的頑童……頑童是不可能成為重要的日本使節的,因此必須留在國內兩、三年加以磨練……當公主看見我時,一開口就告訴我船失事了……”


    右近和左京亮不禁麵麵相覷。


    事實上,他們也感到非常擔心。


    “這麽說來,你不能按照原來的計劃上船嘍?”


    “這、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忠輝的聲音有如哽在咽喉一般。


    “我認為這與其說是父親的意見,倒不如說是哥哥……將軍家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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