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年出生,我與你的父親當然替你起好了名字,你想不想……”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唐娜卻打斷了女王的話,她平靜而堅定地說道,“我是唐娜,我就是唐娜。”


    女王歎息一聲,也不強求:“那好吧,不要忘記,我就在這裏,等你歸來。”


    唐娜頷首,退下,她轉過身,看到夜森還站在原地,她偏過頭,目光落在他身上。


    “就讓他隨你去吧,好歹是個幫手,”女王的聲音從唐娜身後傳來,“他身上有你的烙印,如果他敢背叛你,母親不會放過他的。”


    唐娜輕巧地點頭,沒有觸碰夜森,就這樣從他的左手邊徑直走了出去,而在唐娜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夜森的身形模糊了一下,也從原地消失。


    唐娜暫且回到女王為她準備的宮殿,她的思緒探入寵物空間,發現夜森又化作小黑豹趴在一旁,而煉獄虎他們躲在角落裏,發現唐娜後使勁打眼色。


    “都回來了,出來吧。”唐娜喊道。


    小黑豹懶懶地抬眼,故意偏過頭去不理她。


    這讓唐娜回想起初次見到它時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故作嚴肅道:“你生氣了?還是你像她說的一樣,想要背叛我?”


    小黑豹本來不想理她的,但是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了幾秒,沒忍住,最後還是一個閃身從寵物空間中出來,化作人身,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沒良心。”


    “好了,”唐娜笑著撲過去,夜森一個不注意被她撲了個踉蹌,接住她兩個人一起跌坐在沙發上,唐娜半摟著身下的人,抬起頭笑得很明亮,“不是你先開始的嗎?我隻是配合演了下去而已。”


    本來在唐娜的計劃中,並沒有夜森出來這一出。


    她今天本就打算服個軟,好讓女王早一點把她放回帝國,她實在擔心獵神軍的狀況,一周來她絲毫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差不多已經到她能忍耐的極限了。


    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不在女王麵前表現出焦急。


    但夜森中途突然出現,唐娜當時便意識到夜森打算做什麽,順著配合了下去。


    “女王不是輕信之人,如果她將憤怒和警戒放在我身上,就會對你更鬆懈一些。”


    夜森淡淡地說道,在女王說出那段話的時候,他便意識到今天可能是一場持久仗,所以先道出當年的事情,想要動搖女王的心神,這樣她就會更容易對唐娜鬆口。


    又或許,在隱約之間,他也怕唐娜真的被女王那番話影響,忍不住想要道出真相。


    真相雖然殘酷,但總比之後要麵臨的欺騙好。


    唐娜安靜了一會兒,問道:“那她今天說的話中,有真的部分嗎?”


    “哪一部分?”夜森反問。


    “關於你的那部分。”


    按照女王的話推斷,十七年前,唐娜的父親死去,四王子誕生,而當時夜森十歲,血脈覺醒剛好一年,也就是說,夜森九歲時便覺醒了,本該絕倫的天賦卻也帶來了災禍,讓他異變成為了暗精靈,從此開始了地獄般的生活。


    唐娜注視著夜森,夜森也轉過頭來看向唐娜,翡翠色的眸子和暗藍色的眸子視線交織,最後是夜森先移開了視線。


    他移開視線,仿佛從不在意般,隨口說道:“是真的。”


    唐娜聽到了他心中幾不可聞的歎息。


    如果不是今天和女王聊到一半,夜森突然出現試圖激怒女王,唐娜恐怕也沒辦法那麽輕易地聽到這些往事,也許他在現身的那一刻便做好了準備,他明白,如果女王想要離間他和唐娜,一定會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


    如同撥開已經結痂的傷口,無論傷口過去多久,再一次揭開仍會讓人回憶起鮮活的疼痛。


    “那你當初遇到我的時候,”唐娜在心中簡單計算了一下,“大概十七歲?”


    這樣說來,夜森要比她大三歲。


    “我當時大概八階後期的魔力,”夜森微微點頭,黑色的發絲在他脖頸間晃動,“不過精靈的血脈足以讓我們越階殺敵,你見識過大王女的力量,女王當年派去我尋找二王女,也抱有讓我消耗帝國尖端力量的念頭。”


    其實他早就知道,女王就沒想讓他活著回去,他衝入帝國境內的時候同樣有些氣急敗壞,帶著要和那個所謂的二王女同歸於盡的賭氣,誰能想到會就這樣遇到唐娜,當他察覺到唐娜的身份的時候,他已經不忍心下手了。


    暗精靈,也曾經是光精靈的一員,當他血脈覺醒後,所有族人看他的眼神一下子變了,他們的眼神如此高高在上,如同在俯視著肮髒的垃圾,他曾經那麽討厭那份高傲,那份將他踩在腳底下的高傲。


    也許他也從未想到,會有一天回到這裏,如此心平氣和地提起這一切吧。


    所有的真相和秘密,都在他們麵前坦白開來,知道此時,夜森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就如同曾經所有的擔心在這短短的一周內煙消雲散,看似不可打破的堅固牆壁,也輕易煙消雲散了。


    即使是這般注視著她,他的內心便仿佛平靜下來,曾經冷硬的眼神也柔和下來,忍不住想露出笑意。


    他明白的,從她打破夢境中的一切,堅定地站在他麵前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動搖過,從未如此堅定地想要與一個人在一起。


    他們曾經的羈絆那麽堅韌,等關係更加親密之後,卻多出來更多不安,剛才在大殿之上,他們一邊都順著演了下去,一邊心中又有些怕,怕太過決絕的態度會傷害到對方。


    但那份不安,在對視的這一刻也煙消雲散了,他們重新明確了彼此的心意。


    他們明白的,都明白的——無論對方做了什麽,她絕不會傷害他,他絕不會傷害她。


    女王很快就會讓第三領主來帶唐娜走了吧?


    唐娜和夜森享受著最後的平靜,什麽都不做,隻是彼此相依偎在一起。


    “女王有自己的寵物嗎?”唐娜忽然問道。


    “寵物?”夜森回憶了一下,“以前也許有,後來在一次戰鬥中,她犧牲了那隻寵物,便沒有了。”


    “難怪。”唐娜的眼底有一絲了然。


    如果女王有值得信賴的寵物,就不會相信那麽容易就能動搖他們之間的信任了吧?女王那麽多疑的人,也許從未把自己寵物當做真正的同伴吧,所以才會輕易忽視契約的連接。


    “那你的寵物呢?”唐娜又問道。


    “以前沒來得及簽訂,後來……”夜森無奈道,“再後來那些寵物接觸到我的魔力,都死了。”


    他沒能和任何寵物簽訂契約,因為暗屬性魔力的毀滅性太強,沒有一隻寵物撐過契約的過程,他曾以為一輩子也不會擁有這份契約,誰知竟遇見了唐娜。


    唐娜還想問些什麽,夜森忽然感知到幻境的波動,眼神微微一涼:“他來了。”


    “二王女殿下。”


    第三領主的出現打算了唐娜和夜森的談話,他向唐娜行禮,裝作沒有看見夜森的樣子,抬起一隻手請唐娜出去。


    “殿下,時間緊迫,我們該出發了。”


    唐娜整理一下衣袍站起來,她走到入口處,忽然看到了她當時來時穿的那身衣服,此時正疊得好好地放在偏殿的隔間之中。


    “等回到帝國,我的幻境會為您打掩護,還請您先將衣服換上吧。”


    兩天的艦船之行,唐娜和第三領主之間隻有最簡單的對話。


    “為了您的安全考慮,女王沒有在您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記,自然也無法與您聯絡,我們也不會讓您冒任何風險帶聯絡器進入帝國。”


    “但等到帝國的調查過去後,您抽空回一趟家鄉星球,到時候自然會有我們的人和你聯絡,聯盟雖然沒法滲入帝國中央星球,但仍有一些人手潛伏在帝國星球中。”


    唐娜點頭表示她明白了。


    夜森回到寵物空間中,唐娜被一個人空投到當初她被帶走的那片峽穀中。


    她落地滾了兩圈,把自己弄得髒兮兮地,等她潛出峽穀中,發現峽穀之外到處都是迷霧,這應該就是第三領主所謂的幻境了。


    她緊隨在一個隊員身後,跟著他一塊潛入帝國的隊伍中,一邊從他們的對話中了解現在的情況,一邊嚐試尋找三個小夥伴。


    她得要先見到他們,向他們說明這一切,才能進一步安排接下來的對策。


    她尾隨的隊伍大概有五六十個人,從他們的規律的行動軌跡,唐娜判斷出,他們應該是獵神軍的巡邏隊,唐娜的身手好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她輕易跟隨在他們的後麵,潛入了臨時駐紮的營地。


    而在抵達團長的營帳前,營帳中忽然傳來一記爆喝:“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二更,謝謝大家


    第196章


    “是我!”唐娜低聲喝道。


    營帳裏麵的海倫娜辨別唐娜的聲音, 大喜之下衝了出來,當她看清楚唐娜的樣子,快步走過來,狠狠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好你個唐娜!”


    海倫娜也壓低聲音道,聲音欣喜中帶著一分怒意。


    “快說, 你這些天去哪兒了, 為什麽我們怎麽也聯係不上你?”海倫娜急不可耐地問道。


    唐娜想起這一個星期來發生的事情, 眼神深了一分,她看到周圍隊員詫異的表情, 扯住海倫娜說道:“進去再說吧。”


    海倫娜帶著唐娜鑽進營帳裏,便急急發信給阿斯諾、傑裏米兩個人, 讓他們快點趕到中央營帳來。


    兩個人見到唐娜的那一刻都鬆了一口氣, 沒有再說什麽,分別給了她一個擁抱。


    這裏是帝國和遠古聯盟的戰場, 戰場上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唐娜一消失就是一個多星期,這一個多星期來,他們真的以為唐娜可能已經……但海倫娜堅信唐娜不會死,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唐娜, 幸好唐娜現在回來了。


    唐娜看著夥伴們驚喜的神色, 胸口升騰起一股暖意, 她觀察了一下四周,先問道:“這裏安全嗎?”


    “這裏是我們臨時搭建的營帳,最內圍和最外圍駐紮的都是獵神軍, 中間安排的是我們負責營救的部隊,這片迷霧的情況雖然詭異,但是士兵沒有太多傷亡,因此總部沒有派援兵來。”海倫娜替唐娜說明情況。


    唐娜明白她的潛台詞,總部沒有重新派人來,整個軍營都是獵神軍團布置的,也就是說,一切都在海倫娜他們的掌控之內,這裏是安全的。


    “我的事情三兩句說不清楚,”唐娜擔心了一周,急需了解軍隊現在的情況,“先告訴我這一周來獵神軍的情況吧。”


    既然唐娜已經回來了,海倫娜三個也就沒有那麽著急了,和她說起最近一周發生的事情。


    在近十天前,獵神軍依照慣例前來增援,他們和遠古聯盟的軍隊打到一半,峽穀中忽然升起了迷霧,所有人都被隔了開來。


    而這片迷霧很詭異,半個小時轉換一次,前半個小時迷霧較濃,後半個小時迷霧又較淡,除了他們發現自己走不出這片峽穀之外,並沒有帶來其他的傷害。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和聯盟的士兵打不起來,隻好先各自駐紮,尋找出路。”


    唐娜分析她話中描述的情形,發現了一個疑點:“遠古聯盟的士兵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應該不知道,當時場麵一片混亂,”海倫娜搖搖頭,“那邊軍隊的情況也沒比我們好多少,都亂了陣腳。”


    看來第三領主的計劃連遠古聯盟的軍隊都沒有告訴,遠古聯盟軍真的以為自己是來襲擊獵神軍團的,卻不知道這場偷襲的主人公唐娜早就被第三領主帶走了,剩下來的這些軍隊隻不過是陪嫁品。


    第三領主打算把詭異的情況推到峽穀的環境上,星際中那麽多星球,肯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這片峽穀平時鮮少有人進入,有他們沒有發現過的奇怪現象也很正常。


    第三領主將雙方的軍隊困住,卻沒有繼續造成傷亡,便是要隱藏自己。


    如果被帝國高層發現第三領主的行蹤,勢必會派更厲害的人來查探,而如果軍隊隻是被迷霧困住,總部覺得獵神軍自己能夠應付,就會下令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脫困,從而為唐娜歸來爭取時間。


    十天對於一場戰役來說並不是太長的時間,誰能想到已經有人帶著唐娜去遠古聯盟串門又回來了呢?


    “唐娜,你為什麽要問起遠古聯盟,難道?”


    阿斯諾遲疑地問道,他在這些事情上有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唐娜輕輕點點頭,示意小夥伴們不要慌張,先朝周圍釋放了一個簡單的防竊·聽法陣,海倫娜發出自己的a·級輔助寵物在營帳之外警戒,三個人看向唐娜的表情有些凝重。


    “到底發生了什麽,唐娜?”傑裏米問道。


    唐娜把從在峽穀地步見到第三領主,到被帶回遠古聯盟,見到光精靈女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省去一些關於夜森的部分。


    並不是她不信任他們,而是海倫娜他們三個確實沒有和夜森直接接觸過,一個陌生的、實力堪比光精靈就女王的九階領主一直潛伏在他們周圍,這個消息可能會對心髒造成一點小小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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