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姬臉如死灰的笑道:“請恕香姬無法行拜伏之禮,恭喜大王。”


    “戚崇……”重耳頓時醒悟。一掌擊向身旁的桌上,桌上的杯盞立即彈跳落,脆響連聲,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接著他冷聲嗬斥兩旁的宮女:“還不給寡人去請醫師來。”


    香姬皺了皺眉頭,以一種細不可聞的聲音道:“別了,沒有用,香姬自己知道的。”


    重耳臉色百變,忽地伸臂攔腰一抱便將她抱了起來,沉聲道:“去寡人房間再說。”然後不顧她的微弱掙紮便徑直向內庭走去。


    一幫宮女皆愣,怎麽這號稱賢德的晉文公連一個受傷的女人都不放過。不過她們俱都見多識廣,宮裏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層出不窮,瞬間之後,也就泰然。


    不知是香姬沒有餘力掙紮,還是重耳的摟抱令她太舒服,沿路上她出奇的安靜。柔若無骨地依在重耳懷裏,並微閉上雙眸。


    “香姬……你不要睡著……”當重耳擔憂地小聲呼喚時,她緩緩睜開眼睛,眸裏的微笑如秋水漣漪,緩緩漾開,雙目中甚至浮升起一層朦朧而妖冶的水霧。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重耳仍是不由一盪。處次相遇時的情景太過深刻,那時,她是令他高不可攀的山嵐,極盡誘惑力。其間的記憶因涉及到琉璃的關係,多少有些尷尬。而現在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苦澀。貴為晉國君王又如何,不也眼睜睜看著她香消玉殞。


    “時間不多了,有些話……要告訴大王。”香姬忽然伸手輕鉤環住他的脖子,藉以能抬眼看著他說話:“拓王突然間遣了眾多高手入晉,據我猜測,數若過百,而且還在不斷增長……咳!咳!在大王入都前,拓王欲將我遣離,但在他部署完畢前,又離不開我……”說到這裏,香姬臉上流露出驕傲的笑意。


    “先別說。”重耳柔聲說道,心中卻漸漸轉寒。因為他一直在用真氣試圖替她治療,但皆如石沉大海,毫無用處。


    “大王別再費力……讓我說完。”香姬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所收集到的就這些,大王小心拓王……他已經說動了‘劍主’,我要見見妹妹,要見……”


    “會見到的,一定……”重耳加快步伐,對沿途跪拜的宮女內侍皆漠然視之。而是低頭輕問:“下掌傷你的是……”


    然而路長命短,當香姬白唇中噴出第一縷血水時,她使勁全力說了幾個字,”拓王,他已經離京來晉……大王請善待我妹!”


    拓王竟肯離京,看來他是非殺了我不可。重耳僅僅一個分神,便發現懷中人已然斷絕了生機。


    重耳如一棵風化的樹,佇立廊庭間,長時間不動分毫。旁邊的宮女不知所措之下去玉寰殿請來王後懷贏。


    “大王……你怎麽了?”懷贏見狀揮退左右,緩緩上前,眸光緊盯他懷中之人。


    “……你來了,”重耳好似剛剛醒來般,大聲喊:“來人,給寡人厚葬於她。”


    懷贏連忙喚人接過香姬屍體,本想說話,但見重耳神情凝重異常,便靜悄悄地站立一旁。


    “琉璃呢?她在哪裏?”重耳們聲道。


    懷贏不聲不響跟上,小聲道:“臣妾離開前,她正在殿中,要不,臣妾讓她來見大王。”


    重耳忽然抬腳向玉寰殿走去,“寡人要立刻見到琉璃。”


    旭日初升,白晝的溫暖取代了黑夜的陰冷森寒。王宮內似乎蔓延著一股鬱鬱悲傷之氣。新的一天對一些人來說,意味著人生的終結;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是幸福或者悲傷的延續。同樣的人生,不同的際遇,不同的開始,不同的結尾。


    在王宮一隅,琉璃的淚水長淌不斷。她的世上的唯一親人,她的姐姐香姬,永遠地離開了她。一旁陪著她的季槐與齊瑾亦難過地落淚,作為內宮之主的懷贏則遠出都城,親自迎接幾位貴客。


    對重耳來說,是謂一喜一憂。喜的是弄玉幾人終於抵達翼城。憂傷的是香姬的離世,還有拓王這根如哽在喉的利刺。


    弄玉一行的到來讓重耳暫時拋開了壓在心間的煩惱。但也帶來另外的麻煩,麵對諸多女人,他如何分配?按王室規矩懷贏最大,但他怎麽去麵對一直跟隨他經歷風雨的女人們。


    不過當他在內宮看見懷贏與弄玉、雪丹清、小鳳等人有說有笑地踏入大殿時,心中頓時放下一塊大石。


    懷贏論時間,最晚;論美貌,亦有琉璃匹敵,論才智,季槐、齊瑾甚至弄玉都不下於她,與同樣身完公主的齊瑾、弄玉相比,她多了個優勢。


    齊瑾、弄玉雖是公主,但兩人皆不是在深宮長大,相比之下懷贏則對王宮生活更熟悉。特別是大王諸多寵妾之間的關係,若不融合,便影響極大。伯姬是個極好的例子,之所以得穆公喜歡,並非她美麗過人,而是她對內宮擁有一顆寬容的心與融合能力。


    才一見麵,她便從身上掏出三隻瑩亮柔潤、雕著特殊徽紋的玉帛,小心翼翼地為弄玉、雪丹清、於鳳一一係在脖頸。


    隨即輕輕一福,柔聲道:“這玉帛本是家師采寒山之石,以玄功鍛造而成,天下僅有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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