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堊一笑,也不回答,卻道,“那就勞煩張大人帶我去尚書府一行,如何?”


    張浚雖有疑惑,但是對於謝堊的要求卻不敢忤逆,連忙應聲,回頭招呼上自己的手下隨從,同了謝堊一起去尚書府,當然細心的張浚並未忘記給謝堊和石秀準備了兩套改換的行裝。


    呂好問確實對明日的上朝很是矛盾,本就有心推病不往,但是又怕張邦昌會記恨,卻不料謝堊前來拜訪。謝堊的名頭,深得京城中的一些正直官員的敬重,尤其是文官,雖然呂好問是兵部尚書,卻是文職,對謝堊大加讚賞。


    謝堊慌忙謙遜了一番,說明了來意。


    呂好問呆了一呆,疑道,“老朽愚鈍,卻不知謝學士有何妙法,竟能裝扮老朽這副形容?”


    謝堊微笑著,仔細地記下呂好問的長相麵容,背過身去,恰好見著進屋來時有一麵銅鏡,便上前改扮起來。眾人也不見著他有什麽舉動,似乎是拿了什麽東西在臉上抹著,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謝堊咳嗽了一聲,徐徐轉過身來,“臣兵部尚書呂好問,諸位有禮了。”


    呂好問與張浚滿臉錯愕,民間有易容之術,那隻是傳聞中的傳聞,誰都不曾親眼見過。就算見多識廣如張浚者,也被謝堊出神入化的技藝驚呆了,眼前的謝堊居然與真正的呂好問簡直就象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本來在途中,張浚還在琢磨著到底該用什麽辦法,替謝堊掩飾著混進皇宮,甚至都不惜冒著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打算,看來這一切都是他張浚太多心了,至此對謝堊卻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謝堊那一聲唱喏,與呂好問的聲音幾乎就難以分辨!


    張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謝堊嘿嘿一笑,卻當著兩人的麵,從自己的臉上小心地揭下了麵具。原來謝堊的麵具竟是現做的,剛才根據自己對呂好問的長相的記憶,用特製的皮料仔細地刻畫好,此時已經定型,這才敢摘了下來。這寶貝卻是冤死的西門慶留下的稀罕物事,對於西門慶這個便宜大哥,謝堊還真是有著諸多好感,留給自己的東西簡直太有用了!


    如此以來,所有人的顧慮都解除了,為了保險起見,謝堊幹脆就直接在呂府住下,打發石秀回去跟周鈺和凝兒知會一聲。呂好問對謝堊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大是親近,拉著謝堊的手,就往內堂去,竟是把個張浚拉在大廳。張浚深知老尚書不拘小節,也不以為意,回頭吩咐下人準備些小菜。


    一夜無話,五更上朝,這剛過四更,謝堊便早早地收拾好一應物品,穿戴整齊。呂好問把自己的情況早對謝堊詳細說明,這時又再仔細地檢視一番之後,笑道,“五更天到,呂某早朝。”


    謝堊也笑了,老人的風趣博學令謝堊非常佩服,乃道,“四更天起,謝堊梳妝。”


    二人相視大笑。


    謝堊辭別呂尚書,坐了一頂軟轎,趕去皇宮。軟轎還是張邦昌特意為呂好問準備的,生怕他不去,倒不是因為呂好問區區兵部尚書的身份,而是張邦昌為人極其好顏麵,呂家與自己是故交,他張邦昌可以被別人詬病,但不允許呂好問也來駁自己的麵子,因此早早地就吩咐人來請。


    天空有些罕有的陰沉,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謝堊原本以為自己趕了個早場,沒想到剛一下轎,卻是已經直接到了文德殿。文武百官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兩邊,謝堊方一落地,卻是見著這一個個平日氣宇軒昂的眾官員此時皆耷拉著腦袋,沒有絲毫新皇登基的喜慶之氣,加上天上紛揚而下的細雨,倍加悽慘。


    “呂大人,您可總算是來了,快請,快請!”從大殿中走來一人,總算是臉上帶了點喜氣。


    謝堊見來人的衣著打扮以及神情大異於其他人,料想必是張邦昌的忠實擁躉王時雍,趕緊還禮道,“老夫來遲了?”


    來人哈哈一笑,“不遲不遲,近日早朝卻是提前的了,難得呂大人竟也趕了個早,實在巧合,實在是巧合……”突然來人壓低了聲音,“新皇陛下正在殿中等您呢!”


    謝堊微微一愣,呂好問的身份似乎對於張邦昌來說,還沒有重要到非要等到人到了才有所行動。謝堊笑了笑,“如此,就請王大人指引。”


    謝堊跟著王時雍如見,卻見殿內也站了不少官員,但是謝堊感覺殿內的官員的品階似乎比外麵的高不了多少,轉念一想,必是親疏之別。不管怎麽說,新接替執政的,一上台就搞有區別對待,那就註定了失敗,謝堊暗暗冷笑。


    還沒等謝堊去見張邦昌,突然聽得一聲尖聲唱喏,“朝時已到——”


    原本就顯得異常沉悶的朝堂頓時安靜下來,這分安靜中帶了不少詭異的氣氛,誰都猜得到張邦昌可能付諸的行動,同時誰都想知道他到底會演的哪一出!


    第70卷 第559節:第六卷 新秩序 第二十四章 針鋒相對


    值殿太監的唱喏令謝堊頗為詫異,這不王時雍還在自己身邊呢,張邦昌就這麽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要過過皇帝癮了?謝堊偷眼一看邊上的王時雍,果然此君的臉色十分難堪,可謂進退兩難,張邦昌就快出來了,倒象是他被撇開了一般!


    千呼萬喚始出來,張邦昌就被一眾心腹官員如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從文德殿的西首角門處走來,全身卻是昔日宰相的裝束,隻是披了一件甚為怪異的黃色袍子。當年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正是黃袍加身,沒想到張邦昌今日卻是來了個照搬太祖舊事,不用問,孟太後也算是效仿當年太祖皇帝尊後周符太後的先例。謝堊暗暗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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