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陸大人是這麽想的,南天竹緊咬著唇,心底默默歎了口氣,或許現在還不是能說的時候,孔雀草剛走,她這又要走,園裏的朋友該多難過……


    那就再呆幾天,活一天算一天。


    陸苗一吃草莓就停不下來,吃得越多隱隱覺得良心不安,她沉默半會,嚴肅的提醒身邊的夥伴:“咱們慢點吃,我怕傅承君也被我們吃了……”


    南天竹聽了默默放下手裏還剩著的幾顆草莓。


    豬牙花鼓著腮幫子嘴裏塞得滿滿都是,一聽這話正往懷裏放草莓的胳膊瞬間僵硬,扭過頭神情怪異的看向陸苗赫。


    這也太重口味了吧,豬牙花半張著嘴,嘴裏的草莓咀也不是咽也不是,頓時索然無味。


    陸苗撇撇嘴,有點後悔當初把傅承君種在草莓地裏,現在已經弄混了,怕是無力回天了吧。


    於是幾人雙手合十為剛才吃掉的草莓默哀三秒鍾。


    深夜,黑暗無邊的天空偶爾閃著幾顆星星,陸苗低垂著頭緩緩沉入水缸,隻露出腦袋上的七星花浮在水麵上。


    躲在隻有自己的大水缸裏陸苗終於放下所有包袱,抽抽搭搭的吸鼻子。


    孔雀草離開了就再也不會回來,或許下一個要走的就是南天竹,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預感也是這般強烈。


    植物眾多,來來去去,終是過客,自己也早該看開。


    陸苗滿懷心事靜靜沉在水底,還有一件擔心的事她是不是真把傅承君給吃了……


    水麵上咕嘰咕嘰冒著泡泡,唯有那多淡藍色的七星花浮在水麵,漸漸的泛著水紋的麵上慢慢倒映出一個男子的身影。


    傅承君不知何時出現在水缸旁邊,白皙的手指伸進去試了試水溫。


    他看得出陸苗對這口水缸的眷戀,就像眷戀家一樣。


    當初他還是結界官的時候,收回陸苗的種子那天他便把她養在這口大缸裏,如今看來就算齊遠生清除了陸苗大部分的記憶,好在這姑娘潛意識裏記得這口缸。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每天零點更新,要早睡的就不要等太久,第二天都是時間看~


    第24章


    傅承君第一次見到陸苗的時候這姑娘還活著,穿著一身淡藍色的校服,看上去也就是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


    彼時的她紮著一頭鬆散的馬尾辮,耷拉著腦袋正坐在警察局門口的台階上。


    傅承君是來這收種子的,此時隱去身形站在不遠處,看到陸苗的樣子也隻是淡淡掃了一眼。


    夜晚的警察局也不清靜,偶爾會有喝酒尋釁滋事的人進進出出。看到門口坐著的女學生,大都不懷好意的多看兩眼。


    傅承君估摸著離那位警察勞累猝死的時間還有五分鍾,索性邁開步子走過去。


    離那個穿校服的姑娘近了一步,傅承君就站在她身邊,高挑頎長的影子落在陸苗身上。


    聽到那陣小聲的啜泣,傅承君微不可察地輕蹙起眉頭,眸光清冷看向台階上的人。


    少女曲起腿腦袋埋在臂彎裏,肩膀正一聳一聳的抽動,散落出頭繩的幾縷頭發蓋在她臉上,傅承君覺得奇怪,側過頭才看到這人露出的半邊臉又紅又腫像是被人打的。


    傅承君以為這姑娘是跟人打架鬥毆吃了虧,但看她哭得這麽傷心,他竟鬼使神差的蹲下身去,伸出手想去撩開那縷頭發看她傷得重不重。


    手還未觸及到她,麵前的姑娘忽然抬起頭,頓時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出現在傅承君麵前。


    女孩不知哭了多久,一雙圓澄的眸子滿是紅血絲,還有兩串晶瑩的鼻涕就快滴到嘴巴上,傅承君神色一暗,頓了半晌默默收回了手。


    看她的樣子的確是被人打了,挺瘦的一個人白皙的小臉此時印著不止一個巴掌印,臉頰紅腫,就連額頭也青出了一塊。


    傅承君眉頭緊鎖,遂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難怪這姑娘哭得這麽傷心,細皮嫩肉的樣子這些傷她得多疼。


    陸苗還在哽咽,感覺到眼角一涼還有點癢,於是抬手撓了一下,順便從書包裏拿出紙巾重重地擤了下鼻涕,然後接著哭。


    傅承君忽然失笑,後看了眼時間便起身進了警察局。


    辦公室裏一身警服的周恒埋著頭趴在桌上,模樣看上去倒像是工作累了在休息,傅承君走過去將他扶起來身體靠在椅子上,才看清這人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麵部表情扭曲或許是死前一刻承受了不少痛苦,傅承君神色平淡,將手貼向周恒的胸膛,直到掌心出現一顆小小的種子。


    此時辦公室外麵有人敲門,並說著:“周隊,那個姑娘又來了,這半會還在局子門口哭呢。”


    聞言,傅承君墨眉輕挑,眸光一頓。


    “周隊,你開個門,那姑娘說什麽都要見你。”


    門外的人還在敲,傅承君看了眼已經死亡的周恒,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的人應該是周恒的同事,門一開就快步走了進來,見到昏迷中的周恒臉色驟變,一邊慌忙叫人一邊掐周恒的人中。


    傅承君淡定的出了警察局,又看到那個姑娘,不過她現在是被兩個警察圍著,此時又是一副要哭的樣子,他以為這兩人是在對小姑娘批評教育,可能語氣重了點,於是不放心的走過去聽。


    一位身材微胖的老警察態度溫和,苦口婆心的勸道:“姑娘,你還是先回家吧,你舉報的那個人他沒吸毒。尿檢都是正常的,沒證據我們沒辦法抓人。”


    女孩微垂著頭,眼眶通紅,臉上的淚痕早已風幹,此時攥緊了拳頭站在那一動不動。


    她已經在這裏等一天了。


    說了半天另一位警察也覺得兩人做得都是無用功,看著陸苗的眼神同情又無奈。


    “姑娘還是回家吧,這大晚上的一直在這耗著也不是辦法。”


    傅承君站在一旁靜靜聽著,這姑娘挺直了腰板在風裏一動也不動,直到兩個警察走了,眼淚才嘩嘩地落下來。


    原來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哭包,剛才的對話傅承君聽出了些眉目,他也有些好奇,這姑娘到底是走還是接著等。


    畢竟她要找的那個警察剛剛被他收了種子。


    陸苗神情木木的回到台階上繼續坐著,臉上的巴掌印還那麽明顯。


    傅承君看了她半晌,忽然不想走了,反正他行動力快晚點回去栽種子也不遲,於是他走過去挨著陸苗同樣坐在了台階上。


    陸苗盯著腳下的石磚目光呆滯,傅承君腿太長像她這麽屈起腿坐實在是難受,換了個動作才稍微舒服了點,隻是離得陸苗更近,姿勢也很曖昧。


    大晚上的,身旁的姑娘也許是哭累了,此時安靜得像空氣,傅承君默默看著她,目光順著她散亂的頭發一直落在她紅腫的臉上,良久他才轉過頭去。


    直到警察局的門口來了一輛救護車,車上下來的醫護人員火急火燎,幾人抬著床架便往警察局裏跑,一邊喊著讓讓一邊抬著床架衝過來,陸苗一驚僵坐在大門口躲閃不急,看著前麵的鐵架床離她越來越近。


    傅承君眼疾手快,拉著她迅速後退數步才躲過。


    身後的人默默鬆開手,傅承君搖頭,這姑娘真的好瘦啊……


    感受到那股力量,陸苗震驚地四處亂看,還沒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便聽局裏的幾個大叔嘴裏正呼喊:“快把周局送過去,盡快通知他的家人!”


    刺耳的鳴笛伴著嘈雜的腳步聲,陸苗混在人群中隻瞥到一眼,臉色蒼白的周警官正躺在擔架上……


    其中有人注意到了陸苗,於是跑過來好心提醒:“小姑娘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周隊突然昏倒,剛剛才被人發現。”


    陸苗心忽然提起來,小聲道:“周叔叔是生病了嗎……”


    那人皺眉,臉色也不太好:“情況不太好,你先趕緊回去。”


    陸苗一聽,喃喃道,“可我不敢回去……”


    畢竟這就成了別人的家事,那人有些同情的歎了口氣,末了說道:“還是回去吧,一家人哪會記恨那麽多。”


    說罷那警察便走了,陸苗呆站在原地,麵露絕望。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陸苗終於有了動作看樣子是準備要回家了,傅承君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淡定的跟在她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前塵舊事寫一點,想發糖,忽然發現寫偏了,晚上應該還有一更。


    第25章


    傅承君直覺自己是鬼迷心竅才會像個跟蹤狂似的一路尾隨著這姑娘。


    陸苗走得不快,像是刻意放慢腳步,漫無目的的四處晃蕩,在她身後的傅承君神色清淡而平靜,不疾不徐的跟著,真把這當成了散步,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還有顆種子待埋。


    因為是晚上,陸苗又是一個人,偶爾會有經過的人明目張膽的盯著她看,當靠近她時,又跟見了鬼似的快步離開。


    陸苗悶著頭走,絲毫沒發現別人異樣的目光


    後來兩人來到一處居民樓,最高也就五樓,陸苗停在樓下不敢上去,不時抬起頭往上看。


    三樓的燈光忽明忽暗不時傳來爭吵聲,陸苗臉色微變,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打算上樓,還未抬起步子,便從一樓出來兩個人。


    兩個中年男女,女的披頭散發穿的睡衣,男的長相賊眉鼠眼,此時嘴裏罵罵咧咧,手裏還拎著一個大袋子正要往垃圾桶裏扔,婦女正在阻攔他。


    陸苗心頭突地一跳,看見二人眼底閃過恐慌,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臉戒備,卻又不自覺後退一步,中年男子先一步看見了陸苗,臉上泛著陰測測的笑,眼底的怒火和恨意也隨之而來,他甩下手裏的袋子大步朝她走過來。


    身旁的婦女也看見了陸苗,顧不得垃圾桶裏的袋子,連忙跑過來拽住男人的衣服。


    “你還有臉回來?嗯?”


    男人咬著牙一臉凶狠,身上的煙酒味撲麵而來,說話間揚起巴掌便朝陸苗扇過來,婦人衝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哭泣求饒:“我已經收拾過她了,你就別再打了。”


    陸苗神情淡漠的看著替她求饒的母親,眼底閃過一絲嫌惡。


    “你他媽一天到晚不讀書光想著怎麽舉報老子了是吧?”


    汪小強氣得青筋暴起,眼底的笑意像淬了毒,一臉陰鷙的盯著陸苗看,慢慢從陸玲手裏抽回了胳膊。


    陸苗本來低著頭,此時攥緊了拳頭絲毫不畏懼的回瞪他,惹得汪小強一陣惱火抬起腿就朝陸苗肚子上踹,一腳還沒下去便聽到“哢嚓”骨裂的聲音。


    傅承君悄無聲息地站在陸苗身邊,眉目沉寂地看著他們,先一腳將中年男人踢斷了腿。


    汪小強痛呼出聲,抱住腿疼得齜牙咧嘴,陸玲慌忙去看他的腿,再看向陸苗,沒好氣地問:“你是不是踢他了?”


    陸苗一愣,皺緊眉頭扭過頭盯著別處看,半晌也不說話。


    “你給老子等著!既然有膽子舉報我,就別怪我對你下狠手!”


    “從現在起你要是敢進這個家門,我就卸掉你一條腿!”


    “小賤蹄子,竟養出這麽個白眼狼!”


    汪小強罵罵咧咧,不情不願的被陸玲拽走,嘴裏的唾沫星子還在亂飛,陸苗麵無表情抹了把臉,忍住胃裏的一陣惡心偏過頭去。


    陸玲沒了法子隻好扶著人回家,對於陸苗舉報汪小強吸毒的事,她也是又氣又恨,萬萬沒想到陸苗真的會報警,好在警察來之前汪小強這段時間還算檢點,帶去局子裏尿檢也是正常的。


    她心知自己離婚後跟了什麽樣的人,但這也是她自願的,偏偏陸苗摻和在裏麵讓她兩麵為難。


    陸玲歎了口氣,隻管扶著汪小強回去,再沒理會陸苗。


    目睹這一切的發生,傅承君看著陸苗的神色帶了幾分審視,看來他先前的猜測是錯誤的,她臉上的巴掌印是她親媽打的,思及此,傅承君不經意間眉頭微蹙,唯有目光溫和地劃過陸苗的臉龐。


    此刻的她孤零零的站在路燈下,表情是悲傷的,淚水閃了閃又壓了回去,像隻被人拋棄的小貓,沉默,委屈,卻又堅強。


    陸苗有所察覺的四處望了望,大晚上昏黃的路燈下就她一個人,那剛才一腳是誰踹的汪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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