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區元挑了最短的一篇《佛說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一遍遍反覆地誦讀,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竟是一夜無夢。


    穿好衣服,走出客舍,正好遇到做完早課從大殿上下來的惠天婆。


    “早啊區先生,昨晚睡得怎麽樣?”


    “睡得很好阿婆,對了,我的耳朵該敷藥了吧?”說著,區元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卻奇怪地發現,耳朵全好了,一點也不疼了!


    “阿彌陀佛啊區先生,你終於是想起來了!你耳朵‘月割’,是上次來的事,我早就給你治好了!”惠天婆興奮莫名


    霎那間,光陰流轉,區元感到,那些失去的記憶,正在點滴回歸:莫名其妙的耳朵“月割”,是在跟一個女孩上床之後……對了,是周莫如!是跟她之後就……然後在辦公室裏,小梅扯了我耳朵一下,當時痛得不得了,然後就……


    見區元發愣,惠天婆知道他正在努力地回憶,便悄悄地離開。


    “天婆,跟我一起來的柯先生呢?”區元突然叫住她。


    “哦,他一早起來,剛好周妹也上山來找你了,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兩人說出去走走,柯先生好像有話要問周妹。臨走前,柯先生說,如果你醒來,就去找他們。”


    “他們去哪了?”區元突然想急著見到他們。


    “你出了山門,沿著上山的路一直往前,幾十米後見到一條往右的小路,你拐上去200米左右,就能看到他們了。”


    柯明跟著周莫如往山上走,不久,前麵出現了一片荔枝林。兩株巨大的荔枝樹形成一個天然的拱門,門的後麵,是一座兩層高的木寮。


    “就是這裏了柯先生。”


    “要不,你先到寮裏歇歇吧周小姐,我想一個人思考一些問題。”


    “柯先生,”周莫如用不解的眼神望著他,“我不知道,明期他都死了四年了,你還能看出什麽……難道你懷疑他不是自殺的?秋容也死了,沒必要把一切都往她身上推吧?”


    “周小姐,請你相信,我做的一切,你看起來,再不可思議,有一天你終會明白的。相信我,哦?別忘了,咱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等區元來了,我們再演一齣好戲。”


    “有用嗎?”


    “應該會有的。你不是說,他上次跟你父親來找你時,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這裏。當時你以跳崖相要脅,要求他回廣州去。那一幕,他肯定刻骨銘心。他的內心深處,最關心的人就是你。隻要那一幕重現,情急之下,他內心最深處的記憶肯定會被激發起來的。”


    “好吧,我相信你。”周莫如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轉身往寮裏走去。


    柯明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照片,仔細比照起來。這張照片,是柯明從劉曉天那裏要來的,當然是不能讓周莫如看到:照片裏,李明期吊在這棵荔枝樹上,舌頭外露,臉成了紫色。而他腳下,是一塊墊腳的石頭——那石頭,昨天晚上在佛堂的“往生蓮位”裏,柯明也細細看過了……


    “柯兄——”山路那邊傳來了區元氣喘籲籲的叫聲。柯明收起照片,周莫如也從寮裏走出來。柯明朝她使了個眼色,周莫如點點頭,朝著跟區元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柯兄、莫如,我、我想起很多事來了……咦,莫如你要去哪裏?你等等我——”說著,區元緊追過去。


    “站住,別再跟過來了,否則我就跳下去!”跑不了多久,前麵突然傳來周莫如一聲大喊,區元一抬頭,不禁魂飛魄散:周莫如雙腳正站在一處懸崖邊上,麵朝區元,一臉慘然!


    一聲驚雷在區元腦裏響起——眼前這情景,是如此熟悉,像在夢裏見過……對了,對了!


    “莫如,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上次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你為了我不再受傷害,逼我回廣州,你也是這麽做的我想起來了莫如!”說著,區元一個趔趄,站立不穩。周莫如急忙跑過來,一把扶住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柯先生為了刺激你回憶,安排我這麽做的。”區元用手指捂住她的嘴:“你不用說了莫如,為了我,你受苦了。”說完,雙手猛地把周莫如緊緊抱住,生怕她再逃走一般。


    周莫如把頭抵在區元肩上,連日來的委屈、擔心,隨著眼淚奪眶而出。


    山林間萬籟俱寂,早起的鳥兒,似乎也屏息諦聽。區元隻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周莫如訴說,嘴剛張開,驀地想起惠天婆的話,連忙默誦起《心經》來……


    一聲咳嗽從林子裏傳出來,兩人急忙分開,回頭一看,戴著墨鏡的柯明,微笑著從林子裏走出來。


    “我可什麽都沒看見啊!”柯明笑著說。


    “柯兄,不知怎麽謝你好。”區元有點不好意思。


    “還沒到真正謝我的時候。”柯明臉色又嚴肅起來,“到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們是謝我還是恨我呢……好了,不說這個了,區兄,你說說看,還記得什麽?”


    區元閉上眼睛,慢慢說道:“我跟周伯父來到這裏,我們一起回到佛堂,莫如、天婆都為我耳朵敷藥,我、我好像給莫如寫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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