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一聽,聲音更大了:“什麽有益無害?誰說的?病人明天就要出院,要是再出什麽變故,誰負責?”轉身又對還站在地上的區元說:“你也真是,聽說還是省城的記者呢,怎麽就任他們胡鬧?”


    區元不好意思地說:“非常抱歉,我也是想……想採訪一下,鄉間的驅邪是怎麽一回事。”


    “驅什麽邪?驅邪有用,還需要我們醫院幹嘛?你以為是演《白蛇傳》哪?採訪,採訪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嘛!”區元一開口,護士長的口氣稍微軟了一些。她四處嗅嗅,把所有門窗都打開,吊扇也開了。周之慍像個做錯了事的學生,垂手站著,大氣不敢出。周莫如尷尬無比,頭一直不敢抬。


    還好,護士長嚷嚷幾句,轉身出去了。


    病房裏空氣仿佛凝固了,區元忙朝周莫如吐吐舌頭,周莫如臉一紅,低頭不語。周之慍囁嚅著說:“區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們這裏一直都是這麽驅邪的,周妹小時候有個頭燒額熱,半仙都教我這麽驅邪,還真的靈驗得很。我也是為了、為了……”


    “我知道伯父,”區元連忙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沒事的,我現在感覺很好,精神比剛才更好了,謝謝你了!”周之慍又對周莫如說:“周妹,我今天去佛堂,天婆讓我轉告你,她有事要跟你說,你能否回去一趟?區先生這邊,我來照顧就行了。”


    周莫如正在猶豫,區元忙說:“莫如,阿婆有事找你你趕緊去吧,我這裏沒事的。伯父,您也不用在這裏照顧我,一切有醫生護士,我那個廣州朋友探望老同學去了,晚飯前就會回來的。”


    “那……也好吧,我實在也不好意思再見到那護士長了,嘿嘿。”周之慍尷尬地笑著,對周莫如說,“周妹,那咱們走吧?”


    周莫如咬了咬嘴唇,看了區元一眼。區元的心被她的眼神一扯,絲絲生疼,千言萬語,又不知說什麽好,隻是機械地點點頭:“沒事,你們走吧,明天我出院,報社會有車來接我回廣州,到時候,你們再、再來送我吧。”周莫如也點點頭,跟著周之慍走出了病房。


    區元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躺到病床上,蓋上被單,隻覺得頭有點暈,可能是站了太久,抑或被酒氣醺了的緣故。想想,這潮汕民間的驅邪方法也真有意思,跟《驅魔人》可大不一樣。細究一下,也許雄黃酒和苦艾草都有殺滅空氣中的病菌的作用,這才是所謂“驅邪”的科學原理吧?


    這樣想著,眼睛就有點迷糊了。


    恍恍惚惚中,周莫如好像又回來了,走到床邊,溫柔地牽起他的手……區元心裏一激動,也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忽聽得一個聲音說:“區先生,把我的手抓得這麽緊幹啥?”眼睛急忙睜開,眼前站著的,卻是剛才那個護士長,她正拿著聽診器,準備為區元再作一次檢查。


    區元臉一紅,連忙放手。護士長問:“剛才那老頭是你什麽人?親戚還是朋友?”區元支支吾吾地說:“哦,他是我、是我女朋友的父親。”護士長將區元仔細檢查了一遍,長舒一口氣:“還好,沒鬧出什麽亂子來。你們領導臨走前再三吩咐我們,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再出點什麽事,我們這小醫院可擔當不起。”


    “沒事的沒事的,你放心好了醫生。”區元忙安慰她。


    正說著,又一個人走進了病房,區元一看,高興地喊道:“柯兄,你回來了!”柯明摘下墨鏡,捋捋頭髮,點了點頭。護士長檢查完,收起聽診器,對柯明說:“病人有點困,需要休息,你不要太過打擾他。”


    “明白了醫生。”


    護士長剛走,區元緊張地問:“柯兄,查到什麽了嗎?”


    “情況比我想像的順利!”柯明興奮地說,“那潛龍山莊是受我那老同學他們保護的,所以那經理什麽事都沒瞞我。我已經了解到了,大概一周前,有一個海平人打車去了那裏,買了兩條五步蛇!”


    “打車?一周前?!”


    “對,應該就在你來的那兩天,你說巧不巧?”


    “那……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隻知道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神秘男人。而且,他是每年都去買兩條蛇的,潛龍山莊的人講,應該不是買去吃的,要吃蛇,在山莊裏吃最好,買回家怎麽弄也不好吃。最大的可能,就是買去泡蛇酒。”


    “會不會……”區元皺皺眉頭說,“會不會有人買蛇泡酒,一不謹慎,蛇跑上山來,躲在……”


    柯明笑了一下:“區兄,這樣的話,就隻有一種解釋了。”


    “怎麽解釋?”


    “那不是一般的蛇,而是蛇精來著。”


    區元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柯兄,知道了蛇是有人去那邊買來的,可要找那人……海平縣那麽多人,大海撈針,實在太難了。”


    柯明搖搖頭:“區兄,我們目前能確定的是,要害你的人,必定跟周莫如有一定關係。如果我們能夠查到買蛇人的更多情況,再看看周莫如身邊有沒有條件接近的人,我們就成功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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