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堯點頭。祁宓蹲了下來,他翻檢了半天,又仔細回憶了一番那日鍾家父母的模樣,憑借著自己對兩位長輩以及鍾家的粗淺了解,將一大堆禮物分揀出了好幾堆。“…這邊是給宗門的回禮,這邊是給兩家長輩的禮物,這是給兩家父母的禮物,這邊是給……”祁宓一氣給鍾堯說了一遍,“你看這樣行嗎?”鍾堯愣了十幾秒,才淡淡一笑:“你決定就好。”祁宓不拖延,立馬就去把禮物分別包起來,但鍾堯那一笑竟然笑個不停了。祁宓問他笑什麽,鍾堯不答,祁宓覺得更奇怪了,能讓這人如此眉開眼笑的事,他想知道極了,以後天天做才行。祁宓問了半天,鍾堯才輕輕笑了笑,“沒有,就是覺得你這樣子,還真有當家做主的意思。”“…咱們家總要有個管這事的人吧。”祁宓轉過身繼續包禮物,他的臉竟也有些微紅。祁宓心想,結婚了,他當然也要像點樣子,不然為什麽他們普通人從前都叫家裏拿主意的那位叫當家的呢……祁宓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後鍾堯拉著他的衣角,和他商量家裏的事,叫他當家的……他兩眼頓時有些暈眩,鼻頭發熱,祁宓趕緊摸了摸,還好還好。……祁宓把禮物一一送回去後,他們又陸續接到了不少東西,有宗門遲來的賀禮,還有各家長輩的回禮,兩人每天拆禮物拆到手軟。“這幾匹織雲錦還是自己留下吧。”鍾堯從盒子裏拿出幾匹素錦,“這個料子很軟和,給你做幾套睡衣,穿著睡覺據說有吸收日月靈氣的效用。”“真的?”祁宓磨砂上麵的雲紋,“手感確實不錯,這些夠做三四套吧,咱倆都做些?”“不用,本來就是你家長輩送來的…”鍾堯見祁宓的樣子就知道他又要說什麽一體的之類的話,立馬噤聲,轉而道:“我不用,我還有幾套換著穿,何必那麽浪費。”“對,過日子可不能浪費。”祁宓轉念一想,“要不你的舊衣服換兩套給我穿?”祁宓越想越對,舔舔唇:“不然,我的全是新的,你的全是舊的,傳出去還以為我苛待你呢,多不好聽?”“……”鍾堯臉上立馬飛上兩片紅,他深吸一口氣,“睡衣這種私密物件,不會…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可是我知道呀,我看著也會責怪自己的。”祁宓耍起無賴一套一套的。“你…你不必想那麽多,我不覺得委屈。”鍾堯有些抓狂,他都說是私密物件了,怎麽這人還是……讓祁宓穿著他的睡衣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怎麽不幹脆讓他羞死算了?鍾堯不知道,祁宓現在腦中的場景和他腦中的基本無二,隻是這人還給自己多加了點戲。祁宓心想他穿著鍾堯的睡衣,當著他的麵聞一聞,告訴他衣服有多香,穿一段時間之後幹脆再和他換回來,兩人所有的睡衣都穿混了就更好,問問他香不香,再談談自己的感受,想想都美滋滋的。鍾堯見他不像要放棄的樣子,又說:“再說,我的睡衣你也穿不了。”“改改也能穿。”鍾堯瘦弱,而且祁宓比他整整高出了十公分,祁宓自然知道怎麽改都穿不了,但就是喜歡不要臉地瞎逗他。祁宓笑嘻嘻道:“就是小點也沒事,睡衣就要貼身才舒服嘛!”“…貼…身?”鍾堯猛烈得咳了幾聲,頂著張大紅臉,跑了。祁宓不僅沒穿到睡衣,吃完飯後連鍾堯的人影都沒看到了。那人還特意給他發了條信息,說他在看書靜修,不便打擾,生怕祁宓不知道他在躲他似的。祁宓捏著手機,笑得無奈。祁家龐大,祁宓回國後便一直在幫著哥哥打理家族產業與事務,但他對鍾堯存著疑惑,這次便十分不要臉的跟老哥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婚假。他和鍾堯住在一起有十天了,十天時間,夠祁宓把鍾堯的生活情況摸個底朝天。鍾堯平時基本不出門,接觸多的人隻有三個,一個是專門承包煮飯和打掃的阿姨,阿姨飯點出現,做完飯就離開了。另一個是鍾堯的助理,顧凱言,就是當年祁宓在山上碰到的另外一個人,他每三天來一次給鍾堯送東西,要不是鍾堯想要的書籍資料,要不就是家族遇到的疑難雜症。另外最多再加上一個司機。祁宓暗自推算,他沒來之前,除了正常的吃飯休息,鍾堯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個人在看書練功,就這練法,不是天才也勝過天才了吧。不過祁宓仔細觀察過鍾堯和這些人的交往,雖然一如既往地話少,但正常交流還是能做到的,而且回想鍾堯見到自己後的這一段時間的舉動,雖在初期有些不自然,但適應能力還算強。祁宓默默把心中社交恐懼症一條劃掉。或許隻是因為鍾堯長時間離群索居,所以接觸到陌生人才會表現得不舒服不自在。他把人名隱去,摘吧摘吧谘詢了一下國外好友,好友的回複和他的想法基本相同,祁宓這才鬆了一口氣。專業的心理問題隻有找專業人士解決,但如果隻是不習慣那就好辦了。在這世上,解決人與人之間關係問題,最有效的方法叫溫水煮青蛙,情感學上的日久生情,心理學上的逐步脫敏都是由此生發而來。他和鍾堯同住的這一周多時間,起初一兩天,鍾堯早上看到他都會非常不習慣,要麽嚇一跳,要麽愣怔出神。這幾天已經好很多了,相處越來越自然,所以祁宓理所應當地調熱了一點水溫,拿鍾堯所謂“私密物件”調笑。沒想到連摸摸頭發這種動作都能逐漸接受的鍾堯,突然彎道翻了一小下下車。祁宓翻著手機,比起當麵交談,鍾堯似乎更喜歡屏幕交流,就算兩人的距離隻隔了兩扇門,一周下來還是積攢了不少聊天記錄。祁宓躺在床上把記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忍不住發笑。鍾堯和人相處稍顯笨拙,時常會用一些稚嫩的小動作表達自己的想法,像個孩子。但他很善良,總怕傷到祁宓的情緒,祁宓的一句玩笑話,都夠他考慮許久。祁宓當然沒那麽玻璃心,但鍾堯的每一點小心翼翼都讓他不得不對這人愈加珍之重之。其實第一天來的時候祁宓就能感覺到的,因為一個皺眉就要摘下鎮宅之寶送人的鍾堯,因為新買的床和桌子無用武之地而悄悄委屈的鍾堯,純淨得就像一朵剛綻放的稚嫩的花。祁宓不禁唏噓,還好他不要臉地在酒吧裏鬧出那麽一樁傳聞,不然這麽好的鍾堯說不定就輪不上自己了。但是這麽好的鍾堯到底為什麽要住得如此偏遠?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愛人地獨自生活呢?若是鍾堯喜歡倒也罷了,他願意陪他生活在任何地方,但是鍾堯真的喜歡嗎?祁宓皺了皺眉頭,他想起來的那天鍾堯對祁母很喜歡他這件事非常詫異,還有當時鍾堯問他的問題是“你是不是也討厭我了”,為什麽要加個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