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囂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不錯,這世上之事,終究是誰說了算的問題,依附於他人,自己就喪失了發言權、決定權,就會身不由己,任人宰割。笑著對二人道:“提勁,你二人的話聽著真讓人提勁。”看來,還得多聽些人的意見,文雖能安邦,但定國者武將也!又問二人:“眾將軍們是否和你倆意思相同?”二人道:“需要將軍多做些工作。”隗囂道:“我知道了。”王捷、王元二人告退。


    持書禦史申屠剛,為文帝時丞相申屠嘉之後,平帝時,為郡功曹,因諫言而罷官歸農。王莽篡國,為避亂而遊於河西、隴、蜀之間。知王捷、王元二將見過隗囂。隗囂已自稱西伯。恐其進一步幹出蠢事,作書諫隗囂,書曰:“愚聞,人所歸著,天所與,人所叛者,天所去。建武聖德,舉義兵,恭行天罰。所擋必摧,誠天之福,非人力也。將軍本無寸土,孤立一隅,宜推誠附順,與朝廷併力。上應天心,下酬人生,為國立功,可以永年。嫌疑之事,聖人所絕。以將軍之威重,遠在千裏,動作舉措,可不慎與?今璽書數到,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同凶吉。布衣相與,尚守信用,況於萬乘君哉?今何畏、何利、何害?而久疑者也。猝有非常之變,上負忠孝,下愧當世。夫未至預言,固常為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為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


    隗囂閱罷,又陷入疑惑之中。怎麽這文、武之見竟如此相佐,連長者申屠剛也上書相勸。看來這事還真的難定,決心難下。


    第五十四回 第二節


    茂林人杜林,字伯山,見隗囂反覆無常,良言難入其耳,勢必拒漢而稱王,不願屈從。屢次託疾告辭,隗囂隻是不允,乃對眾道:“杜伯山,天子不能臣,諸侯不能友,譬如伯夷叔齊,恥食周粟。今且暫為師友,待他時道路清平,必遂其願。”可沒過多久,杜林的弟弟杜成突然病故,杜林請辭,回原籍安葬胞弟。隗囂再無理由推脫,乃準其行。杜林走後,隗囂心中涼氣遂生,前者走了馬援、班彪、鄭興,今又走了杜林,以後還不知有幾人舍己而去。於是撕下謙謙君子、禮賢下士、折交布衣的偽裝,欲殺杜林,可又不能明火執仗,隻好遣刺客楊賢追殺。楊賢追至隴抵方才追上,見杜林親推靈車,悲戚不止,嘆道:“當今之世,誰能行義?我雖小人,為貪金而奪命,卻何忍殺此義士!”方欲離去,又恐隗囂再派人追殺,乃親自護送,出了隴地,方才遁去。杜林始得安抵長安。


    隗囂雖欲稱王,可還處在廣泛徵求意見和考察階段。隗囂清楚,此事無比重大,造次不得,就目前這種情況,使得不少人才棄己而走,看來是不是自己過於急躁了,得把這事弄明白,穩妥了。其實,這不就是自己和劉秀之間的事嗎!再派人去洛陽考察一番,觀察觀察劉秀的態度和朝廷中的情況再定也不遲。於是,選派週遊為使赴洛陽。


    週遊率隊一路東行,進入征西將軍馮異的防區,不料,竟被仇家所殺。消息傳到洛陽,頓時謠言四起,數員朝臣上奏,言:“馮異權威日重,專製關中。”“關中百姓歸心,稱馮異為‘鹹陽王’。”“馮異欲自立為王,為免被挾製,懼隴漢相通,派人殺害週遊。”等等不一而足。


    建武帝命將幾道奏摺用錦盒封好,派司直宋嵩送交馮異,命密閱之。馮異看後,內心惶恐,如坐針氈。立即上書回奏:“臣本諸生,遭遇受命之會,充備行征,過蒙恩私,位大將,爵通侯,受任方麵,以立微功,皆自國家謀此,愚臣無所能及。臣伏自思維;以詔敕戰攻,每輒如意;時以私心斷決,未嚐不有悔。國家獨見之明,久而益遠,乃知‘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當兵革始起,擾攘之時,豪傑竟逐,迷惑千數。臣以遭遇,託身聖命,在傾危溷殽之中,尚不敢過差,而況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測乎?誠冀以謹敕,遂自始終。見所示臣章,戰慓怖懼。伏念明主知臣愚性,固敢因緣自陳。”寫完後,派人飛送回京,並告帝曰:“臣願立刻回京述職,望聖上恩準。”


    建武帝閱完馮異回書,置於案上。這不過是帝王禦臣之技而已,對那些權重之臣加以警示,以告誡眾臣。建武帝正欲和馮異商量西方之事,準其回京,命來人速歸。


    馮異接旨,將長安諸事移交給趙匡,令鄧曄、於匡二人輔之,快馬加鞭,不辭辛苦,連夜趕路,不數日,回到洛陽,入宮麵聖。


    建武帝對身邊的大臣道:“這是朕起兵時的主薄,為朕披荊棘,定關中。”命賜珍寶、錢帛。馮異跪謝受之。建武帝令設坐,道:“倉猝無蔞亭豆粥,滹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馮異道:“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臣不敢忘巾車之恩。”建武帝道:“馮愛卿,回之甚速,辛苦了,今日先回去歇息,明早來。”馮異謝恩告辭。


    馮異一出宮門,忽見鐵源候在門外,大喜道:“鐵哥們!”鐵源上前抱住馮異,道:“兄弟呀,老哥想你!”馮異道:“我也一樣,怎麽,大哥,你在此候見?”鐵源道:“哪裏,得知你已回來,我哪還坐的住,這不,趕到這裏等你,我已讓家人安排了,特為你接風洗塵。”馮異道:“大哥,我總得先回家一趟,晚上,晚上去你府上如何?”鐵源道:“那哪成,你想急死我咋地,哥哥憋了一肚子話要與你說說,你先打發下人們回府。”二人正在爭執,忽聽一人道:“二位兄長說的好熱鬧!”馮異一看,是銚期,道:“銚兄弟,這麽巧,你也回京述職?”銚期道:“述職?述什麽職?噢,你是說太守一職,免了,這不,被任命為衛尉。今天特來請哥哥,為你接風洗塵。”鐵源一聽,老大不高興,道:“打住,打住,這事你也來加塞,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想打劫咋地。”銚期一聽樂了:“噯,是兄弟糊塗,鐵大哥在這裏,我原本應該想到的,不錯,有鐵大哥在,我是不能爭著做東的,咱們這樣安排如何?中午呢,由鐵大哥來接風,晚上呢,由兄弟洗塵,怎麽樣?”馮異道:“你們是存心不想讓我回家了。”鐵源道:“這樣安排很好,哥哥我同意了。”銚期道:“都三年了,想嫂子也不在此一時,鐵大哥,你不能光請公孫兄呀,怎麽也得請個人坐陪,也多一份熱鬧。”鐵源道:“那是自然,相請不如偶遇,走。”三人走著說著,馮異這才知道,寇恂也調回京城,代朱浮任執金吾一職。耿純因一所轄縣令被人殺害,被免職,住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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