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器娘娘甚是慷慨,二話沒說,就將所需之物全都借與了他。但不料,辦完喜事之後 ,那大戶貪婪,不願歸還所借之物。娘娘再三催促,他卻倒打一耙,惡語傷人。娘娘異常生氣,便一腳踩著石頭,一腳跨進了糧倉。她發怒將這石門關上,並將糧倉的鑰匙,丟到了對麵的鵝毛山中。從此,倉門石便一直未開,但石器娘娘的腳印,卻逼真地留在了那倉門石對麵的一塊大石之上,長三寸,深半寸,這就是當地相說已久的“三寸金蓮”。遠山心有感慨,隨手觸摸了身旁的石麵。


    他有意看了看近旁的石塊,這些石塊當中,有一塊上麵確實留有腳印。隻是,由於長久的日曬雨淋,腳印顯得有些模糊了。遠山在石上坐了下來,心想:石器娘娘的這種做法,意在警示世人。她定是對這個人世心灰意冷,失望的情緒不免滋長,但失望之餘,或許,想的更多的該是如何去感召世人吧。遠山忽又想起了福心說過的話,相信的力量是多麽的可貴,一旦失去了這種力量,世間便少了最不該缺少的東西。


    隨後,遠山又回到棚裏,他著實有些累了,便索性躺在了其中一塊光滑的石麵上歇息。


    遠山的母親不知他上山的事。隻是,在此之前,遠山跟她說起過要照顧清沁,母親先前曾與清沁的娘親談起過兩家的婚事,她也就一個心思地願意遠山留在清沁家了。


    清沁的病情經由蔡音的精心照料,暫時有了好轉,但還是神誌不清。她最近總是臥床不起,害怕起床。她怕一起床,自己就會消失了一般。


    每次,由蔡音扶著她在家裏四處走動,她儼然是得了俗稱的“失魂症”。據說,這失魂症是由於受到了過度的驚嚇或刺激,使得人的魂魄暫時離了自己,開始之時,患病的人會胡思亂想,過了段時間,就會對自己的所做全然不知。


    聶遠山醒來,心神不定,隨即起身來至龍井旁。遠山捧起池水,潑灑在臉上,清醒了許多,便又開始尋那白狐了。


    接近黃昏時,遠山聽到山上各種禽類的叫聲,這聲音有的淒涼,有的激烈。聲音迴蕩在山澗之間,聽得分明。


    紅日落山後大約半個鍾頭的時間,遠山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哀鳴,聲音撕心裂肺。聶遠山急忙向叫聲趕去。


    到達山頂時,遠山見一隻渾身雪亮的白狐正對著落日的方向悲吟著,它眼中噙著淚,樣子十分的虔誠。平日裏,這白狐見著人時,會即刻跑開;但現在看見遠山,它沒有躲開的意思,它雙腿跪下,像是等著被擒一般。遠山心頭一軟,注視著它,不忍動手。


    很有一會,聶遠山快速拿出繩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白狐索住。白狐隻是呻吟了幾聲,沒有反抗。


    過了一會,正待遠山帶它離開時,忽然龍山之頂耀過一個電閃,那白狐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隨即掙脫了繩索,沖向崖邊。遠山撿起繩索,向白狐那邊走去。白狐見他步步逼近,它一邊後移,一邊回頭探路,就在即將墜落懸崖時,突然一個縱跳,不見了。


    懸崖陡峭,根本無法追及。遠山思慮:這白狐都已伏首就擒,可為何會......但他轉念一想,還是回去要緊。他便提了繩索、油燈,快步向桃園趕去。


    “山哥,今天好玩極了,你讓文亮大哥來照顧我和表姐,誰知今天呀,真的來了竊賊。噢,對了,看山哥你空手回來,怎麽樣,還是別去龍山捉什麽白狐吧。”遠山到達桃園時,隻見蔡音迎了上來。“你剛才說竊賊,那你們......”遠山焦急的目光看著蔡音。“文亮呢?”他又問道。原來,在遠山離開之前,他去請了文亮幫忙照看清沁她倆。文亮起初很不情願,可在遠山的一再勸說下,最終還是答應了。


    “沒事,那賊呀,被文亮大哥逮個正著,現在早已被衙門收押了。想不到,文亮大哥這般厲害。”“噢?這是怎麽回事?”他倆正說著,聽得清沁在屋內的喊聲。“山哥,表姐在叫我了。”蔡音忙向裏屋走去。“山哥,你快來看看呀,可好了。”遠山進了裏屋,見蔡音正將藥水遞於清沁。“遠山,你來了。”清沁瞧了他一眼,這一舉動讓遠山稍覺得安心。她將碗裏的藥喝完,向蔡音笑了笑,說:“這藥真苦,虧你讓我喝得下。”“表姐,這段時間可沒讓你嚇壞。哎,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吧。”“小沁,你好好休息,我去有點事,過段時間再來看你。”隨後,清沁讓蔡音送遠山出門。


    “小音,我去山上這段時間,沒想到小沁恢復了許多,看來這藥還真有效果。”“山哥,我也不清楚,今天表姐聽過電閃雷鳴,喝過藥後就一直睡到現在。或許那郎中說得對,病由心生,需時間調理方能好的。”“小音,那你剛才說文亮將那竊賊逮個正著。據我所知,這賊頗有武藝,文亮怎會......”“文亮大哥知道你會問及此事,所以他讓你回來後去他家裏。說不定啊,此刻正在等著你呢。”蔡音說笑著,這份輕鬆讓整個桃園更是增添了幾分宜人的氣氛。


    遠山徑直來到文亮房前,文亮屋內的燈光透過窗口,灑在了窗外的地麵上。


    聽見腳步聲,文亮知是遠山來此,就迎出了門外。“屋內談。”文亮顯得小心。“遠山,今天我為官府抓捕了這長期為禍鄉民的竊賊,可謂喜憂參半。”屋內坐定後,文亮急忙說道。遠山不明文亮之意,問了句:“兄台如何將那竊賊治服?聽說他可是頗有武藝的。”“遠山,你聽我說,論單打獨鬥,我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但論用計布兵,他則遠不及我。你走時讓我好生照料清沁兩姐妹,我怎敢怠慢。為了防患以未燃,便用了如下計謀。”“何計?兄台請講。”“若竊賊不來,則我可與蔡音權當玩耍之用;若來了,則必將他擒於園內。為何?因為這賊不知水之深淺,他慣於作案,正好利用這點,給他來了意外之襲,讓他防不勝防。首先,我與蔡音說下午時刻甚是煩悶,可將她表姐清沁帶出屋裏,我們來個看圖詩吟,豈不妙哉。等我們三人出得屋門時,我又與蔡音說,這樣,我引你倆去我家裏,那詩書成冊,圖畫驚人,可以一觀。但隨即轉念一想,事先預備或許多餘,因為竊賊行蹤不定,防得了這頭,卻顧不了那頭,於是索性就在這桃園之內坐下不走了。”文亮顯得胸有成竹。“那後來如何?”遠山焦急地問。“後來,那賊果真來了。”“如何應付?”“遠山,不急。這竊賊雖武藝高強,但缺乏智謀,我略施小計,他就中了圈套。何為賊?賊就是不敢於光天化日之下作案,否則就得稱其強盜了。我們三人就坐於屋外,一麵品茶,一麵吟詩作對,需知賊不知你的底細,而你卻深知賊之兇殘且頗有武藝,故一旦與蔡音說明今日可能會有賊人到此,她定會慌亂不止,所以......”“慢著,”遠山打斷他,“敢問兄台就不怕嗎?”“若與之較量武藝,當然怕;但若論以智取勝,那賊不足懼哉。我於品茶之餘,就見那賊已潛入屋內,危險在內而不在外。一進屋內,那賊定是懸於屋樑之上,若屋內有人,此時險矣。為何?此賊在等待時機。那賊等了許久,不見我們入內,早已心浮氣躁,又見天色已晚,便頗覺時機已到,於是,他幹脆走出了屋子,徑直向我們逼近。當時,蔡音嚇得魂飛魄散,我就讓她帶著清沁向園外跑去,有多遠跑多遠。那賊見她倆逃走,便向前追趕,卻不料就在靠近我時,掉入了你們先前挖好的陷阱之中。”“噢,本想這陷阱能防惡人夜晚出沒桃園,想不到今日被你所用。那後來如何?”“後來,那賊一聲慘叫,身負重傷,欲飛不起。隨即,我與蔡音將你們之前備好的鬆土向下填埋,那賊好不可憐。當時,蔡音可是大笑不止,卻不知這賊的兇惡。事後,我去報官,正巧,恰逢縣令大人去了府衙未回,縣衙師爺便命手下人等將這竊賊收押官辦了。但......”文亮欲言又止。“兄台臨危不亂,怪我以前錯看了你。但竊賊既已被抓,兄台又為何嘆氣呢?”“唉!大丈夫立於千軍萬馬之中尚無懼色,何懼一賊哉。隻是,不知官府如何處置。遠山,你可知道,衙門事忙,讓你等待消息,這一等又不知何時會有音訊。看,這是官府給我的賞銀,但大丈夫怎會貪戀於此!”文亮仰麵嘆息,“我雖家境貧寒,但父親自幼供我入學。如今我熟讀兵書,通覽古今,想有報國為民的一天,想來,隻怕壯誌難酬,空有一腔熱血,卻無處實現。官府之作為,無需我說,實令我等讀書之輩寒心。官府無法力敵那太平軍,便讓各地鄉坤自己組織鄉勇予以抵抗,由此就可見一斑。”“兄台文韜武略,朝廷棄之不用,實為可惜。”“如今世道,我一柔弱書生,又無家財滋養,本想有科舉取仕的一天,但又無望機緣,堂堂男兒隻能終日在家,靠鄉鄰相助,艱難度日,實愧為丈夫。”“兄台胸有大誌,將來定會有所作為。”遠山見文亮如此,不覺想到自己的前程。“好了,遠山,我們改日再敘,想必後來幾日,這裏將太平無事了。”隨後,文亮送遠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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