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扯開嗓子,唱起了《抗敵歌》:“中華錦繡江山,誰是主人翁?我們四萬萬同胞。強虜入寇逞凶暴,快一致永久抗敵將仇報。家可破,國須保,身可殺,誌不撓。一心一力團結牢,拚將頭顱為國拋!”又有人唱起了《熱血歌》:“熱血滔滔,熱血滔滔,像江裏的浪,像海裏的濤,常在我心頭翻攪。隻因為恥辱未雪,憤恨難消!四萬萬同胞啊,灑著你的熱血,去除強暴!”所有的軍官都跟著唱起來,南腔北調,聲音各異,直唱到嗓子發啞。


    一名作戰參謀摟著劉大力的肩膀,舉起酒杯,說:“喝,喝酒,不醉不歸。”說著眼淚卻流了下來,抹了把眼淚,又大聲說:“喝,他娘的,狗日的小鬼子投降了,這比結婚、老婆生兒子都痛快,喝酒!哈哈哈……”劉大力舉起酒杯,一口喝盡,說:“媽拉個巴子的,狗娘養的小鬼子,算他聰明……他不投降,老子就打殘他,打殘他……勝利了,老子可以回家了……”說到回家,劉大力卻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雖然在華日軍最高長官官岡村寧次已簽字投降,但新六軍接受南京市防務後,諸事繁多,劉大力依然很忙碌。劉大力每日裏處理完例行公事,就琢磨著等到稍有餘暇的時候,就和新六軍軍軍長廖耀湘請個長假,回北平和妻子石中萍團聚,然後攜妻子石中萍回東北老家,到父母的墳上祭拜被日本人殺害的雙親。


    這天天剛剛亮,劉大力起床後在軍部的院子裏洗涑,衛兵過來報告說:“劉參謀,外麵有您的表弟要見您。”劉大力微微發楞,心裏感到奇怪,暗想:“我他媽哪有表弟在南京啊?”劉大力拿著毛巾,擦拭著臉和脖子的水滴,說:“你讓他進來,我看看是誰。”衛兵出去後,很快又和一位穿著長衫的年青人走進院子。


    劉大力看著跟在衛兵身後的年青人,忍不住笑起來,大聲打著招呼:“你小子跑到哪裏去了,想得我好苦。”年青人微微笑了笑,文雅地說:“表兄,我也是很不容易打聽到你的行蹤,然後心急如火,日夜兼程,千裏迢迢趕來與你相見啊。表兄,別來無恙?”劉大力走過去,攀著年青人的胳膊,笑著說:“你別和我掉書袋,老子懶得聽你的之乎者也。走,有話進屋說。”然後轉過頭,向衛兵說:“兄弟,謝謝你了。”衛兵舉手敬禮,說了聲“不客氣”,轉身走出院子。


    第八章


    更新時間 2007-02-05 23:33:38字數 4781


    劉大力摟著年青人的肩膀,走進屋裏,揮拳在年青人的肩膀上捶了一拳,輕聲問:“向兄,你不是說要去山西嗎,咋忽然又來了南京?”這位年青人正是向野平。向野平說:“現今我去不去山西倒是一樣的。”劉大力問:“這話咋說呢?”


    向野平笑了笑,沒有回答劉大力的話,卻問:“前天我在街上看到你,才知道你也在南京,可惜你坐在車上,我追趕不上,為了打聽到你住的地方,我費了很大力氣呀。大力,抗戰勝利了,你有什麽打算呀?”劉大力說:“我琢磨著再過幾天,就和廖軍長請個長假,去北平找我的妻子,然後和她回一趟東北老家,到我爹娘的墳前祭拜二老。”向野平微微點頭,說:“‘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是啊,抗戰勝利了,應該告慰我們祖宗的在天之靈了。”


    向野平輕聲問:“大力,還記得我們分手前所說過的話嗎?”劉大力點頭說:“記得,言猶在耳。”向野平說:“你若是北上,倒可以沿途看看抗戰勝利後,各地的接收大員都在忙著做什麽事。”劉大力奇怪地說:“能忙啥呀,不就是忙於整飭地方事務嗎?”向野平說:“我倒聽到一個笑話,各地的接收大員所到之處,將日偽資產貼上封條,這日偽資產就成了接收大員的資產,所以老百姓都喊接收大員為‘劫收大員’。現今,光復的淪陷區內日偽財物多的是,而且那些大大小小的漢奸,為了逃避懲罰都不惜錢財四處鑽營打點,隻要手中有一點點權力,都能換來大筆的金銀,撈得盆滿缽滿。聽說某地的兩位黨國要員,為了爭奪日偽財物,竟然撕破了臉皮,大打出手,有趣得很呀。”劉大力皺起眉頭,沉吟著說:“竟有這種事?”


    向野平笑著說:“你現今官居要職,隻要稍稍動動心思,那些大小漢奸就會聞風而動,不怕踏不破你的門檻。那些漢奸的錢財都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不義之財,狠狠地撈上一票,也不算昧了良心。”劉大力正色說:“向兄說笑了。日偽資產,理應沒收歸為國有,咋能揣入個人腰包。不瞞你說,倒是有人想到我這裏鑽營打點,但都被我幹脆拒絕了。為了打鬼子,我們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兄弟?我忘不了倒在自己眼前的弟兄,這勝利是用自己弟兄們的血換來的,活下來已是萬幸。陣亡弟兄的在天之靈,看著我們呢,我咋能用弟兄們的血去換取自己的金銀?”向野平真誠地說:“大力,你是真正的軍人,不貪生、不怕死、不愛財,但別人未必都如你這樣。”劉大力嘆了口氣,說:“我也知道,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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