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葫這一跪,在別人看來他是太過自責,沒有保護好謝燼,而在見到他活著回來時羞愧難當,因此才跪下謝罪。


    殊不知,竇葫是因為強烈的恐懼而雙腿發軟站不穩,又在謝燼那逼人的威勢下精神崩塌,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不過這一下,倒是讓竇葫的腦子清醒了些,他表現出極度的愧疚,眼淚也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王爺,謝天謝地你還活著,是屬下的罪過,沒有保護好王爺,讓王爺曆經險境,請王爺處罰!”


    他聲淚俱下,一副痛心懊悔的模樣,在低下頭的瞬間,眼神中卻是充滿了恐懼。


    謝燼沒有死!


    他知道自己勾結外敵存心害他,不會饒了自己的!


    竇葫的頭磕在地上,腦中快速思索著,要是謝燼在這裏對他動手,他該怎樣才能保住小命。


    遲遲沒有聽到上方的人說話,竇葫抬起頭來疑惑地望向謝燼。


    謝燼沒有責怪,反倒聲音不急不徐:


    “是本王大意,中了敵軍的埋伏,竇將軍拚命保護,你盡力了。”


    竇葫蹙緊了眉頭,謝燼什麽意思?


    沒有怪他,難道是不想當著所有人的麵撕破臉私下處置他嗎?


    在竇葫看來,謝燼一定是這個意思!


    王爺顧及著情分,在將士們心中給他留了最後一絲體麵。


    竇葫懊悔不已,是他的錯,若不是皇帝抓了家人威脅,他這輩子都會效忠王爺。


    可他最終選擇了背叛,不敢苟活,竇葫已做好了自|殺謝罪的覺悟!


    若他死在了任務中,聖上應當也不會再為難他的家人了吧?


    心中這樣想著,竇葫痛哭流涕:


    “都是屬下的錯,王爺回來太好了。”


    竇葫的最後一句話是發自肺腑之言。


    “的確是太好了,容王,末將命大軍紮營,正準備帶人衝進皇宮去捉拓拔漢,給他來一次突襲,如今王爺回來了,自然應該由王爺率軍徹底攻占克倫國,王爺,你先歇息一會兒我們再動身!”


    狄梁心情激動的接過話。


    殺克倫國的皇帝,占領敵軍國都,容王又活著回來了,今天晚上雙喜臨門,馬上就要結束西征之戰了。


    狄梁急切地望著謝燼,希望他能率領大軍攻占克倫國最後一城結束這場西征之戰。


    可是謝燼的一句話卻讓狄梁亢奮。


    謝燼道:“狄將軍,本王已派人拿下了拓跋漢,今晚暫不行動,全軍休整,明日隨本王進駐安懷!”


    狄梁瞪大了眼睛:


    “什麽?容王抓住了拓跋漢?”


    對於捉拿拓跋漢這件事,其實狄梁擔心有些晚了。


    他們攻破了塞達城後,想必拓拔漢得到了這個消息會帶兵潛逃。


    畢竟賽達是安懷的最後一道防線,這裏崩塌,就算他們不吃不喝連夜奔襲率軍趕到安懷也需要三天時間。


    所以拓跋漢知道塞達城淪陷,大勢已去,他若立即逃走,他們是不可能追上的。


    因而狄梁早做好了打算,萬一拓跋漢自知無法翻身,乖乖等著被抓,他帶兵攻進皇城將他抓了殺了。


    若拓跋漢還想垂死掙紮,四處逃竄,那他先率軍占領安懷,再派人搜尋捉拿!


    拓跋漢沒有軍隊保護,想捉到這個狗皇帝不是一件難事。


    狄梁是這麽計劃的,可是謝燼說他將拓跋漢抓到了。


    這未免太令人驚訝了?


    謝燼從摔下懸崖到現在過去了七天,他應該在這幾天當中經曆了死裏逃生,如今雖完好站在他們眼前,身上恐怕也還有餘毒或者舊傷。


    他是怎麽在這幾天之內拖著傷從賽達城來了安懷,甚至還進了皇宮抓到拓跋漢,實在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與他同樣驚住的還有竇葫。


    按理來說,謝燼中了千蝰蛇之毒,他是不可能活著的。


    謝燼說抓了拓跋漢,取消今晚的行動,那必然是已經做到了。


    加上他活著站在這裏,竇葫的腦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事情或許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樣。


    謝燼沒在這件事上多做解釋,讓狄梁傳令下去,自己進了議事大帳。


    進去之前他對江瞿說了什麽,又回頭朝竇葫看來,竇葫遍體生寒,跟著他一起進了營帳。


    營帳內,謝燼坐到椅子上,上位者的威壓氣勢撲麵而來。


    竇葫站在他麵前,問出心中疑問:


    “王爺,你是不是早就識破了我的計劃?你其實根本沒有中毒,摔下懸崖也不過是做戲給我看,你早知道到了我要害你,故意表演了這麽一場戲!


    而在失蹤的這幾日,你去了安懷抓拓跋漢,等狄將軍即將率軍衝進安懷的時候你現身阻攔,就是為了在最後一刻破滅我的計劃,是這樣嗎?”


    謝燼深邃的眼眸微抬了抬,目光中帶著一抹戲謔:


    “不愧是本王的副將,你說的沒錯,一切都在本王的計劃中。”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出賣了你的?行軍這幾個月來,我自認並未露出任何破綻讓你疑心。”


    經曆了剛才的驚懼害怕,這會兒竇葫鎮定不少,冷靜的與謝燼對話。


    謝燼倒了一杯茶,茶湯冒著騰騰的熱氣氤氳在空氣中。


    “這兩個月來你是沒有露出破綻,我也從未疑心過你。”


    竇葫急道:“那你怎麽會盯上我?”


    謝燼笑了笑:“我不是懷疑你,是懷疑指使你做這件事的背後之人。”


    竇葫目光輕眯,緊緊的盯著他。


    隻聽謝燼又道:“是夏明帝指使你殺我的吧?”


    竇葫眼角一緊,他連這都猜到了,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竇葫深呼吸了一口氣,坦白承認:


    “是。”


    謝燼道:“那這就在我的預料之中了,我早知道他會在西征中對我動手,所以在這大軍之中,你不知道我安插了多少眼線在監視我身邊的人,這其中也包括你。”


    竇葫瞳孔微縮:


    “原來如此,在占領賽達城的慶功那晚,我去找湛憶柳取毒藥,你的人就已經盯上了我?


    你將計就計,特意陪我演了一場戲,借著失蹤提前去安懷捉拿住拓跋漢,就是為了臨門一腳的時候出來阻止我。


    可是我想不通,你不是中了我下在劍柄上的蛇毒了嗎?中毒也是你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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