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貪婪地讀著朱埃勒的來信。信中涉及的又豈止旅途見聞,豈止是她舅舅的精神狀態,這是未婚夫的少女傾吐別後的憂傷。就在結婚前一天,他離開了她,如今,真是天各一方啊!他渴望見到少女,即使叔叔滿載百萬財寶而歸,也不能叫他拆散鴛鴦。愛諾卡特和納儂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來信,卻無法回復,說上幾句安慰話。她們對那些見聞和遭遇作著各種評論,扳著手指頭算著背井離鄉的親人在天涯海角還將漂流幾時。她們在年曆上,日復一日地作上記號。終於又收到來信。於是,她們又沉浸在幻想之中,也許已進行了一半征途,也可能正在歸途中?


    第三封信是4月29日收到的,距朱埃勒離家大約兩個月。看到郵戳是突尼西亞王國打上的,愛諾卡特高興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啊!親人們已經離開馬斯喀特,回到了歐洲海域!……他們正駛向法國……那何時能到馬賽呢?——最多3天!乘西部特快,抵達聖馬洛最多也隻要26小時!


    她們母女二人送走了厚道的郵差,關上門,坐在一層的一個房間裏,無人打擾,她們的內心世界之潮可以放縱奔流了。


    愛諾卡特擦了擦略有濕潤的眼睛,撕開信封,取出信,高聲朗讀起來,句句抑揚頓挫,繪聲繪色,聽者字字入心。


    “親愛的愛諾卡特,


    吻你,此刻,我們天涯海角,人各一方,那漫長的遠遊幾時才能結束!我給你曾寫過兩封信,想必已經收到。這是第三封信,也是極為重要的一封,它告訴你,財寶問題意外地發生了變故,叔叔為此陷入了極度的苦惱之中……”


    愛諾卡特從內心發出輕微的一笑,她抬著手說:“媽媽,他們一無所獲,我不必擔心要嫁給一位王子了。……”


    “念下去,我的孩子。”納儂說道。


    她接著中斷了的地方,繼續念下去。


    “……再者,我十分悲痛地告訴你,我們為繼續進行考察,迫不得已,將到更遠更遠的地方去。……”


    信紙在她的手中抖動著。“繼續考察,到更遠的地方,”她自言自語地重複著,“他們不回來了,媽媽……”


    “勇敢些,我的孩子,念下去!”納儂說道。


    愛諾卡特接著讀下去,一雙美麗的眼睛充滿了淚水。朱埃勒簡單地談了談在阿曼灣小島上發生的一切,說那裏沒有財寶,隻找到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個新的經度。接著,朱埃勒寫道:


    “親愛的愛諾卡特,你可想而知,叔叔是多麽失望,多麽惱火我也感到失望,這倒與獲得那筆財富無關,而是返回聖馬洛,回到你身邊的時刻,勢必將要推遲!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急劇地跳動,她完全理解朱埃勒那被折磨的痛苦心情。


    “可憐的朱埃勒!”她小聲說道。


    “我可憐的閨女!念下去,孩子。”母親也喃喃地說道。


    愛諾卡特又接著往下念,由於激動,聲音都有些變了。


    “事實上,卡米爾克總督囑託我們要把那該死的經度轉告一個名叫贊布哥,家住突尼西亞市的銀行家。他已擁有第二緯度。雖然,財寶是埋藏在另一個小島上。或許,那位先生也和我們的老爺爺一樣,過去曾有恩於卡米爾克。這樣,那位總督大人才會想到感恩報德一番呢!遺產也隻有讓兩位繼承人分享,顯而易見,每人隻能得到一半了。你此刻會十分清楚!誰為此火冒三丈呢!——那就是說,隻有5千萬,而不是億萬法郎了。……多多希望那位埃及首富隻留下一萬法郎,讓叔叔所獲無幾,屆時,也不至於會阻止我們的婚事了。”


    “情人相愛,還需要金錢嗎?”


    “不需要,有了它,反而礙事!”老婦人誠心誠意地答道,“念下去,我的孩子!”


    愛諾卡特遵從地繼續往下讀。


    “叔叔看過那紙上的內容,驚愕不已,連新的經度數和那個人的地址,差一點兒都給念了出來,幸好,他及時止住了。”


    親愛的愛諾卡特,我們的朋友特雷哥曼,我們倆經常談起你。他作了一個鬼臉,意思是說,該去尋找第二個小島了。


    “可憐的朱埃勒,”他對我說,“那位埃及首富,還是什麽總督,簡直是拿我們開玩笑,他是不是要把我們幾個拋到天涯海角去?”


    “是天涯海角吧?……給你寫信的此刻,我們尚不知道!”


    “實際上,紙上提到的線索由叔叔本人掌握著,因為自從公證人在聖馬洛想竊取秘密以來,他極不相信他,對他一直有疑心。說實話,我覺得見習生納吉姆和他的老師一樣可疑。我和特雷哥曼先生都非常討厭這個納吉姆,瞧他那長相——一副凶神麵孔,一對陰險的眼睛,告訴你吧,我們那位住在貝葉街上的公證人卡洛什也是不務正業的。我敢肯定,如果勃·奧馬爾和他知道贊布哥的地址,他們準搶在我們的前邊……但是,叔叔隻字不露,連我們都沒告訴。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要去突尼西亞。在離開馬斯喀特時,我們都在想,那位隨心所欲的總督大人到底要把我們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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