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虞秋花打了個招呼之後,虞輕輕便緊跟著陸大夫人一同踏出了皖香居。


    抵達主院時,陸大夫人立刻吩咐下人們把準備好的各種精致點心呈送上來。


    趁著這會兒功夫,她又一次仔細端詳起虞輕輕來。


    “瘦啦。”陸大夫人目光中流露出滿滿的疼惜之情,輕聲歎息道。


    虞輕輕聽聞此言,不禁垂首瞄了一眼自己那略微隆起的小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張顯然比以前圓潤了些許的麵龐。


    好吧!既然您覺得瘦了,那就當是真的瘦了吧......


    “這一路奔波勞累真是辛苦你了,接下來這幾日就別回虞家了,安心住在這兒,我會囑咐廚房多做些滋補的菜肴,給你們母女幾人好好調養一番。”


    “你娘出那事傷了身子,我明日讓人拿著牌子去宮裏請個經驗豐富、醫術精湛的太醫過來,務必要給你娘仔細瞧瞧,可千萬別落下什麽病根了!”陸大夫人憂心忡忡地嘮叨個不停。


    虞輕輕趕忙連連點頭答應下來,表示感謝。


    稍稍沉默片刻後,陸大夫人終於把話題引到了關鍵之處:“這次匆匆趕回京城,難道是有要事需要處理嗎?”


    聽到這話,虞輕輕沒有立刻給出答案,而是巧妙地反問一句:“舅祖母怎麽會突然這麽問呢?”


    她的眼神閃爍不定,仿佛在暗中觀察著陸大夫人的反應,似乎想要借此機會探一探對方的真實想法和目的。


    陸大夫人長歎一口氣,愁眉不展地解釋道:“唉,老爺子前些日子也不知遭遇了何種變故,竟然被氣到吐血,當場暈厥過去。”


    “從那天開始,他的身體狀況便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而你此番歸來如此倉促,想必也是與此事有關吧。”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滿臉憂慮之色。


    接著,陸大夫人繼續說道:“我們也曾多次詢問過他具體情況,但無論怎樣追問,他都緘口不言,不肯透露半分。”


    “就連太醫院的那些大夫們都說,如果長期將心事憋悶在心底,對身體損害極大。”


    直到此時,虞輕輕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陸老將軍並未向大夫人等人提及防禦布圖之事。


    眼眸微微轉動,輕啟朱唇說道:“此番回到盛京,實乃有要事要處置。”


    “因為那陸綰綰,我們這一大家子差點見閻王了,我怎能不來找她清算這筆賬呢!”


    “至於老爺子隱瞞之事,他沒有跟你們說起,那我自是不便多言的。”


    “若是您真的想要知道緣由,不妨親自去詢問老爺子本人吧。”


    陸大夫人聞得此言,不禁眉頭緊蹙,心中暗自思忖:連輕輕都守口如瓶,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緊接著,當聽聞陸綰綰竟欲置她們全家於死地時,陸大夫人瞬間臉色劇變,滿臉緊張地追問道:


    “何出此言?她究竟是又做出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涼州城淪陷之際,我虞氏一族慘遭重創,族人身死傷者不計其數,現今幸存之人尚不及原先之兩成。”


    “我母親此番亦是險些命喪黃泉,而小弟甚至尚未睜眼看看這世間模樣便已夭折。”


    “這一樁樁、一件件血海深仇,我必定要如數討回公道!”虞輕輕看著陸大夫人,眼神滿是冷意。


    “你……”陸大夫人被虞輕輕這話震的說不出話來。


    想著北地突然失陷的事,涼州城失守之前聽說是因為防布圖泄露了。


    老爺子什麽大風大浪沒有經曆過,為何突然氣得吐血,定然是關係到鎮國將軍府生死存亡的大事!


    涼州失守導致輕輕的族人死傷大半,她又說與陸綰綰脫不了幹係。


    老爺子又心事重重不肯告知,防布圖泄露,涼州城失守,陸綰綰……陸綰綰……


    陸大夫人想著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她想著定是那陸綰綰做了什麽,可任憑她怎麽想也沒想到是她將防布圖泄露了出去。


    可老爺子身體近來身體不好,她又沒辦法直接詢問,怕再次引起他的怒火。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寫封信去詢問一下五弟比較妥當些,如此這般思索過後,陸大夫人便不再繼續糾結於此問題了。


    緊接著,她把目光投向虞輕輕,並開口言道:“關於盧家所發生的事情,我已然知曉一二,安民那孩子畢竟年紀尚輕,閱曆不足啊。”


    “好在這件事被你給撞見了,否則險些釀成大禍啊!”


    虞輕輕趕忙將嘴裏正嚼著的糕點吞咽下肚,然後一臉嚴肅地注視著陸大夫人,語氣凝重地說道:


    “並非隻是‘差點’釀成大禍那麽簡單,實際上,已然處於大禍臨頭的邊緣了。”


    “盧氏那兩個兄弟,仰仗著他們是安民舅舅的權勢地位,膽大妄為到私自販賣軍營中的糧草物資,並且還暗地裏收受新兵入伍的費用。”


    “舅祖母您想想看,他們這種行徑簡直就是在肆意踐踏和損毀鎮國將軍府的聲譽。”


    “如果真讓他們一直這樣下去,最終遭受惡果的必將是後世子孫們。”


    “要知道,陸家數代人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家業與名望,極有可能就因為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毀於一旦。”


    “所以說,想要報答他人的恩情,可以采取的方法多如牛毛,沒必要讓把自己置於險境。”


    陸大夫人聽著虞輕輕的話,沉默了許久,久到虞輕輕以為她不會在說什麽的時候:


    “是我們想差了,原先以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方便一些別人,沒有想到往往就是那些細節最是令人防不勝防。”


    想開了,陸大夫人也就是懂了,不是什麽人都念著鎮國將軍府的好,不給他們惹簍子的。


    “既然你們一個個的都閉口不言,都瞞著我們,那我也就權當什麽都不清楚好了,隻要能將這府上的諸般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條便足矣。”


    言罷,陸大夫人稍稍一頓,語氣忽地一變:“等到明日太醫來請過平安脈後,就即刻傳信讓羅裳坊的裁縫師傅們登門,為你們仔細丈量一番。”


    “多裁製幾套衣衫,日後外出參加宴會時,也好不被他人輕視。”


    “舅祖母您替我母親她們妥善安排便是,至於我嘛,就不需要了。”


    “之前你們給我準備的那些衣衫,有好些都還沒有穿過呢。”虞輕輕聞聽陸大夫人所言,當即頷首應下。


    豈料陸大夫人聞言,想也不想地斷然回絕:“那怎麽行!明天你隻要讓裁縫師傅好生丈量尺寸,其餘的事都不用你管了,你到時候等著新衣裳就成。”


    她手中可是有兩匹品質上乘、色澤明豔動人的布料。實乃製作女子衣裙的絕佳之選,這麽好看的料子,正是她特地留存下來給輕輕的。


    畢竟府內並無嬌柔可愛的小姑娘,若不為輕輕添置,買這些回來又有何用?


    “既如此,那就多謝舅祖母了。”虞輕輕看她一臉的態度堅決,知道她熱衷於打扮姑娘的心還沒有減退,說了也是白說。


    還不如安然接受,省的她難過。


    “就是嘛,跟舅祖母還客氣什麽。”見到虞輕輕不再推拒,陸大夫人笑著說道。


    還未等她再說什麽,立即進來一名老嬤嬤,她走到陸大夫人耳邊,輕聲呢喃道:“夫人,門房來報,盧家的人又來了,陣仗還不小。”


    陸大夫人聞得此言,麵色驟然一變,旋即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凝視著眼前這位老嬤嬤,眼神之中分明透露出一抹問詢之意。


    待老嬤嬤頷首示意之後,陸大夫人才開口言道:“那就請他們進來吧!”


    陸大夫人覺得總是讓盧家這麽鬧下去,沒得失了鎮國將軍府的臉麵,還是當麵鑼對鑼鼓對鼓的扯明白,省的三天兩頭的上麵鬧事。


    老嬤嬤聽聞此語,趕忙微微躬身施了一禮,接著便緩緩向後倒退而去。


    不多時,但見她再度折返回來,而其身後則緊跟著一名身形瘦小的小廝。


    那小廝甫一踏入屋內,便即刻雙膝跪地,朝著陸大夫人叩首行禮,並高聲喊道:“小人拜見夫人。”


    陸大夫人麵沉似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右手輕捏杯蓋,漫不經心地撥動著盞中的茶水,同時淡淡地道:“究竟所為何事?”


    “啟稟夫人,盧家之人此番再度上門,且此次竟然連那盧老太太都給一並抬來了。”


    小廝依舊跪伏於地,回話之時,語氣當中飽含著滿滿的嫌惡之情。


    “把那老婆子也抬來了?”陸大夫人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會是怎樣浩大的排場?


    然而,當她聽到小廝說的話時,不禁大吃一驚——盧家竟然把那個已經行將就木、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老婆子給抬了過來!


    一想到這個老太婆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在鎮國將軍府的大門口,陸大夫人便感到一陣惡寒從脊梁骨上升起,隻覺得無比晦氣!


    她霍然站起身來,守候在一旁的老嬤嬤見狀,趕忙上前扶住她,兩人一同朝著院子外麵快步走去。


    而跪在地上的小廝則迅速站起來,走在前麵帶路。


    虞輕輕稍作思考後,也緊跟著起身,與他們一起加快步伐朝正門奔去。


    就在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甚至還來不及跨過門檻,一陣淒厲刺耳的哭喊聲便傳入眾人耳中。


    “天啊!簡直沒有天理可言啊!”


    “那可是鮮活的生命啊,怎麽能說消失就消失了?陸家啊陸家,你們的心腸怎會如此狠毒無情!”


    “看看你們陸家自己人,一個接一個都是完好無損的,就連那個腿腳不便的陸老五也安然無事,可為何偏偏就是我們家的兩人命喪黃泉?”


    “陸安民這個不孝之子啊!自家舅舅在陸家的軍營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而他自己卻能夠毫發無傷!”


    那夫人身著白色喪服,頭上更是圍了白色頭巾,牽著一名孩童,滿麵憔悴的哭訴道。


    “可憐民婦成婚不過十載,孩子還不到八歲就沒了父親。”


    “聽到消息本想隨著夫君共赴黃泉,可想著年幼的孩子,隻好強撐著。”


    “可憐我那年邁的老祖母,先是痛失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


    “如今就連兩個孫子也要狠心舍她而去了……嗚嗚嗚……”


    這一聲聲飽含著無盡悲痛與哀傷、字字泣血的哭喊聲才剛剛停下,緊接著便又傳來一陣充滿歲月滄桑之感的抽噎之聲。


    隻見一位滿頭白發、臉上布滿深深皺紋的老人,正用那雙幹癟如柴且布滿青筋的老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我的乖孫兒啊,你怎能這樣突然就沒了呢?丟下老婆子我一個人今後該如何是好啊……”


    老婦人的悲泣聲回蕩在空中,仿佛一把利劍刺痛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她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無助,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不停地流淌下來。


    緊接著,那婦人的聲音再次響起,猶如一道驚雷劃破長空:


    “今日鎮國將軍府若是不能給我們一個公道,那民婦就隻有帶著孩子一頭撞死在這門口了!”


    她的語氣堅定而決絕,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此時,幾個門房護衛麵麵相覷,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們深知這樣鬧下去會對鎮國將軍府的聲譽造成極大的負麵影響。


    畢竟,四周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其中說不定還有那些與鎮國將軍府心存芥蒂之人正在暗中窺視。


    所以他們決定先將這幾人請進府內,再慢慢解決問題。


    然而,當他們剛向前邁出幾步,尚未開口時,卻突然聽到婦人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


    “你們別過來!我們不進去,進去就沒命了!”


    這突如其來的吼聲讓眾人皆是一愣,那門房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見那婦人滿臉驚恐之色,如同麵對生死大敵一般緊緊抓住那孩童的小手,毫不猶豫地向後退去好幾步。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癱倒在地。


    “娘!我疼……我要找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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