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特意等我和你爹一起走的?”虞張氏滿臉驚愕地望著眼前人。


    雙手緊緊抓住對方的手,由於過度緊張,手指關節處微微泛白,不自覺間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虞耀祖眉頭緊蹙,一臉疑惑地回應道:“我這才剛剛到家,能去哪裏呢?”


    聽聞此言,虞張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她瞪大眼睛,再次追問道:


    “你真的不知道?她們全都前往盛京了!難道沒有人告知於你嗎?”


    “娘,你在說些什麽?秋花她們竟然都去了盛京?”


    “我不知道啊!根本沒人向我提及此事!”虞耀祖聽聞這個消息後,情緒瞬間變得激動起來,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


    虞張氏凝視著虞耀祖,見其神色慌張,言辭懇切,並不似撒謊之態,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絕望之情。


    刹那間,她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


    緊接著,她猛地一把推開虞耀祖,身體搖搖欲墜,險些癱倒在地。


    “天啊!我的老天爺啊!”


    虞張氏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眼眶。


    她悲痛欲絕地嚎啕大哭道:“一切都完了!徹底完蛋了啊!”那哭聲淒慘無比,令人聞之心酸。


    要知道,盛京可是皇帝陛下住的地方,皇城所在之地啊!


    對於虞張氏來說,能夠踏足那片土地一直是她夢寐以求之事。


    還有之前輕輕說等秋花好了就帶自己去銀樓買首飾的,如今她們一聲不吭的走了,自己的金銀首飾也沒了!


    “沒了!全沒了啊!”


    然而如今,這個美好的憧憬卻如同泡沫一般瞬間破滅,怎能不讓她痛心疾首、肝腸寸斷呢!


    虞耀祖猝不及防之下被她用力一推,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手忙腳亂之間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滿臉驚愕與困惑,瞪大眼睛望著眼前仿佛遭受了天大打擊、神色如墜冰窖般絕望的老娘,焦急地追問道:


    “究竟發生何事?什麽沒了?娘,你快把話說清楚些!”


    然而此刻的虞張氏已然完全沉浸於無盡的悲痛之中,對於兒子的詢問恍若未聞,依舊自顧自地喃喃自語著。


    倒是一旁的虞老頭強忍著淚水,聲音沙啞且顫抖地回答道:“輕輕她們都走了……她帶著秋花還有登科一同離去了。”


    說到此處,虞老頭那布滿血絲的雙眼愈發通紅,喉嚨裏也不禁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咽聲:


    “她甚至連麗娘也一並帶走了,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


    “瞧這家裏頭,她們的物件兒被收拾得一幹二淨,恐怕再也不會回來啦……”虞老頭說著不自覺的哽咽了起來。


    可他們卻不知道,虞秋花幾人的物品因為之前經曆過那麽多波折變故,她們所擁有的東西本就寥寥無幾。


    此番前往盛京,自是要將所有能攜帶之物盡數帶上。


    正在暗自神傷的虞張氏猛然間聽到‘連麗娘都帶上了!’這句話時,宛如觸電一般,整個人瞬間從哀傷中回過神來。


    隻見她雙目圓睜,臉色漲得通紅,突然間猛地站起身來,低垂著頭朝虞耀祖的腹部狠狠地衝撞過去!


    她一直堅信著,作為嫡親的奶奶,與那半路殺出來的姨母相比起來,理應更為親昵才對呀!


    然而事實卻是殘酷的,輕輕竟然沒有選擇帶上自己這位奶奶一同前往盛京,反而帶著麗娘揚長而去。


    毫無疑問,這其中必定有蹊蹺之處,而罪魁禍首必然就是耀祖這家夥無疑了!


    畢竟,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輕輕所說過的那句話:“爹爹若是不好,那就索性換一個爹爹好了!”


    現如今,她們三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去,毋庸置疑,定然是耀祖犯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過錯啊!


    “娘?”虞耀祖冷不丁遭受這般猛烈撞擊,猝不及防之下,隻得緊緊捂住腹部,險些狼狽不堪地摔倒在地。


    滿臉狐疑之色的他,直勾勾地凝視著眼前之人,滿心困惑不解。


    “快給老娘如實招來!是不是你又做了什麽惹得我的大孫女不高興了!”


    “是不是你按捺不住,又偷偷摸摸跑去那烏煙瘴氣的賭坊鬼混不成?”


    “還是又被哪隻不知廉恥的狐狸精勾走了魂魄!”


    此時此刻,虞張氏原本就不算太大的雙眸,猶如銅鈴一般圓睜開來,凶神惡煞般死死盯住虞耀祖,聲色俱厲地質問著。


    而聽聞此言後的虞老頭,亦是如出一轍,目光銳利如刀,緊緊鎖定住虞耀祖不放。


    不僅如此,就連那些簇擁在四周、好言相勸的族人們,也都紛紛投來質疑的目光,仿佛要將虞耀祖生吞活剝一般。


    因為對於虞耀祖,他們早就看清了,隻有輕輕他們才能讓自己安享晚年,至於兒子?可有可無……


    聽到虞張氏的話一旁勸慰的族人也跟著不讚同的看著自己。


    望著那一道道充滿質疑與猜忌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自己,虞耀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冤屈感,仿佛被千萬斤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


    自從徹底認清殘酷的現實,他就明白此生注定隻能仰仗自家閨女過活。


    他便已然豁然開朗、心境通明。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皆無需煩憂,自有愛女輕輕一力承擔!


    況且,如今自家媳婦出身高貴無比,若非落難到自己家,怎麽可能會便宜了自己這個小小的舉人。


    能娶到秋花,簡直就是祖宗十八代都在保佑。簡直就是祖上積德、福澤深厚所致!


    否則自己別說是這輩子了,就算是下下輩子。


    也休想踏入那高高在上的王爺府邸半步,更別提邁進那威嚴莊重的鎮國將軍府大門了。


    如此美妙愜意的生活,不知令多少人心馳神往,多少人夢寐以求?


    他是腦子進水了才想不開要結束這樣的生活!


    “絕對沒有此事!現如今的我,可是潔身自好的很!”虞耀祖連忙辯解道。


    可虞張氏卻滿臉狐疑地追問道:“既然如此,那輕輕怎麽沒有帶你一同去盛京?”


    “她連麗娘都帶入盛京了,偏偏你這個親爹沒帶上,還說都不跟你說一聲。”


    麵對老娘的質問,虞耀祖亦是滿心委屈,趕忙回應道:“我怎麽知道!我也才剛回來啊!”


    “自從我回來以後,你可有曾見到我在外頭徹夜不歸麽?”


    虞張氏眉頭緊皺著思索了一番,自從他從盛京歸來後,似乎的確未曾做過任何不妥之事。


    然而,此刻她心中的悶氣卻如鯁在喉般難以消散,眼眶逐漸濕潤,聲音也不禁帶上了一絲哭腔,高聲叫嚷道:


    “連自家媳婦和孩子都無法留住,你究竟還有什麽用啊!”


    緊接著,她又繼續哭訴道:“這可是數十年的深厚情誼啊!麗娘來到咱家才短短數年時光而已!你竟然連她都比不上!”


    “你個沒用的東西!”


    沒用的東西:虞耀祖=_=……


    虞耀祖凝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中雖有滿腹委屈,但卻苦於無從訴說。


    麵對老娘這般斥責,他實在難以置信秋花和輕輕她們會不辭而別。


    他奮力撥開周圍的人群,徑直奔向廂房之內。


    進入房間後,他的目光急切地四處掃視,仿佛要將每一個角落都盡收眼底。


    終於,他的視線停留在了枕頭下方露出的那一小角之上。


    他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把抓起它,原來是一封尚未封口的信件。


    當他匆匆瀏覽完信中的內容時,心頭猛地一鬆,方才緊繃的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


    就在剛才,遭受老娘那一連串的責罵,搞得他剛剛真的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她們幾個突然不辭而別。


    待心情稍稍平複後,他小心翼翼地拾起與信紙一同放置的那張兩百兩銀票,並將其緊貼身軀妥善收好。


    隨後,他轉過身去,步履沉穩且堅定地朝著院子快步走去。


    望著滿臉寫滿絕望與無奈的老娘,他舉起手中的信紙,語氣堅定地說道:


    “娘啊!您先別急著下結論嘛,您壓根兒就沒瞧仔細,輕輕她們可沒有一聲不吭地離開,她還給我留下這封信呢!”


    聽到這話,原本死氣沉沉的虞張氏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


    緩緩地轉過腦袋,目光緊緊鎖定在他手上握著的信件上。


    瞬間精神煥發、活力四射:“快告訴我,她到底寫了些啥子!”


    虞耀祖深吸了一口氣,也有想要念給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聽。


    “輕輕說了,她有急事需要去一趟盛京,等處理好了就和秋花她們回來。”


    虞張氏聞言眉頭緊蹙,追問道:“到底是什麽樣的要緊事兒啊?居然連天亮都等不及就走了。”


    “而且還要處理多長時間呢?她有沒有提到讓咱們一塊兒跟過去啥的?”


    對於自家女兒在盛京的能耐和地位,虞耀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既然她都說這次情況緊迫,想必一定是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然而麵對自己老娘一連串的疑問,虞耀祖隻是搖了搖頭,表示信裏並沒有提及這些細節。


    接著他環顧四周,發現院子外麵站滿了前來圍觀湊熱鬧的人們。


    考慮到目前的狀況,他決定暫時隱瞞虞輕輕留下銀子的事實。


    這時,虞張氏似乎仍心存疑慮,不太確定地再次發問:“她們真的還會回來嗎?不會是騙咱們的吧……”


    “當然是真的!你信不過兒子我,還信不過你的大孫女嗎?”


    “輕輕在信裏麵可是說得明明白白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隨便拉個識字的人來瞅瞅,這不就一清二楚了麽!”


    虞耀祖沒想到自己老娘一點都不信任他,板著臉說道。


    虞張氏心裏對耀祖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當她聽到這句話時,毫不猶豫地伸手猛地奪過他手中緊握著的信紙,並迅速將其遞給站在旁邊的虞佳康,同時焦急地催促道:


    “佳康啊,快幫六奶奶瞧瞧,這信裏麵究竟都寫了些啥玩意兒!”


    毫無防備之下被硬塞進一張信紙的虞佳康,先是有些驚訝地看了虞耀祖一眼。


    但見對方並沒有表示出任何阻攔之意後,便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紙瞄了那麽一下,然後轉頭麵向虞張氏,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六奶奶,耀祖叔說得確實不假,她們把事情處理好了之後就會回來。”


    得到這個答案後的虞張氏如釋重負般長長地舒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心中那個美夢仍舊有著實現的可能。


    自己期望的穿金戴銀也能實現!


    緊接著,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不禁埋怨起來:“唉呀,這秋花可真不懂事啊!身子骨尚未完全康複呢,咋就不曉得帶著老婆子我一同前去呢?”


    說到此處,虞張氏臉上流露出滿滿的遺憾之色,繼續喃喃自語道:“要知道,這一路上有我跟著,也好悉心照料她一番嘛!”話畢,她滿臉都是惋惜之情。


    錯過錯過啊!若是她跟著一起去了盛京,到時候去那盛京的銀樓挑幾件最好看的首飾。


    自己帶著出門晃一圈,不知道要把十裏八鄉的老婆子們羨慕成什麽樣!


    一想到那畫麵,心裏就更是惋惜得很。


    這時,虞張氏不經意間抬起頭來,瞥見一群正趴在圍牆之上探頭探腦、饒有興致地瞧著熱鬧的人們。


    突然間,她回想起剛才自己那副猶如潑婦一般失態的模樣,瞬間麵色變得極為難看。


    衝著那些圍觀者怒目而視,雙手叉腰扯開嗓子大聲嗬斥道:


    “瞅啥瞅!咋滴啦?難不成你們這幫子人以前沒見過撒潑打滾、胡攪蠻纏的模樣啊!”


    “整日裏無所事事,隻曉得關注別家的閑事,自家的田地耕種好了沒有?”


    “雜草清除幹淨了嗎?儲存的糧食夠不夠下一頓!”她越說越來氣,聲音愈發高亢尖銳。


    “趕緊給老娘滾遠點!不要把我家的院牆給壓垮咯,要是真弄壞了,可別怪老娘讓你們掏銀子賠償!”


    話音未落,隻見虞張氏抄起一根竹竿,作勢就要朝人群揮舞過去,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


    “快走快走!都趕緊滾!沒啥好看的!”


    原本圍觀看熱鬧的眾人見此情形,知道再無戲可瞧,又被虞張氏這般連珠炮似的數落一通後,紛紛如鳥獸散般四散離去。


    “一個個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成天就曉得對別人家的事情指指點點,哼哼……”


    虞張氏看著漸漸遠去的人群,嘴裏依舊憤憤不平地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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