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晨發過來照片不可能是偽造的,因為照片上的那套衣服是第一次穿。


    祁冷覺得事情好像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平靜,大海平靜的海麵下藏著蠢蠢欲動的危險,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隨時爆發。


    他直接靠在了牆上,垂著眸,長長的睫羽覆在眼下,看起來很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隨著時間的流逝,陽光漸漸燥熱了起來,打在身上,照得時間久了,還有些小小的熱意。終於,祁冷動了。


    “去查查祁晨最近的動靜,”祁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身後的牆壁,安靜地看著手機壁紙上一臉慵懶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她的臉頰,眼裏含著繾綣的溫柔。


    想到祁晨竟然暗自靠近溫晚,他心裏就一陣冷意,不知道何西說了些什麽,冷清的房間裏隻聽見少年冷漠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他最近過得太安生了些,連自己真正姓什麽都快忘了,”祁冷麵無表情地看了眼窗外明媚的世界,然後又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視線:“別讓他太閑著了,有些人啊,就是欠收拾。”


    何西被他的語氣一激靈,連聲應下。


    祁冷很少有這麽生氣的時候,之前在祁家,一兩年也看不著一次這樣的場麵,可是現在……最近好像情緒一直不太穩定。


    溫晚。


    何西默默地回想了下他看見的僅有的一次兩人相處時的情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祁冷的一切情緒皆由她產生,是係鈴人,也是解鈴人。


    “對了,”祁冷忽地問道:“安排在晚晚身邊的人有什麽消息沒?”


    何西回神,剛準備在手機上了解情況,就聽得手機“滴滴”的信息提示聲響起,心裏忽地咯噔一下,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他點開消息,在看清消息內容的瞬間,臉色大變。


    祁冷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何西那邊的不對勁眼眸一深,微眯著眼,語氣淩厲:“出什麽事了?”


    何西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一些。


    他沉聲道:“有人在跟蹤溫小姐。”


    跟蹤?!


    祁冷的眼眸變得黑沉,漆黑的眸子透著一股森冷又危險的味道,一張臉麵無表情得可怕,噬骨的冷意在眼底蔓延開來,眼神陰冷的像亡靈使者。


    他驀地收緊了手指,“是誰?”


    何西默默地低了低頭,“我們那邊已經將人抓住了,但他怎麽都不肯承認是在跟蹤溫小姐,還說自己隻是一個攝影愛好者。”


    祁冷的眼角微挑,唇邊帶著一抹冷冷的笑意,“那他相機裏的東西呢?”


    何西跟在祁冷身邊多年,聽到他說話的語氣時,不由得在心底為那個跟蹤溫晚的人感到悲哀——祁冷從來沒有因為除了溫晚之外的人笑過,如果有,那麽——


    那個人死定了。


    何西將剛才手底下人發來的文件發到祁冷的手機上,“全是溫小姐的照片。”


    祁冷的眉眼一凜,翻著文件裏少女笑顏如花的照片,眉眼愈發的溫軟,以及瘋狂的貪戀,何西屏息等待著他的指令。


    少年的眼眸隨著那一張張的照片變得溫柔,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絲毫不掩飾聲音裏的狠厲:“不承認沒關係,把人帶過來……”


    祁冷的眉眼森冷,一字一句道:


    “祁爺教他做人。”


    *


    掛斷電話後,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卻始終沒有人進來,溫晚在辦公室裏等的也有些無聊,悄悄打開門,想嚇沈雁行一跳。


    門打開一條縫,可那走廊上站著的人卻不是沈雁行,溫晚近視,本來看人看東西就不清楚,再加上辦公室設計的原因,她所在的門口離走廊還是有些距離的。她隻能隱隱約約地看見背對著她的好像是秘書處的員工。


    不是哥哥。


    溫晚頓時沒了興趣,縮回腦袋悄悄關上門又躺在沙發上躺屍。


    門外,秘書領著年輕男人一路走到會議室,“祁總,那裏就是會議室了,我們沈總在裏麵等著您。”


    說完,伸手替男人推開門,示意他可以進去後,男人朝她微微一笑,男人俊朗的相貌看得女秘書麵上一熱,臉也微微泛著紅。


    祁晨對自己的長相向來是很有自信的,更知道現在女性更喜歡什麽樣的男性,他佯作無意地看向溫晚剛剛縮進去的門,不動聲色地問道:“那是哪?”


    女秘書看了眼,隨口道:“那是我們沈總的辦公室,”她為祁晨推開最後一道門,笑容有些嬌羞:“祁總,到了,請進。”


    祁晨朝她眨了眨眼睛,溫和地點點頭:“多謝。”


    溫和矜貴的總裁對著自己笑,女秘書不由得臉更加紅了,小聲說了句“應該的”後就飛快地跑遠了。


    祁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辦公室裏的方向,眼裏閃過一抹幽深,但很快恢複正常,抬腳走進了會議室。


    沈雁行早就聽見了外麵的動靜,見狀,眸色更加冷了,看著一步步走進會議室的祁晨,扯了扯嘴角:“祁總。”


    來人正是祁晨,他臉上依然掛著那副永恒不變的溫和笑容,“沈總。”


    “祁總從京都大老遠跑到我涼城來,所謂何事?”沈雁行靠在椅背上,手指尖轉著一隻黑色鑲金的鋼筆,抬眸看向祁晨的目光裏似有探究,又意味深長:“我沈家跟祁家好像並沒有什麽業務往來,業務也沒祁家做的大,不知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麽。”


    他這番話說的很是直白,就差直接說“跟你不熟”了,祁晨也不惱,微微笑了下:“沈總這是說的哪裏話,沈家的業務如今也是如日中天,涉及的領域也是很有潛力,我祁家在這方麵倒是不如。”


    祁晨的捧吹並沒有讓沈雁行心花怒放,反倒是更加戒備。


    有的時候,對你笑的不一定是朋友,還可能是蠢蠢欲動的敵人。


    像祁晨這種就是。兩家不是一個領域裏的,卻在之前直接搶走了好幾單沈家公司的單子,現在卻揣著明白裝糊塗。


    “祁總謬讚了。”沈雁行沒什麽話好跟他說的,神色淡淡地客套了一句。


    祁晨也不覺得尷尬,找著話題和沈雁行聊天,扯了半天就是沒有說出他真實的目的。


    沈雁行早就不耐煩了,自家妹妹還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等著和他一起去吃午餐,說好了很快的,卻到現在都還沒結束工作。想到妹妹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可憐巴巴的樣子,沈雁行看著麵前東扯西扯的祁晨就更煩了。


    “祁總,你有什麽重要事情可以直接說。”沈雁行抬了抬手表,“我待會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陳方站在自家老板後麵,默默腹誹:是啊,跟自己妹妹吃飯。


    祁晨笑容一滯,但畢竟是浸淫商場多年,他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嗬嗬笑了下:“既然這樣,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沈雁行眯了眯眼睛,廢話可真多。


    忽的感覺喉嚨有些癢,不等他說話,陳方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很是默契地遞過去一杯茶,沈雁行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接過茶,輕啜了幾口,眉微蹙:“早該這樣了。”


    雖然沈氏底蘊確實不如他祁家這樣的百年豪族,但是因為兩家涉及的領域是完全不同的,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什麽交叉點。沈家的醫療領域祁家也插不上手,想下絆子就更是難,所以,沈雁行有恃無恐。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祁晨的麵色瞬間難看,胸脯上下起伏,眼看就要爆發,卻又在最後關頭重新坐下來。


    他直視著沈雁行,眼裏隱隱藏著的狠厲被沈雁行捕捉到了,沈雁行微微一挑眉示意身後蓄勢待發的陳方按耐住,陳方這才漸漸放鬆下來。


    祁晨盯著沈雁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沈總這是何意,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沈總?”


    沈雁行眼眸微轉,“哦?得罪?”


    他緩緩站起身,理了理看不出一絲褶皺的西服,淡淡地看向一臉隱忍的祁晨,語氣裏有著噬骨的寒意:“你說的是暗地裏搶走我們已經談好的生意,還是指——


    在沈氏安插內奸?”


    第23章


    溫晚在房間裏等得無聊極了, 整個人都快要長蘑菇了。倒在沙發上,腦袋放空地望著天花板, 終於在快要睡著的前幾分鍾, 沈雁行進來了。


    “這件事情你去處理一下,嗯。”沈雁行壓低了聲音, “別讓那些雜碎打亂了計劃。”


    溫晚迷糊間聽見沈雁行的聲音,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回籠覺的誘惑力太大,溫晚廢了好大的力才勉強使自己清醒一些。


    沈雁行剛好看過來, 他示意門外的陳方離開, 陳方眼睛也沒抬, 垂著眸替兩人關上了門。


    “等得都困了?嗯?”沈雁行走過去,在溫晚身邊坐下, 笑著揉了揉妹妹柔軟的發絲:“讓我家晚晚久等了, 你收拾一下,我們下去吃飯好不好?”


    溫晚打了個哈欠,眼睛裏泛著生理淚水, 整個人還有點呆呆的。聞言,睡眼惺忪地蹭了蹭沈雁行的肩膀, 含糊不清地咕嘟兩聲, 又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沈雁行也不催促她, 就靜靜地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小小睡一下, 沒一會兒,溫晚就自己睜開了眼睛,眼眸清明了不少。


    她攏了攏稍有淩亂的頭發, “哥哥,我們去吃飯吧~”


    沈雁行輕笑了下,“好。”


    大概是沈雁行提前交代過了,兩人下樓的時候陳方並沒有跟著。由於錯過了飯點,溫晚進食堂的時候裏麵基本上已經看不到人了,隻有零零星星幾個員工正準備把盤子送到回收餐具的餐口。


    溫晚站在窗口,由於近視,她踮著腳看餐牌。


    蛋包飯和意麵看起來都還不錯的樣子哎。


    溫晚都有點想吃,她一個人連一份都吃不完,更別說這兩種。糾結了好一會兒,溫晚也還是沒有決定好要吃些什麽。


    沈雁行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了,輕笑了一下,拿出飯卡遞給食堂阿姨,“麻煩來一份蛋包飯加雞排還有一份黑椒意麵。”


    溫晚一愣,回頭看向沈雁行:“哥哥,我吃不完呀!”


    人不多,有些飯菜剛好是現成的,食堂阿姨的動作又向來麻利,溫晚說話的功夫就已經把午餐都做好了放在取餐口。


    沈雁行端著兩個餐盤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又去餐口找食堂阿姨要了一個空盤子,溫晚一臉迷茫地問:“哥哥,你這是要幹什麽……”


    沈雁行放下盤子,把蛋包飯和意麵各取一半放在了空盤子裏,半分蛋包飯和半分意麵就這樣被拚在了一個盤子裏。


    溫晚好像有點明白沈雁行的意思了,臉上的表情漸漸興奮起來,“哥哥!”


    沈雁行看向溫晚,眼底含著隱隱的寵溺:“這樣不就都可以吃到了嗎?”溫晚滿足地點了點頭,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吃了,沈雁行笑了笑,“吃吧。”


    剛準備開動,溫晚突然想到什麽,拿出手機對著餐盤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又用軟件進行打高光、曝光、陰影等一係列p圖處理,在看到一張色彩飽滿的美食圖後,終於心滿意足地開始了午餐。


    與此同時,市中心某別墅小區裏,祁冷看著朋友圈裏那張“雙拚”午餐美食圖,滑動的手指一頓,眸色漸漸發冷。


    照片裏,餐桌上明顯擺著兩個盤子,而且那兩個盤子裏的飯菜剛好是各一半。


    很明顯,是兩個人在吃飯。


    忽地,一個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半隻手指闖入了鏡頭。


    那手指修長而又骨節分明,很是好看,但偏偏,不可能是一個女孩子的手。


    所以,溫晚是在和一個男孩子吃飯?


    這麽想著,祁冷周身又散發著逼人的寒意,本就因空蕩而顯得清冷的房子就更加沒有溫度了。


    祁冷死死地盯著照片上那手指看了很久,扣著手機的手指骨節泛著勁白,連下頜線也繃得緊緊的,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會兒,他才動了動手指,看著泛紅的手掌心他忽地勾唇,偌大的房間裏聽見他詭譎的輕笑。


    “吃飯又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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