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燦燦也是走讀生,父母工作忙,一直都是一個人等公交車,無聊死了,現在一聽溫晚以後也坐公交車簡直開心到要飛起來。


    何燦燦飛快地掃了眼走廊,聲音壓得極低:“晚晚,你覺不覺得,他們怪怪的,好像……都在看我們。”


    現在是大課間,何燦燦拉著溫晚去了一趟小超市買紙,一去一回的路上每一個看見她們的人似乎都在同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們,時不時還能看見幾個人對著她們竊竊私語。然而一看過去,就心虛地移開眼。


    溫晚隱約有點猜測,最後這種猜測在她們去洗手間的時候終於被證實。


    “燦燦,看在我們是小學同學的份上,我勸你趕緊跟溫晚保持距離!”


    溫晚準備走出去的腳步一頓。


    何燦燦的笑顏瞬間冷淡下來:“為什麽?”


    站在她對麵的女孩子抿了抿唇,低聲道:“溫晚昨天竟然讓高三的王天給她道歉,搞得王天特別沒麵子,現在王天在他們班放話說要收拾溫晚!”


    “你怎麽知道的。”


    “我哥呀,我哥跟王天一個班。”女生估摸著溫晚快要出來了,最後叮囑她:“一定別跟她玩,小心被連累!”


    溫晚微垂著眸抿了抿唇,扯了扯唇角,剛準備再去洗個手就聽見何燦燦微冷的聲音:“我覺得晚晚沒做錯,謝謝你的提醒,我不會拋棄我的朋友的。”


    溫晚身體一僵,就這樣愣愣地站在洗手間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出去了。


    “晚晚,我跟你說,我聽說王天——”何燦燦一見溫晚出來,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她說話,忽地看見溫晚不自然的表情,關切問道:“晚晚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溫晚感覺胸口熱熱的,眼睫微潤,輕聲笑:“沒事啊,就是突然覺得太陽有點晃眼,照得難受。”


    “太陽?”何燦燦下意識抬頭看了看,耀眼的陽光壓根就讓人看不清,刺激的眼淚都快要下來了,一點也沒懷疑溫晚的話,嘟囔著:“確實,好大的太陽,眼淚都快出來了!”


    “對了!”何燦燦東張西望幾下,拉著溫晚一路跑回教室裏坐下,然後小聲道:“我剛才聽說王天放話要收拾你,你要不要請假回家躲幾天?”


    何燦燦關心的眼神很真摯,就像冬日的太陽,暖融融的。


    溫晚鼻子不爭氣地酸了,“謝謝你,燦燦。”


    溫晚突然的感謝,讓何燦燦不明所以,溫晚很快恢複平靜,“我不會躲回家的。”


    何燦燦擔憂地摳著手,不安地看著溫晚:“那到時候萬一真的他要……你豈不是很危險嘛?”


    危險?


    再危險有以前危險嗎?


    那麽多年暗無天日的時光她都熬過來了,哪一個不比現在艱難,一個王天就想要讓她屈服嗎?


    妄想。


    溫晚眼眸沉沉,眼底一片冰冷,嘴角微勾,帶著些嘲諷的意味:“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


    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床上淺眠的少年,祁冷掃了眼那個陌生的話,隨手接起。


    電話那端,一個陰柔的聲音響起:“我親愛的好弟弟,在涼城一個人過得好嗎?”


    陰陽怪氣的腔調,加上那陰柔得聲音,讓人聽得極為不舒服。


    祁冷眼眸瞬間陰沉,不等他說話,又聽那人輕笑:“哎呀,都忘了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啪!”


    地上,手機四分五裂。


    房間裏,空無一人。


    “老大,你真打算把那個溫晚揍一頓嗎?”一個小個子男生嘴裏叼著煙好奇地問王天,“我聽說她長得挺漂亮的嘿嘿嘿……”


    王天踹了他一腳,“用你的狗腦子想想,怎麽可能!”王天回想著溫晚的模樣,不由得心裏一陣癢癢,吐出一口煙,小眼睛眯了眯:“那妞又高冷脾氣又辣,老子倒要看看,在床上她還敢不敢端著!”


    “就是就是,讓她知道咱老大的厲害嘿嘿嘿嘿……”小個子猥瑣地笑出一口黃牙。


    “哈哈哈哈哈,好,等我玩夠了,剩下的就給你們——啊!”


    王天話音還未落,小個子男生就看見他飛撲出去,一下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滑了出去。


    王天臉給磨破了好些,痛得直叫喚,氣得破口大罵。


    “艸!誰他媽踹老子——”


    “啊——”一隻腳徑直踩上了他的手指,痛得麵容抽搐,隱約間聽見身後幾個小弟的吸氣聲。


    他強忍著痛抬頭,順著那雙腳往上看,對上一雙陰戾的雙眸。


    來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眉眼森冷,抬腳,將腳下踩著的手指又狠狠碾了兩下,語氣森冷陰鶩:


    “你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星期四請假啊,姐妹們別忘了,請假,追過我《今天也都聽你的》的小仙女都知道,我日更,而且還會加更的,我最近是真的忙。對不起啊,跪求原諒,因為我可能得斷更幾天,但是我到時候可能是一起補回來的,然後差不多十月入v,那個時候會穩定些,就沒這麽忙了,也可以日更了,到時候可以酌情加更。


    微博@晉江_江千蘇,請假也會在上麵說的。


    第8章


    人們常說的‘人如其名’在涼城並不適用,涼城這個名字聽起來就給人一種很涼爽的感覺,但是真實的涼城並非如此,九月的涼城白天熱得堪比盛夏。早晚的溫度會稍微低些,但是對比其他早就入秋穿長袖的城市來說還是很熱的。


    溫晚打記事起就住在京都,京都雖然熱,但是也沒有被允許出門,常年都在那個奢華卻冰冷的別墅裏,壓根感覺不到外麵的世界。


    中午吃飯的時候太陽很大,曬得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沒一會頭發、身上都變得滾燙。


    何燦燦太怕熱,剛一踏出教室的門就誇張地大叫起來:“好熱好熱!”


    門一推開,熱風迎麵撲來,溫晚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輕蹙了下眉:“是好熱,”她略一思索,詢問道:“要不,我們就在食堂吃飯吧,食堂有空調。”


    “賓果!”何燦燦聞言,雙眼頓時發亮,右手一揮,打了個清脆的響指,“不愧是晚晚,連想法都和我的一樣!”


    於是,兩個怕熱的人就這樣在學校的食堂吃了一頓午餐,然後心滿意足地回了教室。


    美食很奇妙,它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暫時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何燦燦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又看了眼溫晚依然苗條的纖纖細腰,癟癟嘴:“晚晚小妖精,你為什麽這麽瘦!好想打死你哦!”


    不等溫晚回答,又聽她自言自語:“可是怎麽辦呢,燦燦就喜歡小妖精,舍不得舍不得……”


    溫晚:“……”


    “對了燦燦,昨天祁冷把王天給撂倒在地上了,他會不會也被王天報複唉?”溫晚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凝著說不出的愁緒。


    從第一次見麵時祁冷看見張書的場景就可以看出來——祁冷的脾氣很大,也有些衝動。她有點擔心祁冷和王天杠上會打的你死我活。


    “嗯?為什麽突然又說起大佬唉,我每次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哆嗦,總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被凍結了。”何燦燦呲著牙,想象著祁冷的表情,沒忍住抱著自己的胳膊打了個哆嗦。


    聽見溫晚這樣問,她本來是想打趣一下的,但看見她神色不是有假,瞬間瞪大了眼睛,誇張地長大著嘴巴悄悄說:“不是吧,晚晚你還真關心他怎麽樣啊?”


    溫晚點了點頭,神色很自然:“其實你不用這麽害怕的,祁冷當時那個事情的真相你也知道,他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壞,除了一些事□□出有因,其他的他做了什麽特別讓人厭惡的事情嗎?”


    何燦燦張了張嘴,話到嘴邊,仔細想了想,說起來除了僅有的幾次打人事件,還是事出有因的那種,其他的好像祁冷並沒有做什麽很過分的事情。


    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就都這麽莫名其妙地開始害怕他,遠離他,視他如凶獸。


    何燦燦抿了抿唇,特別沒有底氣地小聲嘟囔:“好像是的唉,不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害怕他,反正我就是一看到大佬就會有種被凍住的感覺……”她無意識地抿了抿唇,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周圍正在午休的同學們,小聲道:“我聽說祁冷是小三的兒子。”


    小三的兒子。


    溫晚的瞳孔驀地一縮,交叉放在桌子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拽緊了衣角,到最後連衣角皺得不成樣子都沒發現。


    腦海裏祁冷無措的麵容再次浮現,溫晚眼裏閃過糾結,掙紮間她聽見何燦燦的嘀嘀咕咕:“不過平常時開家長會他媽媽也從來沒有來過,大家都這樣說,然後就更不想跟他有什麽接觸——”


    溫晚本能地不想聽見那幾個刺耳的詞,下意識地打斷了她還未說完的話,“可他是無辜的。”


    說完這句話,溫晚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但心裏的那塊巨石依然沒有放下來,她沒有看何燦燦的表情,看著窗外電線上站著的麻雀們有些出神,眼神略飄渺。


    何燦燦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搞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說:“聽說是他媽媽插足了別人的婚姻……”


    何燦燦好一會兒都沒有聽見她說過一句話,還以為她不打算再說話了的時候,聽見溫晚輕柔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聲音,一字一句:“可他並沒有做錯什麽,”她再次重複這句話,何燦燦被這凝重的氣氛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溫晚扭過頭看向她。


    窗外是秋日微燥的陽光,暖黃色的,照在透過半遮半掩的窗簾投射在溫晚清瘦的肩膀上,整個人周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麵容白皙精致,像極了——純潔的天使。


    溫晚微垂著她的頭,半個臉藏在陰影裏,使得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整個人散發著清冷的氣息,何燦燦忽地就想到了祁冷。其實仔細想想,這兩個人的身上似乎都帶著些淡漠,令人有些不敢去靠近。


    一時之間,何燦燦不知道說什麽了。


    腦海中曾經那些不堪的回憶在今天被再次揭開,再一次被提起,一遍又一遍地讓她清醒——這裏的同學們也不喜歡小三的孩子。


    “你們都不喜歡小三,因為ta破壞了別人的家庭,這個我也不喜歡。可是——”溫晚飄忽的眼神倏地淩厲起來,話音一轉:“她們的孩子做錯了什麽?”


    許是溫晚的眼神太過陌生,何燦燦愣了很久很久,溫晚也沒指望她能回答上來,心裏憋了很久的話蠢蠢欲動,一股腦的往外冒:


    “沒有哪個孩子可以選擇自己擁有怎麽樣的父母,就算有個小三的母親又怎麽樣了?就該被歧視嗎?就該被別人所唾棄嗎?”


    溫晚越說越為祁冷覺得委屈,這種委屈讓她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酸澀之意湧上鼻尖,她拚命地眨著眼睛,讓風把眼淚風幹,而後強忍著委屈一字一句道:“他們沒有做錯什麽,是那些瞧不起自視清高的人錯了。”


    他們沒有錯,祁冷沒有錯。


    人們總是嚷嚷著要換位思考,學會感同身受,可是人是多麽複雜矛盾的一個生物啊,他們向來都是嘴上說說。嘴裏說著‘我理解,我明白’,可行動卻告訴其他人——‘我都是騙人的’。


    溫晚曾養過一隻小兔子,小兔子很可愛,可後來因為原因死掉了。很多人都在安慰她,說一隻小兔子死了還可以養其他的。


    這是誰溫晚最討厭,也是最不想回答的話。


    有些事情,沒有在同樣的情況下親身經曆過,是永遠也做不到感同身受的。


    曾經那些令人不堪入耳的侮辱的話語在如今聽來雖然已經不再當年的殺傷力,可每一次想都會被輕輕劃傷。就像被一張白紙劃破了手,不嚴重,但卻輕輕劃開了你的皮肉,不大疼,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你它的存在。


    讓人膈應難受得慌。


    因為經曆過,知道那些流言蜚語的殺傷力有多大,那是她整個人生第二絕望的時光,所以溫晚希望不要再看到祁冷也被這樣傷害。


    溫晚在學校眾人麵前向來是溫和友善的,連說話都是微微笑著的,給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而此時的她是清冷、悲戚的——以前微笑裏藏著的梳理被不加掩飾地展現出來,渾身豎起一身尖刺,像一隻受過傷害對外界充滿了應激反應的小刺蝟。


    何燦燦從來沒有見過,有些無措,更多的是激動。


    她湊近了溫晚幾分,這個角度終於可以看清她的表情。


    她彎唇,“晚晚,你知道我為什麽在你來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坐嗎?”


    這個問題溫晚也曾暗暗好奇過,一班的人數雖然說是個單數,但其實女生人數是雙數,怎麽樣算,何燦燦都不可能一個女孩子坐的。


    “為什麽?”溫晚沒忍住好奇,話剛一說完覺得有些不妥,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說:“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就不問了。”


    何燦燦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這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扯了扯唇角一聲輕笑:“說來我們也有緣,因為我當初也為祁冷抱不平,然後……”


    她攤開雙手,聳了聳肩,溫晚微愣後了然。


    “你……不是害怕他嗎?”溫晚的一個疑惑被解開了,卻又陷入了另外一個疑惑,她眼眸裏滿是不解,“那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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