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入堂間,胡憲又來擁抱小桃紅,裝出一付迫不及待的樣子。


    “急什麽?”小桃紅嬌嗔地打了他一下,“也不請我喝一點兒,有酒助興那才有味呢。”看著胡憲不依不饒的樣子,小桃紅有點著急。


    胡憲自然更明白了一切。


    “對,是得飲點酒,來,上酒!”胡憲走出堂間。在廊廡裏,他吩咐下人上酒。然後再次進入堂內,和小桃紅相依相偎,杯來盞去。小桃紅一門心思想把他灌醉,誰知胡憲就是不肯好好飲,推來擋去的,使小桃紅一點辦法也沒有。胡憲又故意裝著不時要將她帶進內室的樣子。他就是想看看這手中的獵物怎樣蹦跳,正是這樣想,他裝得很象,有點象用強的樣子。


    “等,等一下……”小桃紅似乎感到自己再也沒有託辭,但她豈容再次受辱,就猛地推開了胡憲。


    “怎麽了?”胡憲在心中暗笑。


    “我,我還沒準備好呢,你就不能不這麽急?”小桃紅氣喘籲籲地辯解道。


    胡憲本就是演戲,所以他不用強。剛才出去時,他已暗中吩咐他的家僕,叫他到廷尉府去找獄吏芒顯。他知道芒顯劍藝高強,無人能及,所以請他帶人來抓北門晨風。此刻正靜靜地等著,芒顯不來,他自然不敢妄動。現在,他所做的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隻是,他沒想到,這遊戲並不是他一人在玩,還有一個北門晨風呢。


    北門晨風呆在下人房裏,似乎還沒有從他那情感糾葛中醒過來。但他是劍士,劍士的警覺,猛地使他察覺到了某種不諧和的異動。胡憲和桃芸兒的聲音不對,府中的氛圍也不對,他猛地警覺起來,開始打量四周。這一打量,他便吃了一驚,因為他發覺,整個胡府的雜役奴婢都有點可疑。還有人時不時地會飄來一星兩點可疑的眼光,他立刻明白事情已經敗露,不由得渾身一緊。好在會者不忙,越是風口浪尖,北門晨風越是從容。他想:“事不宜遲,必須當機立斷。”他裝著隨意的樣子,走了出來,走近那軺車。暗地裏從車中抽出劍,側身擋住,然後朝前堂走去。在甬道上,兩個莊客擋住他。北門晨風知道事發,再也容不得他去多想,猛地執劍在手,出手極快,閃電一般,那二人連一聲喊都未發出,就被刺了個前後通透。隻是屍體倒地的聲音,驚動了胡府。一奴婢不知怎麽回事,從迴廊中探出頭來,看到了這等兇殘的場景,嚇壞了,大叫起來。整個胡府這下就全亂了。


    北門晨風衝進正堂,這時胡憲早已執劍在手,一把從後拐住桃芸兒的左手,一手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


    “別過來!”胡憲對北門晨風叫道,“過來我就殺了她。”他拖著掙紮的桃芸兒,惡狠狠地拽著,樣子極兇狠。


    桃芸兒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時嚇得麵無人色,她隻是憑本能發出叫聲:“大俠救我,大俠……”她真的是嚇壞了。


    “你她媽的找死!”在極度的亢奮中,胡憲一掣劍,桃芸兒的脖子上就流出了血。這劇烈的痛和因此產生的恐懼,使得桃芸兒完全沒了主張。反歪過頭來向胡憲求饒道:“胡大人,這全是誤會,是誤會,——不幹我的事,不幹我的事呀!”


    “別你娘的撒花招,——娼婦!”這時,胡憲看見幾個莊客正拿著兵器,擁在門外,叫著殺,便壯了膽。他對北門晨風叫道:“惡賊,你的死期到了,軍卒就要到了!——你她媽的老實點。”他用手抵了一下桃芸兒,手中的劍緊緊壓住桃芸兒的脖頸。


    桃芸兒在刻骨的疼痛中突然醒悟過來,知道軍卒一到,自己和北門晨風便沒有一個逃得了的。她絕望了,渾身在顫抖,對於死亡,她這樣的女子實在是懼怕。但她突然想起了胡憲這惡賊橫加在她身上的恥辱,就發瘋般地掙紮著叫道:“殺了他,殺了他!北門大俠,殺了這惡賊,你快殺了他!”


    北門晨風進退兩難。


    胡憲也進退兩難,救兵未到,他不能殺桃芸兒。


    桃芸兒卻明白了一切,知道再遲就來不及了。她臉上雖露著極度的恐懼,她還是堅決地猛地一把推開胡憲的執劍之手,掙脫……。


    胡憲眼看著桃芸兒就要逃脫,就一劍刺穿了她的後脊背。


    “啊!”桃芸兒叫了一聲,象要拜伏下去似的,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同一時,北門晨風的劍已到,一劍刺進胡憲的咽喉,穿了個透。再一橫,那胡憲的鮮血噴濺出來,噴了倒在地上的桃芸兒一身。胡府的幾個僕役哪見過這等兇殘?早已嚇破了膽,拿著棍棒刀槍“嘩”地一聲退到堂外去了。北門晨風一手挽住桃芸兒。桃芸兒緊緊地艱難地攥住他,她想站起來,但就是站不起來。又試了幾次,急得渾身直哆嗦,傷口處的鮮血就汩汩地往外冒。這下,她真的絕望了,隻是,求生的本能,使她緊緊地抓住北門晨風不放。


    這一幕,和十年前在遼東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北門晨風想起了燕薑夫人。燕薑夫人的影子在他腦海中一閃,那是他心中的痛。雖然眼前的這個女子,和燕薑夫人無法可比。但是,他不想再留下遺憾,他一定要帶走她,但這已是不可能了。這時空穀嘯蘭劍芒顯已帶著十幾個獄卒趕到,將他和桃芸兒團團圍住。桃芸兒喘息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艱難地說:“你快走吧,大俠,你走吧……”她放開手來推北門晨風,“告訴王主,假如你還能見到她,就說我桃芸兒對不起她。”她想推開北門晨風,又一把死死地攥住。沾滿鮮血的臉上奇異地抽動著,交織著對生與死的渴望和恐懼。她再一次撿起胡憲的劍,在胡憲的屍體上又狠狠地刺了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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