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為數不少的學術界人士,喜歡弄虛作假,擁有天下文章大抄特抄的特殊才能,顯然我並不具備這些條件。估計我再做回農民,也幾乎不可能,就連沿街乞討的丐幫弟子,我也沒有資格,我已經全麵落伍了。反思我走過的半生,沒有做十惡不赦的罪孽,也幹了一些不好的事。自從洪峰上學以後,我就開始買通老師,給他特別關照。與我承包工程有直接或間接關係的負責人,我都會打點,因此一路暢通無阻,當上老闆。我在沒有成為老闆之前,體格健壯,隻偶爾頭疼腦熱;當變身老闆以後,我經常得莫名其妙的病,隻得求助於醫生。


    我血液檢驗指標忽高忽低,醫生的診斷,是營養不良,細細想來,也難怪。我吃過含蘇丹紅的雞蛋,有毒大米,摻入增白劑的麵食,注射瘦肉精的豬肉,另外還有飯店裏的地溝油,添加了近似砒霜劇毒物質的牛奶。更為嚴重的問題,又在困擾著我,心理偏斜,神經過敏,總是疑神疑鬼,我的懷疑真準,黃娟出位,讓我猜對了。我在前妻那裏享受至上無比的權力,而黃娟卻對我頤指氣使,她自己一身珠光寶氣,還不是托我的福。黃娟的虛榮心和嫉妒心一樣不少,她對手機通訊錄的排位也斤斤計較,她一臉不悅,非要求自己排在第一位。


    手機聯繫人是按拚音字母排序,我想出一招,使用暱稱,寶寶,聽著十分肉麻,黃娟滿心歡喜地啃了我一口。後來,我一時失誤,把兒子的小名阿峰輸入手機裏,黃娟的稱謂退居次席,她勃然大怒,讓我更改。我用新稱呼,a老婆,黃娟大發淫威,說我在外麵有人。我再三狡辯也不管用,她找不到搓板,命我跪暖氣片,我象徵性屈膝,向她認錯,她這才原諒了我。此後,我師從黃娟,略曉星座占卜,終於弄明白她發脾氣的原因。黃娟是白羊座,火氣旺盛,容易衝動,衝動是魔鬼。黃娟向我宣戰,最後竟然紅杏出牆,夥同鄭川對付我。


    (六十)


    開始的時候,黃娟和鄭川是在逢場作戲,後來就聯合謀害我,耍陰謀詭計,想要置我於死地。真是一報還一報,我愧對元配,新娶的後妻背叛我,我是罪有應得。我也相信了因果報應,辜負別人,自己良心不安,早晚要受到懲罰。我手裏有了錢,大腦發熱,恣意妄為,到頭來害人害己,蒼天不會饒恕我。我記得那次撞人事件,其實隻是刮蹭一下對方,被撞的少婦蠻橫耍賴,纏著我不放。我想起一個詞,碰瓷,讓我遇上了,我又是賠禮道歉,又是問長問短,她還是不依不饒。我好心好意問她:傷到哪裏了?我看看礙事嗎?實在對不起啊。


    她橫眉立目,像連珠炮一般數落我:我屁股受傷了,你想看?瞧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敢情是個大色狼,沒安好心。我如鯁在喉,被氣懵了,又不能發作,她得理不讓人,這次吃定我了。我混跡江湖這麽多年,經風雨見世麵,反唇相譏:我是下裏巴人,你是神仙姐姐,可惜運氣不佳,下凡塵時沒留神,沾染了一身的灰。我有來言,她有去語,兩人都不甘示弱,路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好男不跟女鬥,我們這陣勢,我必定是眾矢之的。我遠遠看見鄭川趕來幫我解圍,急中生智,想好了一出沙家浜的折子戲,盡情發揮我沒有展露的演戲天分。


    我提高嗓門,質問她:你懷上了孩子,那孩子不是我的,你憑什麽逼婚?少婦急眼了,厲聲申辯:你造謠,我肚子裏沒有孩子。我一鼓作氣,步步為營:你剛才告訴我的,你能不能撩起衣服,讓大家作證,你是不是懷孕了。她即使再刁鑽霸道,也從未見過這種局麵,她被氣得渾身發抖。我拉住鑽進人群,站在我身邊的鄭川,煞有介事地說:孩子是他的,他沒有能耐,可是他脾氣好,懂得忍讓,你睡覺時放屁磨牙打呼嚕的毛病,他都能忍受,快和他回家,好好過日子。周圍的人起鬧嘲笑,少婦臉上掛不住,氣憤得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來。


    鄭川也是表演高手,跟我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他上前對女人說:我對你以前做的事既往不咎,你和我回家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四周的人們引起一陣騷亂,對少婦指指戳戳,鄭川不動聲色,繼續說道:你嫌棄我,沒有關係,可憐家裏的三個孩子,跟我回去,等你生完老四,你想環遊地球,我也不會阻攔你。此時已是人山人海,大家嬉笑怒罵,女人臉色通紅,掩麵衝出人群,我得以擺脫她的糾纏。二十多年前,我來到江濱市,那時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平房,樓房極少,也沒有現在這麽高。我一邊打工,一邊尋求發財之道,認準了炒房。


    我發現房地產是有利可圖的行業,後來確實如我所料,樓盤價格飛漲,日進鬥金。我拉關係貸款,像滾雪球一樣,搖身變成老闆。近幾年金融危機,泡沫經濟,也沒有撼動我的地位,我早在房價火爆之前,就一夜暴富了。我穩坐釣魚台,擊鼓傳花,以後的許多競爭者則難逃破產的厄運。我在農村長大,一年四季各有其用,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我成為老闆,按兵不動,別人競相效仿,但是錯過了最佳時機,導致落敗。古人比現在的人含蓄,深藏不露,今人倒好,缺乏體察,直衝目標,很容易失策。人具有可比性,孰優孰劣,一比即知。


    我在房地產大潮中崛起,不是出於僥倖,可是我回到古代,失去用武之地。我本來就不會武功,隻會耍嘴皮子,而且也沒有諸葛亮那樣足智多謀。劉備在一眾能臣武將的輔佐下,攻取了長江中遊的重鎮名城,又虎視眈眈盯向長沙。關羽一馬當先,在兩軍對陣中和黃忠過招,兩人棋逢對手,平分秋色。俗話說,馬失前蹄,黃忠的坐騎不濟,他從馬上栽落下來,關羽是講義氣的人,巧取豪奪,趁人之危,不是他的作風。關羽叫停,等著黃忠更換戰馬,再行交手,比試一番。黃忠的射箭技能略勝一籌,他也是仗義之人,隻用箭射向關羽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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