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是武將,自是一身鮮明的盔甲,隻是腰間不能攜帶佩劍,二人收拾妥當,出了客棧門,來到禦街,沿禦街一路前行,此時,街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官轎在靜靜前行,這使得李明浩大感鬱悶,自己好歹也是四品大員了,怎麽就沒想到弄頂轎子呢。正鬱悶呢,前麵一家丁模樣的人,牽著一匹馬站在街旁,見二人到來,上前施禮,卻是範府家丁,給李明浩送馬來了,隻因李明浩麵聖是臨時決定,範仲淹一時趕不及給他做頂官轎,而官轎也是有著等級的分別,不能隨便對付,所以,隻好給送了匹馬來。李明浩看著也不禁好笑,恐怕這大宋建朝以來,文官騎馬上朝的,他也算第一人了。但有總比沒有強啊,要是真一路走著上朝,那才更叫尷尬。於是道了謝,與狄青上馬,直奔午門。


    午門外此時已經是文武百官齊聚,人數雖然眾多,但卻鴉雀無聲,熟識的人見麵,也隻是略一抱拳即算是打了招呼。受這氣氛感染,李明浩也是遠遠提前下馬,緩步行至人群中間。這些人中,他是一個不識,倒也省去了許多麻煩,看了看天色,現在大約也就是淩晨三點左右。因為是前世今生的第一次上朝,李明浩倒也不覺如何枯燥,不時的轉動目光,打量著周圍,一切都感覺是那麽的新鮮。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已經是冬天了,其它人還好,可以鑽進轎子裏避寒,李明浩和狄青可就不行了,純是傻小子睡涼坑,就憑火力旺。


    不知何時,百官一個個都鑽出了轎子,靜靜站立,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李明浩轉頭去看狄青,但見這傢夥也是一臉肅穆,目不斜視。李明浩也不敢出言相詢,隻得遵模照樣,靜立等候。一時之間,他也沒找到範仲淹在哪個角落。


    過不多時,一陣鍾聲從城門樓裏傳來,而隨著鍾聲的敲響,午門也是吱呀呀的打開,百官按序依次排成兩行,由午門行進,百十來人,此時除了沙沙的腳步聲,竟然連一點其它的聲音都聽不到。李明浩在狄青的暗示下,站到了隊尾。在京城以外,他這四品也算是大員了,但在京城,四品也僅僅是剛夠資格能上殿早朝而已。


    進了午門,裏麵即有兩名禮官,在禮官引領下,眾臣分文武兩班,繼續前行。經宣德門至大慶殿,李明浩遊目四顧,內心驚嘆不已,這大慶殿規模宏大,異常壯麗。粗略數來,共有偏殿九間,東西廊無數,殿庭廣闊,就算有上萬人處於其中,怕也難見擁擠。此處即是宮內大型朝會,冊封儀式等舉行的場所。再往前行,即為宣佑門,宣佑門內也極為寬敞,放眼望去,一座宮殿巍然屹立,沿著宮殿,是一圈青玉石欄,沿欄站立著一排排皇宮守衛,一個個如標槍般挺直,欄杆下方,約有百十級台階,欲進宮殿,須拾階而上,這更顯出這座宮殿的巍峨,壯觀。人在殿下,會不自禁的為其壯麗所懾,生出渺小,畏懼之感。


    一入宣估門,即是禦道,禦道兩旁侍衛握刀林立,眾人一踏上禦道,殿前鍾鼓齊鳴,聲徹長空。即便是李明浩,此時也為宮內森嚴所懾,小心翼翼跟在隊尾,不敢稍有差遲。入宮前狄青已經對他言明,千萬不能小看早朝入宮這段路程,不管你身居何職,從入午門之後,就絕不能高聲講話,更不能儀態不尊,哪怕是咳嗽一聲,都是會受到懲罰。所以,李明浩一路行來是戰戰兢兢。


    在禮官引領下,眾人拾階而上,來到殿外,這座宮殿,就是當今大宋仁宗趙禎皇帝接見群臣,處理朝政的地方,崇政殿。


    文武百官,行至殿外,恭身等候,不一會,裏麵走出一個太監,微微沖禮官點點頭,禮官會意,隨即高聲吟唱:“皇上早朝,眾臣覲見。”在寂靜的黎明,聲音遠遠傳送,清晰入耳。待禮官唱罷,一眾官員才分別從左右掖門順序入殿,文官走左掖門,武官走右掖門,由此也可以看得出來,宋朝,是個崇文抑武的朝代。因為向來,一切都是以左為尊。李明浩吏屬戶部,當是文官,於是也尾隨在隊伍後麵,由左掖門進入大殿。


    盡管心中對禦座上的萬歲爺充滿了好奇,但李明浩知道,此時絕不能抬頭,甚至不能斜視,萬一驚了聖駕,那可是死罪。當最後一人進入到殿內,禮官即高聲吟唱:“叩見吾皇,拜。”於是,滿朝文武整整齊齊,跪倒在地,行一跪三叩大禮,禮畢,方才站起,分列兩班。直到此時,李明浩才暗暗呼了口氣。同時心中頗為感慨,這見個皇上,可真不容易,熬了半宿,膽戰心驚的,這才算告一段落。


    其實對於跪拜之禮,李明浩並不如何反感,且不去說什麽入鄉隨俗,他自己小的時候,也常常在過年的時候,跪在父母麵前討要壓歲錢。雖然現在跪的並不是父母,但人家那年代,打哪論也是自己的祖先級的長輩,跪上一跪倒也不冤,但那眾多的規矩,繁瑣的禮節,卻讓身為現代人的他感到羅嗦,更何況稍有不慎,就會刀斧加身。


    緩緩站起身來,多少感到了點輕鬆,文武百官相向而立,李明浩卻也不敢扭頭去看皇上,隻好把視線投向對麵,卻見狄青也正望向他,並在向他輕輕點頭。從那眼神中可以看出,這小子也是暗鬆了一口氣。


    眼光再望向一眾武官身後,卻是一排腰懸佩刀的侍衛,一個個威風凜凜,腰杆筆直,手按刀柄,目不斜視,那架勢是隻要皇上一聲令下,就會撲上前來拿人。沒法回頭去看,不過想來自己身後,也有著這麽一排吧。在這等陣仗下,李明浩也是心中發寒。身處此中,自己的性命將再不由自己做主。一切,都憑著上麵那位的心情了。同時腦海中不禁想起電影中常常看到的龍顏大怒的一幕:“來人,給聯拿下,推出午門,斬首示眾。”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也有機會處於這種環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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