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的眼睫輕顫了下,齊霽捕捉到她臉上這輕微的變化,“苑苑想要什麽?”


    明苑的手掌扶上他的臉,他身上溫熱的,竟然是和平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我想要你變回當年那個模樣。”明苑試探的道,“我記得我初次見你的時候……”


    明苑原本打算來一篇煽情的長篇大論,結果才開了個頭,她就卡殼了,她初見齊霽的時候是什麽情形?正道和魔門的大亂鬥,這家夥一打照麵,好家夥直接拔劍毫不猶豫直接朝著她的臉抽。


    明苑後麵折騰他折騰得那麽狠,一半是真的因為係統要求,一半就是為了給自己出這口氣。


    齊霽的記性很好,胡謅的不好怕是要翻車。


    “初見我的時候?”齊霽眨了幾下眼,他笑起來,“是如何的?”


    “那時候你直接差點把我給砍了。”明苑一下就埋在他的懷裏,“不過那時候你對我這個妖女挺凶,對別人倒是挺好。我記得那時候有個女弟子對你多說幾句話,你還會臉紅呢。”


    明苑把記憶裏所有關於齊霽的事都吐出來,“還有還有,那時候你還喜歡鳥,隻要你伸伸手,就會有鳥停在你手上。”


    “那時候的你還真是一個溫柔到骨子裏的人。”


    “當年是我做錯了事,而且錯的離譜,”明苑枕在他的腿上。兩眼眨巴眨巴望著他,“那時候不覺得,死過一次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我現在想讓那個少年郎回來。”


    “好不好?”


    齊霽聽著,他從她開口開始,麵上的笑容一直沒有變過。


    “好。”他輕捏著她的下巴,“但是作為補償,你也要好好的陪著我。”


    明苑點了點頭。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的像是飲酒了,溫柔的醉人。


    一切的開始,哪裏能回得去呢。他不過是騙她罷了,小傻子。


    啟明星出的時候,齊霽返回麟台閣。淩晨的麟台閣此刻依然沉浸在一片夜色裏。山道上晨露濃厚,他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走的極為穩當。


    當況樂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徑直從她的麵前走了過去。


    “師尊可是一夜外出?”況樂低頭站在他背後問道。


    齊霽沒有回答她,就如同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況樂抬頭看他的背影,夜色濃厚,月亮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背上,況樂咬住嘴唇,“師尊是不是去見阿苑師妹了?”


    這話說出來,況樂就沒有打算聽到齊霽回應她。


    可是很奇怪的是,齊霽卻停下步子,他微微側過頭,月光下映照出高挺英氣的鼻梁。


    他回頭過來的時候,況樂一喜。


    到底師尊還是沒有對她忽視徹底。還是願意搭理她的。


    “師妹?她是你的師母。”


    第137章 親密


    齊霽的話來的突然又無情,此刻是淩晨,啟明星已經出現,但是天際還是帶著一股黑夜的殘色。


    他的話在殘留的夜色裏越發冷酷無情,況樂站在那裏,這話如同一擊雷擊,直直的打在她的頭上。況樂僵在那裏,一時間呆呆的望著齊霽的方向。


    青年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好看,可是無情卻也是真無情。


    “師尊,她和你是有師徒之實的。”況樂這話說出來,感覺像是垂死之人的掙紮。


    帶著寒意和無盡水汽的晨風裏傳來齊霽的一聲嗤笑。


    笑聲很輕,卻足夠嘲諷。


    況樂當然知道齊霽不在乎這個,她做了齊霽入門弟子這麽些年,從來就沒有見到他對什麽事真正的放在心裏過,世俗的那些觀念,恐怕齊霽也是聽一聽,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師尊!”況樂在他身後大叫。


    “師尊你知道現在外麵都在傳您什麽話嗎?他們說你和她有私情,但是弟子絕對一點都不信。可是師尊卻說要她是弟子等人的師母。這女子脾性怪異,而且殺人如麻,更何況和師尊還有師徒之實。”


    “難道師尊就不怕天下人的議論嗎!”


    齊霽終於停住了腳步,況樂見狀心中一喜,覺得是自己的話被他聽進去了。她見過仙緲峰清機真人的那個弟子殺人的樣子,她現在回想起來也都還是全身發冷,那個女子絕對不是正道裏能教出來的,殺人手法簡直讓人懼怕。一點點將人千刀萬剮,隻剩下血淋淋的骨架,偏生一顆頭還完好,一直到最後還保有意識,哪個正道弟子能做出這樣的事!


    隻是可恨,她當初沒有將證據搜羅的更完全些。不然師尊也不會受那個女子的蒙蔽。


    “是天下人的議論,還是你的私心?”齊霽他淡淡問。


    況樂噗通跪下來,對著齊霽叩首,“弟子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弟子更不忍看著師尊的名聲被敗壞!”


    “那你就不要在我門下,做我弟子了。”


    齊霽淡淡的話語聽不出任何情緒,況樂僵在那裏,她抬頭愣愣的看著齊霽。寒天孤月一樣的青年站在殘留的月色裏,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平常的貓貓狗狗沒有任何區別。


    她想哭又想笑,明明自己的一番真心,明明就是她全心全意的為他著想。生怕他的聲名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害。可是到頭來,卻也是他將她最看重的這些東西全都砸了個幹淨。


    齊霽居高臨下,隻是看著況樂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他知道況樂的心裏想什麽。不過他對此毫無興趣。


    除去苑苑之外,他對旁人的心中怎麽想完全沒有什麽在意。他們的想法和他完全無關。


    況樂早年的時候對他還有點用處,到了如今,連裝點門麵,他都覺得太過乏味。可是如今,他沒想到況樂竟然還有心思來管他。


    “你若是這麽喜歡把手伸的那麽長,大可自請離去,原本你的天賦在內門弟子之中,隻能算的上下陳,別說天賦異稟,恐怕連一般弟子都達不到。”


    齊霽慢慢的沿著台階往上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的從容。


    “你的心思若是用在修煉和提高修為上,或許還能亡羊補牢。但是你一門心思全都在其他的東西上麵,這般自視甚高,你大可尋一個受得住你的地方,慢慢去吧。”


    齊霽今日的心情還算不錯,哪怕遇上況樂這般目無上下他也有心情和她說幾句話。若是往常,他別說和她說這幾句話,直接將人逐出去就是。


    做師尊的對弟子有天生的權威,掌握著弟子的生殺大權。


    他對弟子們會將該盡的義務盡到,可是他也不會真的好脾氣到讓其他人對著他指手畫腳,妄加置評。


    齊霽施施然離開了。


    況樂卻還在那裏,她跪在那兒好久都沒有起來。石板上冰冷的寒意沾上了晨露打濕了裙角,寒意一股股的往肌膚裏鑽。


    修士對這些寒意幾乎上可以毫不在意,她跪在那裏,如掉在冰窟裏。哭哭笑笑好會。


    況樂知道師尊對她沒有任何師徒之外的感情,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愛慕他,她知道兩人之間完全不可能,所以她隻想要遠遠的看著他,見著他好就成。


    心底的聲音古怪的又響了起來,桀桀怪笑道,“你喜歡他,但是他卻對你無情無義。現在為了那個妖女,甚至連對你的師徒之情都顧不上了。”


    “你喜歡他,但是他不喜歡你。”


    “不僅不喜歡你,反而對那個妖女情有獨鍾。明明你和她都是一樣的人,甚至那個妖女在他身邊的時日都還沒有你多。可他就是對她情根深種。”


    那聲音似乎越發得意張揚了,“他辜負了你,甚至還要把你逐出師門,怎麽能這麽讓他輕易如願呢。”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帶著一股濃厚的誘惑味道。


    況樂爬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回走。


    她撤掉了護身靈力,在地上跪了那麽久,站起來的時候,身形有些搖晃。這個時候已經有弟子出來了,見著況樂嚇了一跳,又見她步履蹣跚,過來問她怎麽了。


    況樂不耐煩的直接把弟子給推開。


    她對那股聲音不屑一顧,師尊對她原本就沒有任何情誼,這的確讓她難過,卻還在她的意料之中。原本就場就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單戀。


    不過她入不了師尊的眼,但那個女人又憑什麽難道就因為她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師尊喜歡別人她都無所謂,可是仙緲峰的那個小丫頭憑什麽?


    她的師尊隻有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仙緲峰的小丫頭不管是長相還是實力,都完全配不上師尊,更何況那小丫頭還不是正道,所作所為根本就是一麵的魔門。


    不過是披著一張無害的皮,就把所有的人都給騙了!


    況樂深吸了口氣,既然師尊被那個妖女迷惑,用世俗的那些東西沒辦法把他給喚醒,那麽就隻好用別的辦法了。


    她感覺自己如同禹禹獨行的人,其他人全都被迷惑,就她一個人獨立於世,清醒的厲害。她要把師尊拉出來,還要把其他被那個妖女迷惑的人也一同拉出來。


    懷著這麽一份濃烈的自我感動,她瘸著腿,慢慢的往下走,都感覺自己走出了一份悲壯。


    她要拯救師尊,把師尊從那個妖女的迷障中拉出來。她還要所有人都看清楚那妖女的真麵目。


    不過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那妖女的真麵目,也沒有關係。隻要師尊自己清醒過來就好。


    她心裏想到要做的事,頓時興奮極了,渾身都在顫抖。


    有弟子見著她走的艱難,想要過來攙扶,結果全都被她揮開。


    平元見著況樂,“你做什麽去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兄也和兄長沒有任何區別。況樂沒有搭理他,更沒有回答他的話,拖著一雙酸脹的膝蓋,慢慢走開了。


    平鶴見著搖搖頭,“師妹的脾氣真的是越發古怪了。”


    平元也覺察到了,他隻是皺了皺眉。


    況樂這個師妹和他們的關係並不親近,況樂出身不錯,入門之前脾氣就已經這樣了,後來入門師尊又沒有怎麽約束過,到了如今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除非哪日遇上一個教訓,不然真的難改。


    “罷了,各人都有各人緣法,師妹不聽我們的,除非師尊發話,不然我們也沒有辦法。”


    平鶴聽後,嘴張了張,不得不承認平元這話說的極對。


    “隻希望她自己能想通。”


    平元搖搖頭,將況樂暫時放到腦後,這個師妹要她自己想通是不可能,就盼著她哪日能遇上個真正的教訓,從此收斂些就好。


    明苑感覺自己遇上了瓶頸,當初把齊霽給逼得黑化,並不是個容易事。當初的少年溫潤無欲無求,給她的感覺簡直要比雲蕩山的那些禿驢還要佛。


    雲蕩山的那些禿驢嘴裏念經,卻個個都是滿腦子打架的。齊霽那時候卻連年輕人的血性都沒有表現多少,佛得讓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遇上個佛係少年了。


    現在齊霽卻黑得她抓耳撓腮,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又陪著齊霽發瘋,捅了自己一回。數值回落。但是那次數值回落之後,她就沒有再察覺到他的數值繼續下去了。


    係統沒有給她一個確切的任務完成的數值,隻是告訴她,等到齊霽的數值符合標準了,就會履行諾言。


    既然不知道,明苑隻能繼續加班加點,可是齊霽卻詭異的沒了動靜。


    明苑覺得上回滾一滾,似乎對齊霽效果顯著,於是想要再試一試。反正這回事開了頭,基本上接下來就是破廉恥。


    至少她上輩子和齊霽就是那樣,雛兒開了葷,簡直能天天夜夜給她來,各種花樣恨不得全數都盡到。


    明苑回想寒潭之下不辨日夜的那些歲月,發現鼓搗兩下,不是她養傷,就是和齊霽這樣那樣。


    若是真的有效的話,她是不介意再試試的。不僅不介意,反而還興致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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