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目瞪口呆,“這……”


    饒是她見識過魔門裏的各種群魔亂舞,妖魔鬼怪,她也沒見識過樹上能結孩子的。


    “女樹?”她聽到身旁的齊霽突然開口。


    “這是什麽?”明苑見著他好像知道的樣子,趕緊問。


    這世界稀奇古怪的太多,她就算不知道什麽也很是正常。齊霽知道,她自然是要齊霽給她解惑的。


    “女樹。”齊霽說著又去剝另外的卷曲起來的樹葉,果不其然,另外包裹的樹葉裏,的的確確也有嬰兒。不過和剛才明苑看到的那樣,是死了。而且看起來一樣的是死了有段時間,原本應該豐滿的臉幹癟了下去,肌膚發黑發皺。


    隻是奇怪,屍身除了有些發皺幹癟之外,竟然沒有腐化的樣子。


    “傳說海中有銀山,山上有女樹,女樹天明時皆生嬰孩,嬰孩落地日出能行,至食時皆成少年,日中壯盛,日沒年老,日出而亡。”


    齊霽說著,他伸手拍了拍樹幹,“原本以為不過是傳說中的東西,沒想到竟然見到了。”


    說完手裏又怕了兩下,可能這樹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他手上加了點力氣,然後樹上掛著的那些東西受不住他的力道,哐哐當當的就開始往下掉果實了。


    樹葉裹著裏頭的孩子往下哐哐直砸,阿襄嚇得嚶嚶亂叫,狐狸頭往明苑的懷裏亂拱。明苑直接閃到外麵去,饒是她速度夠快,還是被個孩子砸了,那孩子不知道是風幹了還是咋地,嘴唇往兩片咧開,露出裏頭沒牙的牙床,看起來似乎是很詭異的衝她微笑。


    “你夠了!”明苑落到外麵,身上掛著一隻狐狸,對著裏頭的齊霽大喝。


    她恨不得把這狗男人拖出來一頓暴打。幹的什麽好事!


    “天上下孩子,你覺得很有趣是不是!”


    齊霽收回手,他看著明苑,目光很是無辜,“我不是故意的。”


    頓了頓又道,“若是這些孩子都是苑苑生的,我一定會很高興的。”


    突然而來的情話差點沒閃到她的腰。


    齊霽從一地孩子裏走了過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從地縫裏掉進去,不知道到哪裏來了。若是落到海上,怎麽回去,還真不好說。”


    “海上?”明苑回憶了一下,她和齊霽落入地縫裏,的的確確是落入了水中。隻是那水是淡的,沒有半點海水的鹹味。


    她很是懷疑的搖頭,“不是吧,這裏不是海上。”


    齊霽也頷首,“沒錯,這裏應該不是海上。”


    “我曾經去過位於海上的仙島,那裏的感覺和這裏完全不同。不過這裏是不是銀山,就不好說了。”


    明苑看了一眼地上一片的死孩子。死孩子臉上掛著詭異的神情,令她難得的毛骨悚然。


    她蹲下來,從樹上折了一截樹枝下來,仔細的翻開地上的東西。


    懷裏的阿襄又哇了一聲,連忙從她身上撒開,一路竄到齊霽的身上。


    她左右看了看,“倒是像母體生了病,養分不足死的。”


    明苑見過的詭異死法千奇百怪,同樣的,也見過不少古古怪怪的死因。她看個兩下多少能看出個大概。


    她說完,看了一眼那棵樹,樹上的樹葉已經枯黃,不動它的時候還好,一動它,就像承受不住這裏頭的力道似得,枝條上的東西往下掉。


    倒是和枯死的樹,沒太大的區別。


    這種能結孩子的樹,自然不是平常東西,甚至許多的修士魔門的法寶都遠遠不及。


    這玩意兒怕是和極北之海外麵看到的老樹精一樣,都是吸取此地靈力存活的。


    “這地方看著好像不錯。”明苑道。


    “看著是不錯,可是太安靜了。”明苑說著環顧周圍。


    齊霽點點頭,“按道理來說,多少應該有些活物的。”


    說著他看了一眼腳底。腳下的草已經是枯黃,雖然陽光燦爛,但地上的草卻是枯死的。


    明苑敲了敲古劍,沒有翼逡的回應。


    明苑把古劍一收,和齊霽並肩走在一起。


    這裏乍眼一看,的確暖意融融,生機勃勃,可是仔細看,所有的東西全都是死的。隻有那一抹陽光還帶著一抹暖意。


    明苑開始還滿是警惕,不知道突然會冒出個什麽東西。可是走了很長一段路,都是詭異的死氣沉沉,根本沒有半點活氣。


    走到一處山穀前,山穀附近很明顯是一條水流,不過已經幹涸了。


    “進去嗎?”齊霽問。


    明苑停留在山穀前,“進去。”


    在外麵找了一圈,也沒見著找到什麽東西,那就進去看看。


    她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齊霽道,“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雖然眼下沒有危險,但是之後會不會有什麽我預料不及的狀況,我也不知道。”


    “若是我們死在這裏的話,也是極好的。”他話語一轉,說起死的事,不但沒有半點害怕,反而明苑還聽出了一股纏綿悱惻的甜味。


    “說什麽呢。”明苑瞥他一眼,“要是死了,下輩子在不在一起都不知道。你不是要孩子嗎,死了怎麽生啊?”


    她說的理直氣壯,齊霽一愣,而後笑了。


    “苑苑說的對,的確是我說錯了。”


    明苑小心的查探周圍地形,她和齊霽保持一定距離,並不黏在一塊,這樣的話等到若是有什麽情況,不至於被一鍋端了。


    “真是的,你自己說的,要孩子,又說要成親。”明苑一邊嘴裏抱怨,一邊把背上的古劍拿下來左右掃蕩,試探周邊。


    “嘴裏這麽說,結果還是一門心思死啊活啊的。”明苑叨叨絮絮,“真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好不好?”


    齊霽含笑聽著,又聽她道,“死了,咱們就各自飛了。我去找我的地,你投你的胎。好什麽!”


    齊霽眼睛輕輕眨了下,“不會的。”


    明苑奇怪看過來,隻聽齊霽道,“就算我們死了,也是在一起的。”


    他說的篤定,篤定的簡直有些讓她心底有些一陣陣發寒。明苑隱隱約約覺得齊霽幹了什麽她不想知道的事。


    “那你還說什麽,早些出去了,你也好早點得償所願。”她說著已經往山穀裏走。


    齊霽跟在後麵說了一句也是,就沉默了下來。


    山穀起伏,裏頭根本就沒有路可走。不過好在裏一切東西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些枯枝有些麻煩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麻煩。


    明苑抬手,試圖運用靈力。說來奇怪,她從醒來開始,就覺得自己的靈力像是被死死壓製住了。就算拚盡全力,也隻能抽用那麽一點點微末靈力。而且翼逡也似乎被封在劍裏,不管她怎麽召喚,都沒有半點回音。


    “這裏的東西,根本就不像是凡間該有的樣子。就算和所謂的秘境,也太不一樣。”齊霽在她身後道,“我們是真的到了世外之地了。”


    明苑緊了緊手,步入山穀之中。


    山穀有個巨大的山洞,她才要進去,被齊霽一把握住,他看了四周一眼,伸手往前麵一按,原本空蕩無一物的地方突然蕩起了陣陣漣漪,明苑見狀驚訝挑眉,“結界?”


    她已經足夠小心,是在探察到周圍沒有結界的存在之後才靠近。


    那原本隱藏的極其隱蔽的結界上的漣漪,劇烈的激蕩起來,像是要把他的手掌往外推。


    齊霽卻不為結界的排斥所動,他繼續往手掌往裏頭推。


    結界上的光驟然一變,原本還是水光,刹那間將成了鋒利寒光,明苑心裏大道不好,就要去抓他的手。


    但還是晚了一步,裏頭的寒光已經割破了他的手,血從傷口裏流出來,融入結界裏。


    明苑扣住他的手腕,就要把他的手往外拔。那點血融入結界裏,結界蕩的更厲害,原本那些閃閃寒光頓時消弭無形。


    他的手順利的伸了進去,這一下讓明苑目瞪口呆。


    齊霽一把握住她,帶著她一同通過結界。


    原本殺意騰騰的結界此刻倒是十分溫順,竟然仍由他們過去了。明苑通過結界的時候,感覺渾身上下被擠壓過一回。


    到另一頭的時候,明苑鬆開齊霽,伸手去試,結果剛才割破齊霽手掌的寒光立刻浮現,齊霽握住她的手掌。他的手掌上鮮血猶在,說來奇怪,原本對著她氣勢洶洶的寒光,在碰到齊霽,準確來說是齊霽傷口處淌出的鮮血,立刻平伏下去。


    “不要調皮。”齊霽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整隻手掌都握在手心,“這裏處處有變,既然我已經探明有危險,就不要以身涉險。”


    他嘴裏說著調皮,可是沒有半點縱容她的意思,兩眼緊緊的盯著她,似乎動了怒。


    突然而來的怒氣讓明苑覺得有些冤枉。


    她看著他手上的血,“要不要紮一下?”


    齊霽道了一聲不用,他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內走。


    明苑感覺到他怒氣還在,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乖乖的往內走。


    入內之後,走過一斷黑漆漆的路,突然眼前豁然開朗。她感覺到這一路走來,空氣裏似乎有不少結界,但是卻很詭異的通過了。隻是通過的時候,會有水浪拂麵的感覺。


    石壁上鑲嵌著造型詭異的燈台,燈台裏有油。原本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古劍突然有了動靜,翼逡從裏頭鑽出來。


    還沒和明苑說上一句話,就徑直飄去了那些燈台那裏。


    “鮫人油,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了。”


    鮫人傳說在海中出沒,可落淚成珠,最絕的是鮫人所製的鮫綃,不過這些都是傳說。誰也沒有從海裏給抓到鮫人。更別提用來煉油點燈。


    “剛才我叫你,你怎麽不出聲?”明苑問。


    “剛才老夫被壓製在劍內出不來,一直到剛才老夫才覺得能夠行動了。”翼逡說著飄到她身後,看向齊霽,“你這小子,是怎麽進來的?”


    百歲的歲數,在翼逡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此刻對齊霽頗為忌憚和好奇。


    實力上乘也就罷了,反正這麽多年總有那麽一兩個不世之材。但是能通過外麵的結界,知道這裏頭,這就頗為耐人尋味。


    “對呀,怎麽辦到的。”明苑說起這個也是很是好奇。


    齊霽搖頭,“我也不知道。”


    翼逡正要上來打量一二,明苑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貿然過來。


    “我身上很多事,我自己也不知道。”齊霽的聲音從前麵傳來,這話是對她說的。“這麽多年,我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但也不知道為何,也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就算了,反正隻要你在就行。”明苑在後麵不假思索,一句話直接冒出來。


    齊霽腳步頓了頓,輕輕的嗯了一聲。那一身話語上揚,帶著些許喜悅。


    翼逡聽得牙酸,這對兒還真是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卿卿我我的。


    有了長明燈的照明,前麵的路豁然開朗,比剛才要好走了許多。比起上次上古凶獸的肚子裏一回走,這裏的感覺似乎要順當些。至少走起來是這樣。


    這條路是通往下麵的,幽深不見底。


    這麽走下去顯然是不行的。齊霽直接一手攬住她,飛躍而下。


    “我自己可以的!”明苑不習慣被人這麽抱著,小聲抗議。


    “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歡這樣。”齊霽說著,將她扣的更緊,直接往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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