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一場每隔七日就過來一趟,這山腳下的弟子都已經認得她了。


    麟台閣漫山遍野的茶花開的正豔,重瓣綻放,裏頭一點金黃的花蕊探出頭來,格外芬芳迷人。


    “今日這些花開的不錯。”明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麟台閣內外種滿了茶花,因為有齊霽靈力滋養,這些茶花更是脫離了四季,不管什麽時候,都會熱烈綻放。但是今天她來的時候,發現這些花開的格外好,好到她都覺得不太正常。


    那花香濃鬱的鼻子都有些承受不住。


    “是呀。”和她說話的小弟子被彌漫的花香嗆得忍不住打個噴嚏。


    “大家都說,最近閣主的心情不錯。”小弟子在麟台閣的山腳下也有段日子了,在不少師兄師姐那裏學著摸一點門道。知道這漫山的茶花都是由閣主以靈力灌溉滋養而成,不是凡物。


    而且這些茶花還能讓人知曉那位的心情,茶花若是開的一般,那麽說明那位的心情不是很好,若是委頓,那可能就是要大發雷霆了。像今日這般開的極盛的,那麽應當就是心情極好了。


    明苑也頗為讚同的點點頭,這狗男人在這東西上,喜歡做善財童子。心情越好,靈力就和不要修煉的一樣,直接灑出去。看的她嫉妒萬分,恨不得直接把這狗比砸在地上一通亂打。


    她重活一次,因為帶了前世的記憶,修煉起來格外暢通無阻,但就這樣,她也感覺到修煉靈力不是很容易。齊霽倒是好,靈力充沛,拿著靈力漫山遍野的種花都不是問題。


    想起這個她就恨的不行。


    “今日師姐上山去,可以和閣主多說幾句話了。”


    小弟子一張嘴很討巧,可奈何明苑聽了心裏頗為不是滋味。


    她現在不知道要怎麽把齊霽給拉回來。他現在瘋的那麽厲害,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還要提心吊膽擔心自己那層皮可別被他給扒了。


    “老智障,你會打雷閃電嗎?”


    翼逡跟在她身後,聽到她這麽問,心下有些警惕,“你要幹嘛?”


    明苑一個人走在山道上,此刻山道隻有她一個人,她走在道上,腳踩在石板上,都蹭蹭作響,露出一股殺氣。


    “你能不能把狗……齊霽給電一電?”明苑終於問道。


    都說治療瘋病,可以用電療。說不一定電一電,齊霽還能給她恢複一點呢?


    翼逡有瞬間詭異的沉默,他用極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她,過了好久他問,“你——真的要對他下殺手?不好吧?”


    “好歹一夜夫妻百夜恩呢,你把人折騰的那麽慘,他還不是把你救了,關你那麽多年是他不對,但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啊。”


    “誰說我要殺他?”明苑滿臉莫名其妙,她寧可自己死,也不會想齊霽有事,“我隻是覺得齊霽越來越不正常了,或許你電他一下,說不定他就正常了點呢?”


    把齊霽掰回來,係統從來沒有催促過她,和當初讓她把純白的齊霽染上烏黑的時候一樣。從來沒有催過她。也沒有給時間限製。像是知道這兩樣都很難一樣。


    係統耐心十足,她卻沒有那麽多的心情了。從夢貘的幻境裏出來,她就有些急躁。想要快些把齊霽給搞定。


    但是齊霽哪裏是那麽容易搞定的?


    他現在黑的,幾乎是百毒不侵。所謂以情理打動他,明苑摸著良心,覺得自個是無法做到了。


    她都把自己豁出去,結果一條命都搭上,她還是沒見著齊霽有啥觸動。


    不但沒觸動,好像還隱隱約約給她瘋的更別致了。


    明苑隻覺得滿心絕望。果然她還是別走以情動人了。再這麽下去,她可能先忍不住,直接把齊霽給摁到馬桶裏。


    “我倒是覺得,你該被天打雷劈。”翼逡直語道。


    明苑聽出他話下的憤憤不平,“你可別忘了,他現在在自己個弟子身上下了禁製,到底在幹什麽,你我都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她說著似笑非笑的望了這單蠢的劍靈一眼,“我的確不是好人,但他就是了?你個小傻瓜,這麽多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吧?”


    翼逡被她說的哼了幾聲,到了上麵,她碰見了況樂。平元還有平鶴此刻的情況和仙緲峰差不多,隻是齊霽生龍活虎,這兩個聽說還在休養。所以一切的事務全都壓在了況樂的肩膀上。


    況樂的眼睛晶亮,眼下有兩塊青黑。但是整個人亢奮的不正常。


    她對明苑很是熱情,直接把她送到了雅室門口。


    “快了吧?”明苑問翼逡。


    翼逡望著況樂的背影,沒有說話。


    況樂那樣子一見就知道不正常,或許齊霽要動手了。


    明苑沒有翼逡那麽多想法,她知道也就知道了,至於況樂如何,她完全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


    明苑到屋內去,齊霽在修剪他麵前的一盆茶花,茶花是她喜歡最火紅的品種,開的極其嬌豔,鮮豔欲滴。


    她在外麵嗅了一鼻子的花香,外麵好歹還有風,能把濃鬱的花香衝淡。到了室內,風都被擋在外麵,室內的花香濃鬱,熏的她不太舒服。


    再好的東西,若是過頭了,也讓人受不住。


    她見著齊霽,直接把清機的話帶到。


    齊霽把手裏的剪子放下來,微微擺弄了下枝葉。


    “我看你樣子,似乎還怪我沒有把真人完全治愈?”


    明苑哽咽了下,她明明沒有說這話,他從哪裏看出來的?


    她微微抬頭,正好撞到他的眼睛裏。齊霽笑的開心,可那笑容落到她的眼裏,就成了不寒而栗。


    “弟子沒有這麽說過,也沒有這麽想過。”明苑猛地低頭下來。


    他笑了聲,笑聲溫軟如水。


    今日齊霽的心情是真的很好,明苑想不通有什麽事能讓他這麽高興的。


    “你說一個離開許久的故人,要回來了。我該拿什麽招待她?”


    明苑拿不準齊霽的意思,“自然是……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齊霽想了下,“說的也倒是。可是她喜歡什麽……罷了,到時候慢慢給人準備就是。”


    “你說說看,如果是你的話,喜不喜歡在一個地方長住?”


    這狗比男人發瘋一陣瘋過一陣,而且間歇性,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刻能說出什麽來。


    明苑隻是遲疑了下,“不喜歡。”


    “為何?”齊霽有些好奇。


    “弟子……不太喜歡在一個地方呆太久,除非弟子心甘情願,不然總感覺像是被人關起來一樣。”


    她是被這狗比給關怕了,她這麽多年,竟然都沒被關瘋,她都佩服自己。現在身得自由,也不愛在洞府多呆,除去回洞府休息之外,她幾乎都在外麵。


    “嬌氣。”齊霽笑了一聲。他看了一眼麵前的茶花,輕輕摘下一朵,“你拿回去吧。”


    明苑伸手接過,“弟子一定會好生保管。”


    “保管什麽,喜歡就拿著,不喜歡扔了便是。這花得了我的靈力滋養,就算摘下來,也可以保持半月開放而不敗。我上次見你喜歡這個。送你一株。”


    他坐在那裏看明苑離去,等看不到了。況樂從外麵進來,手裏捧著一疊整理好的衣物。


    齊霽的起居都有仙童為他整理,況樂平日並不能插手。花了兩三年的心思,也隻是把茶室裏小仙童的活接過來。


    齊霽看見她手裏捧著的衣物上,況樂解釋道,“負責送衣的仙童,不小心在台階上摔了一跤,所以弟子代為送過來。”


    說完況樂將衣服放在一旁,齊霽看著裏麵折疊整齊的衣物,“今日是熏的香換了嗎?”


    “不是,是另外送來的。”


    況樂說謊了,她特意用自己從別處得來的熏香,換了他常用的蘇合香。雖然也是上等的仙物,其中差別也很細小,可沒想到還是被齊霽一下分辨出來。


    “還不錯。”


    況樂驚喜的抬頭,隻見著齊霽依然高高在上的坐著,她欣喜若狂。


    齊霽將況樂的欣喜若狂看在眼裏,他抬手出去,“你記得和我說過的話麽?”


    “弟子願意為師尊肝腦塗地!”況樂說著就跪下了,極其虔誠的俯身下來。


    齊霽手指微動,輕輕掃過她頭頂,虛虛的。


    “好,記住這話。”


    入夜之後,整個玄午山都安靜下來。弟子們做完晚課,都陸陸續續的回自己的洞府,大道之上出去夜間巡邏的弟子之外,再無別人。


    夜色濃鬱,齊霽緩緩步下台階,這是麟台閣的一處密地。


    各峰各處的地形玄午山門派內都有描繪,可是麟台閣身為最高處,沒有那個實力的,沒有資格入主。


    這裏的許多地方,就算是掌門那裏,也知道個大概而已。


    他在黑夜裏走過一段路,今日是他推算過無數次,不是最適合的日子,卻是最近的日子。


    原本他還能等的,可是自從陽山回來之後,他等不了了。


    她說過的,她會在現世裏和他相見。


    是多久?


    一個月?


    一年,十年,還是一百年?


    他等不了了。


    她給的諾言,她自己不來履行,那麽他親自來要她出現在自己麵前。


    想走,這天下,她能到哪裏去。


    當鮫人珠掏出來的時候,將眼前這方地界照亮。況樂走了過來,兩眼黯淡無光。


    “開始吧。”齊霽難得的對她和顏悅色。


    明苑是在出了入定不久,就被翼逡直接拉了起來。


    “你姘頭那邊已經動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掉馬計時中……


    原本我以為能寫到齊霽大發瘋的,結果預料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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