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持弓的手一轉,長弓變小直至消失在手心中,從乾坤袋裏取出一串華美的珠串。隨著旱魃隕落,密林中的濃霧已散,綠意盎然的密林重獲日光。


    在陽光的映射下,戰神手間的九色珠串發出柔和的微光,讓人挪不開眼。


    逸虛接過珠串,薄唇輕勾,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下來。


    **


    夜涼如水,晚風輕吟。前一刻尚處睡夢中的人,下一刻猛地睜開眼,清麗的眸中不見半點睡意,看清來人相貌後,冰蕪怔住了。


    逸虛本為又擾了她的睡夢有些過意不去,但見她難得這般神色,心下一顫,柔聲道:“怎麽?看傻了?”


    這下冰蕪總算確定了這不是夢境,蝶羽般的長睫斂下,遮住又驚又喜的眸子。


    “你怎麽回來了?”話出口,冰蕪又想起那日的挽留,語氣一轉,沒好氣道:“不是說軍令不可違,又三更半夜回來作甚?”


    逸虛對她這副少見的嬌氣模樣很是稀罕,心中一動,俯身在她額上輕點了一下,低聲道:“我想你了,故連夜趕回,迫不及待,等不到天明。”


    染了涼意的身體逼近,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冰蕪掀開眼簾,就見那對深邃的眸中藏著化不開的深情,又聽耳畔傳來的低語。


    她隻覺耳畔傳來的陣陣熱意在不斷蔓延,湧上臉頰,順著脖頸蔓延,燙到心中。冰蕪喃喃道:“那你什麽時候離開?”


    逸虛輕笑,執起她的右手將手中的珠串戴回,“不走了,我奉天帝的旨意為三界的安危而戰,天帝的兒子卻想要你我的命,天地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上回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陰風林一戰,他至今後怕,萬一戰神沒有趕到,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若隕落,他該有多不甘,她和孩子又該怎麽辦,每每想起,他都後怕不已,又無比慶幸。


    白日間的陰風林一戰還未曾傳回,故冰蕪並不知,聞言得意地冷哼了一聲:“哼,本來就該聽我的。”


    逸虛笑了笑,掀開她的被子,躺了上去,閉起眼應道:“是,聽你的。”


    冰蕪抬眸去看他,見他閉上眼一副隨時睡過去的模樣,才發覺他眉眼間的倦意,不由問道:“你遇到危險了?”


    “嗯,不過幸好戰神趕到,已經無事了,”話落,他偏過頭,目光灼灼:“凡間常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不知公主可否滿意?”


    冰蕪一噎,才退下的緋紅又開始爬上她雪白的肌膚,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逸虛,咕噥了一句:“睡罷。”


    下一瞬,腰肢上突然伸來一隻手將她圈住,後背貼上了溫熱的胸.膛。


    逸虛下巴蹭蹭了她腦後的墨發,低聲道:“好,睡覺。”


    **


    九華山下陰風林一戰,從鎖妖塔裏破塔而出的六位大妖隕落了三個,戰神斬殺猰貐戴罪立功,即日起恢複神職。


    蒼山帝君一戰成名,不但能以一己之力大戰旱魃、九嬰、猰貐、朱厭四位大妖,更是將旱魃和朱厭兩位上古大妖斬於劍下。


    蒼山帝君之名一時間風頭無二,傳遍六界。


    有傳言說天帝曾問蒼山帝君想要何賞賜,隻要天宮有皆能許之。可蒼山帝君什麽也沒要,隻言其夫人懷有身孕,欲告假回去陪夫人。天帝大感其情,允之。


    如斯英勇的天神,又是帝君,且還深情。蒼山帝君一躍成為了天界名聲最顯赫的神仙。


    而這位名聲赫赫的帝君此時正在地伏做小,哄著嬌妻幼子。


    冰蕪得知陰風林一戰是又驚又怒,被關在鎖妖塔裏的上古大妖都是什麽性子,說為虐一方都是輕的。哪一個不是惡名狼藉,凶殘無度?他還真是不要命,竟敢力戰四妖。


    能和上古扯上關係,就算在鎖妖塔裏關了多年那也不是普通天神能比的。


    “嘖嘖,力戰四位上古大妖,斬旱魃、朱厭,帝君真是英勇。”怪不得回來後倒頭就睡,還十分溫言軟語,原來如此!


    對此,冰蕪表示很生氣。


    硯離雖不明所以,但見喜愛的母親生氣,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和逸虛親熱,板著一張小臉看著兩人,滿臉複雜。


    逸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阿離,你先出去玩罷。”


    逸虛以手抵唇輕咳了兩聲,另一手去扶她:“咳咳,我這不沒事麽?別擔心了。”


    冰蕪甩開他的手,皺著眉頭道:“若是戰神沒趕到,你待如何?”


    逸虛雙臂一攬,從身後環住她,撫上顯懷的腰身,低聲道:“全力逃脫,哪怕隕落也要回來見你和孩子。”


    冰蕪聽完眉頭皺得更緊,自顧自地動手掰開圈著她的兩條胳膊。


    “相信我,我會永遠陪著你,不會離你而去。”話落,又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往後天界的事,咱們少管。”


    冰蕪聞言氣順了一些,停止了掙紮,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事你要如何處置?”


    逸虛垂眸道:“最好的辦法便是找到證據,如此,誰也護不住他們,二太子絕無翻身的可能,母族也會被連根拔起。至於後土娘娘的弟子,也是一樣。”


    “可是證據並不好找。”


    逸虛目光深邃,眸色微冷:“不急這一時,先將他的爪牙拔去,給他找點事做,等孩子生下,再一並動手。”


    冰蕪想了想頷首道:“也好。”倘若明麵不行,暗地來也不是不可。


    一晃三百多年,這日,平靜了許久昆侖山今日頗為熱鬧。


    辰時起,天際就布滿了霞光,一色皆一色,足有九色,漫天霞光照耀,將整座昆侖冰山映得美輪美奐。


    天將異象,昆侖山的神族們滿心歡喜,深覺昆侖山要添新的血脈了。


    上一回天降異象還是冰蕪公主出世時整座昆侖山盛開的漫天冰花,故而上任帝君為公主取名冰蕪。


    一回生二回熟,逸虛這次接生比上回熟練多了,冰蕪隻需要負責躺著時不時哼兩下。


    這一胎懷得十分順利,生得也十分順利,辰時發作,酉時便生下。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趕得回來就有二更,趕不回來就沒有。


    上次生蛋已經描寫過了,所以這回就不重複,接下來請欣賞:


    冰蕪:??怎麽又長了翅膀,想剪掉


    昆侖山神族:霧草,怎麽不是冰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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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夏日裏白晝總是格外長些, 酉時時分的天看不出半點暮色, 依舊明亮如初,瑰麗的晚霞逐漸蔓延整個天際。


    紫雲塢裏生產意外順利的冰蕪這次不需要人扶,龍蛋一生下, 便迅速收起了冰白色的龍尾, 手指輕輕一勾龍蛋就到了懷裏。


    一應動作瞬息隻發生在瞬息間, 逸虛一開始還未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之時已來不及阻止。隻能又是擔憂又是無奈地回到冰蕪身旁。


    逸虛在冰蕪身旁的纖雲毯坐下,抬眸認真打量她的麵色,見有些蒼白,想也不想右手就往她左腕摸去。


    確定沒事後才收回手,見她始終抱著龍蛋不鬆手,不由好笑, 手指輕輕的彈在其額上,無奈道:“動作這般急切萬一出事怎麽辦,再說龍蛋都生出來了, 何必急在這一時。”


    冰蕪依舊抱著龍蛋不撒手, 雙眼放光地看著懷裏的龍蛋,恨不得穿透那帶著暗金色玄紋的玉色蛋殼, 好看到窩在蛋殼裏的小龍。


    “上回生阿離也沒見你如此急切,”逸虛一麵替她整理散亂的長發,一麵幽幽道。


    冰蕪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光滑的蛋殼,眉眼彎彎,嘴角上揚:“這回不一樣, 我盼了這麽多年,終於盼到了冰夷血脈。”


    逸虛聽著她語氣裏毫不掩飾的高興與滿足,又見她全副身心都在懷裏的龍蛋上,什麽也顧不得,平日裏多麽金貴的一個公主,如今卻對自己的狼狽模樣毫不在意。


    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別說他了。


    雖然知道冰夷血脈對她來說很重要,可心裏終究難免有些酸澀,逸虛斂下眼睫,低聲道:“你就這般確定這回是冰夷?”


    冰蕪聞言難得不反駁,偏過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抬手拉下逸虛置在她肩上的大手,覆在龍蛋上,“你摸摸,感受到了麽?”


    說完,又得意道:“這不是冰夷是什麽?”


    龍蛋一生下來就被冰蕪抱在懷裏,故而他方才並沒有接觸龍蛋,所以並沒有發現這顆龍蛋的異常。手覆上去才發現隱隱約約的寒意,這無疑是說這顆龍蛋屬性為冰。


    神龍應龍屬性為水,曆來掌天地雨水,川流湖泊。怪不得她這般高興,原是已經確定這龍蛋是冰夷血脈。


    不過難得見她這般孩子氣的高興,逸虛想了想也不多計較。


    “就算是冰夷也要將他孵出來不是?”逸虛說完,又溫聲道:“我送你回流霜殿閉關,等你閉關出來就能見到這小東西從蛋殼裏出來了。”


    冰蕪一想也是,早點閉關才能早點恢複,遂左手摟著新出爐的龍蛋,右手去勾逸虛的脖子。


    一副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帶她走了的模樣。


    逸虛嘴角微微抽搐,這偏心眼的公主需要他的時候倒是十分自覺。


    隻是看著眼皮底下那張蒼白的小臉,逸虛還是動作輕柔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先在靈泉眼清洗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往流霜殿走。


    路上冰蕪仍不忘囑咐,“好好孵蛋,早點把他孵出來……”


    耳邊傳來喋喋不休的聲音,逸虛無奈的一聲聲應:“好。”


    好不容易念叨完一大串,冰蕪忽地仰起小臉看著他道:“這回是冰夷,輪到我取名字了。”


    敷衍的‘好’字咽了回去,逸虛挑眉:“先前阿離是應龍,我取名的時候你也取了。”


    言下之意,他也要給孩子取名。


    冰蕪不樂意了,撇了撇嘴道:“先前不是說好的,如果是冰夷就讓我取名,是應龍便輪到你取。”


    “可你上回便沒有守諾。”上回他初為人父,過於欣喜忘了給孩子取好名字,導致她出關後二人就為了孩子的名字好一番折騰。


    冰蕪有些理虧,麵上有些訕訕,隻是雪白的臉上什麽也沒看出來。她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道:“上回不算,從這回開始,就這麽辦!”


    逸虛聞言心中一動,腳下一頓停下來,垂眸靜靜地看著她,用極溫柔的聲音問:“得了冰夷血脈,你還願意再生孩子?”


    神龍有孕不易,懷著胎兒也不易,許是這回孩子的屬性和她一樣才順些,但就算如此也隻比上回懷阿離好些。懷著阿離那次她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就算這樣,她也願意再孕育他們的孩子麽?他還以為得了冰夷血脈後,她就不會再想生了……


    冰蕪想也不想就道:“若再懷上自然要生下來。”但,神龍又不是大白菜,哪裏會說有就有。


    似冰夷、應龍這般這些稀有的上古神祗後裔,一生能有兩三個後裔就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了,三個以上那便是福澤深厚。


    所以,不是她想生便能生的,下一個取名怕是遙遙無期。這般想著,冰蕪衝著他得意的笑了笑。


    逸虛也想到了,餘光掃了一眼周圍,確定四下無人,低頭在她揚起的紅唇上咬了一口,“狡猾。”


    兩手都不得空,推不開他的頭,待他一離開她的紅唇,冰蕪立即將頭埋在他胸前。


    她軟軟地抱怨:“怎麽還沒到,你怎麽不瞬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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