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時真的去那個廟去看了。


    但是到了地方以後,李玉道長和我師父都愣了。


    因為這個不是佛家的廟,而是道家的觀!


    因為在屋頂上漏出的木椽子上雕刻的,是荷花,而不是蓮花。


    蓮花是佛家的象征,荷花才是道家的標誌。


    這下就麻煩了。


    之前師父剛要靠近那毗藍菩薩廟,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推出去了。


    原本按照我們的計劃,是在眾多大師中找一位佛家真傳弟子,到毗藍菩薩廟代為通傳。


    由毗藍菩薩派出座下護法來鏟除這條守宮。


    沒想到這不是佛門,而是道觀。


    倘若那條大守宮真的藏在這道觀裏,秉承著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原則,估計毗藍菩薩也不方便出手。


    這樣一來,事情就麻煩了。


    師父問了下鎮長,說這道觀裏供奉的是道家哪位祖師啊?


    但鎮長也不知道,後來找了幾個人打聽了下才弄明白,這道觀裏供奉的原本是西王母。


    然而西王母法體猙獰,麵相較凶,隨著太平盛世降臨,妖魔鬼怪稀少,人們漸漸地視其為凶神。


    這西王母觀的香火也就漸漸隕落了。


    可即便如此,隻要人間存在神仙的廟宇道觀,就會存有神仙的一股仙氣。


    西王母又是掌管女性眾神的領袖,不可能窩藏守宮這樣性淫的妖物在內啊。


    師父說要是能進這道觀裏看一看就好了。


    可是又不確定那守宮是不是也在其中,萬一要是碰上了,幾個肉體凡胎之輩,可能就交代在裏邊兒了。


    後來經過商議,大家決定在這西王母觀外麵蹲點兒。


    如果能蹲到那守宮外出,就可趁機進入。


    守宮好瑟,定然還會外出尋覓獵物,以吸取女子陰精。


    隻是幾位大師身上的氣場太過強勢,那守宮可能會察覺到。


    所以鎮長就借著這次的廟會,派了幾個工作人員在外來回溜達蹲守。


    守了大概兩天的時間,就有手下來報,說是晚上十點左右,夜市剛開,鑼鼓齊鳴的時候,道觀的門開了。


    一個穿著黑衣服,帶著鴨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從門裏擠了出來,然後快速隱入遊街的隊伍中了。


    眨眼間的功夫就不見了。


    當時我們也在距離那道觀不遠的羊湯店裏,聽著這消息以後,立刻結賬走人。


    等我們趕到道觀門口,便有人將那把大鐵鎖捅開,吱呀一聲將道觀的大門給推開了。


    當時我想跟著師父一起進去,但是被師父給攔住了。


    後來還是李玉道長跟我師父一起進去了。


    二位師傅進去不消片刻,我就感覺四周突然起風了。


    那蓋著道觀的大樹冠,也隨即抖動了一下,嘩啦嘩啦的抖下了很多樹葉。


    我正拍打著落在身上的樹葉,就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什麽東西拍了一下。


    然後我就暈暈乎乎的,耳邊像是開了混響模式似的,出現了一道憨厚和藹的老爺爺的聲音:小道士,坐一邊兒去,別踩著我的樹根了。


    話音剛落,我眼前就恢複了清明,耳道裏癢癢的,濕乎乎的,好像剛從浴室裏出來一樣。


    我下意識的晃蕩腦袋,結果一低頭就發現自己的腳果然踩在了一根凸出了地麵的樹幹上。


    原本我以為這是根死掉的樹幹,然而一聯想到剛剛耳邊的那個聲音,我立馬就意識到,這是那院子裏大樹的樹根!


    院子裏的大樹成精了!


    隻是因為我是道家弟子,所以才能跟院子裏的大樹產生共鳴,能聽到他的話。


    想到這裏,我連忙抬腳離開,然後衝著院子裏的大樹拜了拜。


    就在這時,道觀的大門開了,師父和李玉道長出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連忙將門鎖好,然後回了鎮上。


    等到大家聚集到一起,師父和李玉道長便告訴我們,為什麽西王母觀會窩藏這條守宮了!


    因為西王母神像的腦袋掉了!


    看著王母像頭頂天花板上的大窟窿,以及地上的碎石,想來應該是天花板塌了,將王母像的腦袋給砸掉了。


    日積月累,西王母一半腦袋深埋泥土之中,被蒙蔽了雙眼。


    所以才讓這畜牲混水摸魚的住進來了。


    師父和李玉道長先給西王母娘娘行了禮,道明了來意。


    接著就見四周風起,將地上一塊兒破財的紗巾吹開,露出了西王母的頭像。


    師父和李玉道長合力將地上的王母頭頂挖出來了。


    但是頭像太重,短時間內二人沒辦法重新將頭像裝回去。


    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師父和李玉道長突然都覺得自己的右手無名指指根發燙。


    在道教的訣術之中,這是凶兆的象征。


    他們知道,那守宮快回來了。


    沒辦法,二人隻能先退出去了。


    果不其然,據蹲點的人來報,在我們離開那道觀不到一刻鍾,那個黑影就回來了。


    而且那黑影跑的氣喘籲籲的,似乎十分慌張的模樣。


    有個蹲點的人往後看了看,發現有個身穿彩衣、頭戴尖嘴麵具的夜遊神演員站在附近。


    那夜遊神的胸口也一直在起伏,而且瞧著他盯著道觀大門的模樣,像是追著那黑影過來的。


    他在那附近站了會兒,然後就離開了。


    當時我一聽這個,立刻看了師父一眼,我說師父,這個帶著尖嘴麵具的夜遊神,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咱們看見的那個卯日星君啊?


    師父先是琢磨了會兒,接著就點點頭,說果然如此。


    其餘人聽著我們師徒倆的話,真是一頭的霧水。


    後來我告訴他們,我說凶殺案發生的那個晚上,我發現遊神的隊伍裏,突然少了一位卯日星君。


    巧合的是,凶殺案正好發生在毗藍菩薩廟裏。


    田叔說案發時,發現有一隻大公雞從廟裏昂首闊步的走了出來。


    卯日星君的本體就是一隻大公雞,他也是毗藍婆婆的兒子!


    這樣推算,一定是卯日星君在遊街的時候發現廟中有惡人闖入,所以才立刻趕回去護駕。


    恰好在廟裏看到那守宮精行凶,於是果斷出手,在他的肩頸處刀了一個大口子。


    他當時以為這守宮精已經死了,但是沒想到守宮再生能力這麽強,居然還能複活。


    這兩天,想必他也聽說了守宮精複活的事兒了。


    於是就一直在等著抓他。


    但是,就如同我師父進不去毗藍菩薩廟一樣,這卯日星君也沒法進西王母觀。


    所以在追逐守宮精到觀門口的時候躊躇不前。


    現在如果能找到那卯日星君,跟他計劃好,讓他潛伏在道觀附近。


    等我們想辦法將那守宮精逼出道觀,那卯日星君定能一擊即中,將那畜牲就地正法!


    但現在問題就是,如何才能將那守宮逼出來呢?


    原本有人提出使用美人計將那守宮引出來。


    但是師父不同意,說太危險了,不能拿人命犯險。


    這時我想到了那棵成了精的大樹了。


    我告訴師父在道觀外自己和樹精的對話,師父當即拍了拍腦袋。


    他說他才想起來,那棵巨大的樹是梧桐樹。


    鳳棲梧桐!


    鳳凰是西王母的座駕,有西王母的地方,怎麽少的了梧桐樹呢!


    現在那守宮一直賴在觀裏,無非就是因為有樹冠的遮擋,他不必麵對陽光。


    可如果樹冠沒了,這觀裏的陰涼消失了,那他是不是就得考慮搬家了?


    這是最安全的、最妥帖的辦法了。


    師父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又想到,在觀外等著師父一行人的時候,那突然落下的樹葉了。


    我在想,那棵梧桐樹精,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提醒我應該用這個辦法了?


    我跟師父說了以後,師父點點頭,說那這樣看來,這梧桐樹精定然也是有所求。


    就在師父想著應該如何跟那梧桐樹精取得聯係的時候,我上衣口袋的部位突然一陣發癢。


    仿佛口袋裏有什麽蟲子一樣。


    我嚇得伸進口袋一掏,竟然掏出來一小節帶葉的樹枝!


    梧桐葉的模樣十分特別,所以我一眼就看出,這是梧桐樹的樹枝。


    這是那個梧桐樹精故意放到我口袋裏的!


    我將那根樹枝交給師父,師父眼前一亮,然後笑嗬嗬的說了句:這老人家也是聰明的很,每一步都被他料到了。


    隻是他再厲害,也是木係的精怪,打不過那守宮,不然也不會讓他得逞至今。


    我剛想將那樹枝遞給師父,師父就推了回來,說這是我跟那樹精的緣分,所以這個和樹精聯係的任務,就交給我來做。


    具體的細節我不懂,師父就教我。


    他說你之所以能聽到那樹精的心聲,是因為你們倆的氣場很合,所以才能心有靈犀。


    你現在就跟平時挖耳朵似的,用這根小樹枝扒拉扒拉耳朵。


    起初我按照師父說的做,還沒什麽反應。


    但是當那樹枝上的嫩葉掃過我的耳蝸,也不知道按著我哪個穴道了,突然弄得我一個激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再然後,那種進了浴室,耳朵被氣壓封住的嗡鳴感就又出現了。


    我當時頭重腳輕,險些摔倒,是我師父扶住了我,給我墊了一個凳子。


    等我坐穩以後,就聽還是那個蒼老和藹的聲音立馬充斥進了我的耳道。


    他說:小道士,轉告你師父,給天上帶個信兒,就說這觀裏沒了神仙,我不想再守在這裏了。


    如果你們能助我離開,我就幫你們將那守宮趕出道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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